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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妈妈呢?”康宝宝眼眶含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管事。
段誉一行人落脚在洛阳城外三十里处的乡间农家。他们不敢待太久,短短的路程,已经打退四波想浑水摸鱼的。若不是等候营救康召老爷子的兄弟,他们应该马不停蹄直奔大理。
茅舍掩映于葱郁林木之后,位置隐蔽。李管事派一个护卫蹲守在小道岔口,自己带着剩余人保护三位小主人。
须臾间,小道北边两骑狂奔而来。蹲守的护卫远远望见认出是自己人,遂迎上去。
其中一骑两人,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汉子道:“都追乔峰去了,乔府守卫松懈,连个看守老爷子的人都没。”
三人穿入树林,口中打着唿哨,茅舍中人迎出。
“老高带小郡主,老徐带毅少爷,世子请与属下共骑,咱们快走!”李管事飞快的安排。
众人数息间收拾停当翻身上马。
康宝宝正揪着段誉的袖子追问爹妈,听见外公叫他的乳名,憋了许久的恐惧再也没法控制,哇的一声大哭扑进外公怀里:“外公——有坏人——哇哇哇——”
康召精神萎靡,吃力的搂着胖嘟嘟的外孙,轻轻的拍。他苍老的心脏何尝不是充满对女儿女婿的担忧,而且他知道的还没外孙多。身体不好,在屋子里躺着,突然外面吵吵嚷嚷的,中午也不见女儿来送饭,唤人,进来的是陌生人,问什么都不搭理,后来连陌生人也不见了。接着下午冲进来两个生人,说受了女儿的托付来救他。接着他变被带到此处,若不是瞧见段誉木婉清和外孙在一块儿,他且怀疑俩生人的目的。
段誉虽有些呆气,却分得清轻重缓急,又哄又劝,让李管事将康宝宝抱起,一行人打马绝尘而去。段誉忍着颠簸,将事情经过告诉康召,木婉清和李管事补充。
快马加鞭,又更换了衣着打扮,避人耳目,马不停蹄,一直出了河南府地界才放缓速度。彼时已经马困人乏,尽皆疲惫不堪。
出了河南府,便是颖昌府地界,谣言传播的速度竟比他们赶路的速度还快,直到临颍,仍能听见大街小巷议论丐帮帮主乔峰的身世惊变。
康宝宝灵活的眼珠子无精打采,嘴唇起了一片片干壳。听见爹爹的名字,小脑袋东转西转,盯着说话的人瞅。李管事怕节外生枝,按了按康宝宝的后脑勺,让他趴在自己怀里。
“哥哥,我想爹爹妈妈。”闷闷的声音隔着衣料传出。
段誉哄道:“乔叔叔和康姨在大理等着咱们呢。”
康宝宝没再说话,脸埋在李管事肩窝,动了动,也不知道信没信。
赶路时没人讨论乔峰的事,放缓脚步后大家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康宝宝偶尔说一句想爹妈,其余时间安静懂事,唯一一次哭闹还是刚见到外公时,过几日已经乖巧的关心外公累不累。
才几岁大的小孩,懂事得叫人心疼。
李管事安排好客栈,吃过饭众人便去休息。
干枯的树枝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明明灭灭,在风中舞动摇摆。坐在火堆旁的人脸庞忽明忽暗,仿佛隐藏于黑暗中的捕猎者,蓄势待发。
山洞的角落悄悄的爬过一只蟋蟀,停留一下,又飞快的爬走。
康敏翻了个身,身下的草甸发出沙沙的声音。
嗷呜——
好似狼嚎。
康敏哆嗦了下,往外靠了靠,却没有碰触到预期的温热的躯体。她睁开眼睛,双眸有些迷茫。
火堆旁的昂藏身躯移到避风处,在草甸旁蹲下。“别怕,有火,狼不会进来。”
康敏环顾四周,意识清醒,双手撑着半身坐起来,先检查乔峰的伤有没有流血。“看起来好多了。”她松口气。牡丹园中对战数百高手,还有她这么个累赘,乔峰如何能全身而退。他的背上右肩胛处一条刀痕向左斜下,接近背脊处。
血水浸透了三层衣料,可荒郊野外没医没药的,康敏在乔峰的指点下拔了几株草,嚼了嚼敷在伤口。乔峰强调自己点了止血的穴道,内力可以滋养伤患,见到血确实没再流了,康敏才打消去更远处寻药的念头。
这两天的食物是洞穴的前主人——孤狼一匹。狼肉本来就难吃,何况一匹又老又残的狼。乔峰想在附近捉只兔子野鸡什么的,被康敏坚决制止。尽管乔峰屡次表示刀伤不碍事,但康敏眼里,那道刀伤足够让人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而且是在医院医生护士精心诊治,家人细心照料的情况下。乔峰把不流血的伤口展示给她看,打消了她冒险的念头,却无论如何没法让康敏答应放他去打猎。两人只能咽着粗劣的狼肉果腹。好在洞穴的位置挺好,十几步外便有小溪。大约因为离人类居住地太近,这个有水源的洞穴才会被一头离群的老狼占据。
内力的神奇刷新了康敏对伤口愈合的概念。若是现代人有这份功力,气功疗法什么的也不会被看作骗术,可惜。
“睡不着?”康敏检查了乔峰背上的伤口,再看看外面的天色。过去一天一夜,躲避、打斗、高度的精神紧绷极大的消耗他们的能量,找到这个洞穴后她吃了几块狼肉,打着哈欠铺了些草甸几乎躺下的瞬间便入睡,不过到底心中不安稳,睡得浅,稍有动静便醒来。
“你睡吧,我守着。”乔峰声音是带着温柔的低沉,他在康敏旁边坐下,侧躺,朝康敏伸出手臂。
康敏摇了摇头,好似清醒了些,任乔峰揽着她让她缩在自己胸口,却没有闭上眼睛。“你还在想那些事?”
