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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不过是被玄慈和叶二娘先后赴死的场面震住了,一时没想透罢了,康敏叽里呱啦一通他听进去了,叹声气,将玄慈二人丢到脑后,对着萧远山恳切道:“阿爹,玄慈好也罢坏也罢,总归咱们已经报了仇,再争论也没意义。这些年来我们父子不得相见,往后的日子孩儿必定孝顺阿爹,让阿爹安享晚年。”
萧峰相当于服软了。萧远山也没再吵吵嚷嚷的要杀乔三槐夫妇,虽然臭着张脸。
康敏看父子俩重归于好,心也放下来,开始思考别的事。
“峰哥,我们南下去大理接宝宝好么?”
当初康毅年纪下,吃不了奔波的苦头。而且那是萧峰可谓仇人满天下,康敏更不敢将康毅带在身边,只能托付给段家。
如今,已是三年有余。
既然当年传信的人已经死了,他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退一步说,即便那人没死,找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饿事,恐怕又要花上好些年。毕竟北宋不是二十一世纪,有强大的网络。
所以,康敏认为现在他们可以去大理接孩子。她想,接到孩子后,他们就可以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定居,大理估计萧峰不会喜欢,但是塞外的草原、或者中原某个小镇她都不介意。
萧峰内疚道:“正该如此。”看向萧远山:“阿爹,毅儿是个好孩子,你见到一定会喜欢他的。”
萧远山哼了哼:“老夫说过跟你们一起走么?”
萧峰一愣:“阿爹……咱们父子分离多年好不容易相聚,孩儿自当奉养您,孝顺您……怎么……”
“我去看看你母亲。”萧远山一句话打消了萧峰的疑惑。
萧远山脸上显出怀念、悲伤的神色。此时,他看着才真的像个正常老头儿而不是随时会暴起杀人的神经病。
萧峰无法反驳,有心与父亲一块儿去拜祭母亲,但又不忍心让康敏失望,犹豫不决。
萧远山喝骂道:“做什么女儿情态!少婆婆妈妈的。你们去大理,老子一个人去关外!”
康敏不好意思道:“阿爹,这怎么行。”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萧远山道:“废话少说,老子一个人过惯了。你们自去接孩子,接到孩子就北上。”他完全没有征求儿子媳妇意见的意思。撕下衣裳下摆一块,抓了块土坷垃划了几下扔给萧峰。“这是咱们的老家,出关后过去。”
萧峰应是,收好布条。
于是第二天在岔路口三人分开,萧远山往北,萧峰夫妇往南。
分别时,萧峰犹豫道:“阿爹,你不会瞒着孩儿重返少室山吧?”
萧远山怒目:“不孝子!”转身往来时路走。
萧峰急忙拉住他,不住道歉,深刻忏悔,才说得萧远山气消,飘然北去。萧峰望着生父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有些郁郁,他与父亲刚相认就要分别,未能侍奉在父亲身边恪尽孝道,他心中惭愧。
与他的心情完全相反,康敏浑身轻松,几乎要唱起小调以示心情愉快。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濒死的阴影也无法全部消除,加上萧远山火爆偏执的性格,短暂的相处中,康敏时时刻刻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哪里得罪了老公公半夜被掐死。
萧远山一走,天也蓝了,草也绿了,花也红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铃铛伴着马蹄,清脆悦耳。
这一路的心情与两天前截然不同。
两天前,心中压抑着仇恨和对未来的茫然,偶尔的欢乐也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阴影。如今大仇得报,未来也有了打算,萧峰的低沉维持不到一天便烟消云散。
少林寺发生的一切和尚们不会主动传播,康敏倒是想印上几万份小传单散播散播《少林方丈秘史》,考虑到萧峰正直到不行的三观,绝对秉持“非礼勿言”之道,想想也就罢了。
不过到底心有不甘。
这两年夫妇二人必须乔装打扮,以防被江湖中人认出。
还记得刚离开洛阳那段时间,两人有一次松懈,没有改装,被人认出来,随即遭到围攻。那些人口口声声喊着为武林除害,萧峰不欲伤人性命,只将他们打伤。但刀剑无言,萧峰尽管留了手,总有些受了重伤的,比如武功大减,比如伤到筋脉要害从此不能习武的。那些人岂不是对萧峰恨之入骨。
但凡萧峰被认出,总免不了一场争斗。
萧峰不可能次次留手。
失了武功的,受了重伤的,丢了性命的……
仇恨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已经不单单是胡汉之仇或者单纯的江湖道义。他们敌视的因由也不再纯粹是出于江湖公义,渐渐的私仇占了上风。
而其中最大的两支势力——少林与丐帮,丐帮总算念着几分香火情,没有赶尽杀绝。少林虽然因为玄慈可能会对萧家气短,但玄苦大师的死于萧远山之手,萧峰为此歉疚不说,少林会否因为顾忌玄慈的尴尬事而将玄苦大师的仇按捺下去也未可知。
种种忧虑,并没有因玄慈的死而消失。
康敏与萧峰都对未来在草原放马牧羊的生活充满期盼和美好的想象,那些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恩怨暂且抛下。
在萧峰与康敏踏上南下的道路时,康毅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合法北上的资格。
真不容易啊,经历了绑票、坠崖,九死一生的折腾,好不容易获救,段正淳害怕这孩子再把自己小命折腾掉,终于在段誉的劝告下,同意康毅去中原。
段正淳决定亲自陪康毅去。
很难说这个决定是否与镇南王府不平静的后院有关。
直接从无量山出发,连都城王府都不肯回去,只派朱子柳回去报信的行为可以看出……还是有关的。
段誉坚决表示身为长兄,保护幼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将回府报信的任务推给了朱子柳。
木婉清嗤笑。
段誉脸上有些发烧,心中惭愧,但王府的乌七八糟和中原的秀丽河山一对比,他兵败如山倒的投向了中原的大好风光。
说到木婉清……镇南王府把城里翻了个遍都没找着她,压根没想到她一直躲在王府偏僻的后院里。
木婉清为着吓唬父母才留书出走,她与秦红棉江湖漂泊,知道外面的日子有多难过,加上担心母亲吃亏,所以压根没打算真的走。镇南王府宅院广阔,奴仆众多良莠不齐,有些位置偏僻的小院主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会涉足,清扫的奴仆偷懒,刀白凤疏于管治,木婉清随便挑了间空屋,饿了就偷偷去厨房寻摸,竟然在王府藏了这么多天都没人发觉。
最后还是她听见康毅出事,主动现身,大家才知道。
因着她留书,人人都以为搜索的重点在城内外,竟然都无人想起搜搜府邸内,尤其是四大护卫,颇为汗颜。
段正淳为女儿担忧了好一阵子,又饱受秦红棉的抱怨,对着木婉清想训斥几句,又想到她们母女孤苦飘零,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中打滚,红棉又是个倔强冷清的性子,这个女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训斥的话也就软了下来。
段誉倒是气着了,想起自己每天为下落不明的妹妹担忧其实人家一直好吃好喝悠哉悠哉,看向木婉清的表情简直像被纨绔子弟欺骗了感情的无辜少女。
段正淳看向儿女的目光是慈爱而温和的。
“至于这位小姑娘,就让朱兄弟将她带回王府吧。”王府收容一介孤女,对孤女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白飞飞未必如此想。
她以什么身份住在王府?举凡被大户人家收留的小孩,境遇多不堪。即便镇南王府一如男主人表现出的和善,也不可能把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当成小姐供起来。
做个小丫头……
白飞飞在段正淳的目光扫来时怯弱的拉着康毅的袖子,往他身后躲。
康毅不舍道:“父王,让飞飞跟我们一起走吧,我答应过她,让她见我妈妈,做我妹妹的。”
白飞飞配合的用怯生生的声音道:“毅哥哥,我怕……”带着哭腔的细嫩嗓音让在场的成年人都忍不住放缓表情。
段正淳哭笑不得:“毅儿,妹妹不能乱认。”白飞飞瘦弱娇怯的模样让惯于对女性生物宽容忍让的段正淳无法长篇大论。
他们一行人人数也不少,加个小姑娘也不算麻烦事。
段正淳思考片刻,道:“罢了罢了,那小姑娘就与我们一块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