乔峰没有回答,康敏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想了想,道:“别难过,等你的伤再好点,咱们就去找证据,肯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嗯。”乔峰的喉结滑动,胸膛略有些震颤。
康敏伸出手臂环住乔峰:“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她没有得到回应,乔峰连一个嗯字都没有。四下里静悄悄的,洞穴外风呼呼的声音和虫子咕咕的声音衬托得洞穴内更加安静。
火光渐弱,枯枝燃烧将尽,洞穴内弥散着淡淡的烟味,光线越来越黯淡。
康敏以为乔峰睡着了,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额头抵着的宽厚胸膛震动。“契丹人凶狠残暴,敏敏你为何不怕?”
“啊?”康敏迷迷糊糊的反问。
“我是契丹人。”
“……我知道啊。”康敏慢半拍的反应。“噢,不是说过了么,我嫁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种族。”
乔峰固执的追问:“契丹人年年犯我大宋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无辜的婴孩都不放过。朝廷软弱无能,不但不抵抗,反而称臣纳贡,屈辱求和,搜刮民脂民膏奉予辽人,不顾对方的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话语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自己正是“沾满鲜血”的辽人,义愤填膺的自称“我大宋”简直可笑。
就知道乔峰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身世。或者理智承认了,但情感上完全没办法认同。
康敏每每此时,便在心中咒骂汪剑通。把敌人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灌输给他仇视敌族的观念,甚至待其成人鼓励对方杀害族人。何其残忍可怕!仅仅如此,康敏便对汪剑通敬意全无,甚至是怨恨憎恶。
乔峰没有崩溃自残那是他心理素质好,换个承受能力差点的早就疯掉了。
康敏彻底清醒,她往后挪挪,对上乔峰的视线。他的眼眸没有了平日的镇定自若,似乎掩藏着丝丝缕缕的凄惶。
乔峰对自己契丹人的身份不但难以接受,还有很深的厌弃。
康敏可不能让乔峰因此出现什么心理障碍,一边思考一边道:“峰哥,你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
乔峰脸上露出疑惑。话题转换太快,且毫无关联!但他仍然回答道:“听过。周幽王的宠妃褒姒美丽却不爱笑,周幽王为了博她一笑,命人将示警的烽火点燃,诸侯们见了烽火以为犬戎来袭,天子为难,纷纷起兵救驾,结果被君王告知无事只是游戏,气愤撤退。褒姒见各路军队挤挤挨挨,如犬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因而大笑。周幽王一次次点燃烽火,褒姒笑得越来越多,救驾的诸侯兵马越来越少。后来犬戎真的攻破国都,却再也没有兵马赶来救驾,西周因此而亡。”乔峰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讲故事一般将历史典故娓娓道来。
寒冷的深夜,相依相偎的一双人,奇异的温暖。
“犬戎灭了西周,比之如今的契丹人更为中原民族所憎恨,但是春秋战国后,犬戎呢?”
乔峰思索:“据史书记载,犬戎灭西周后,一支被称为义渠,成为秦国的强敌,战国时代灭于秦宣太后之手。东汉时,西戎白狼等百余部落请入东汉,便是春秋时犬戎的后裔。唐代时,还有大臣奏报犬戎犯关度陇……”
“嗯,够了。”康敏道。还以为犬戎早没了,竟然到唐朝都还在。
乔峰还没说完,如今草原地区,凡祭拜白犬白狼的部族很有可能便是昔年犬戎的后裔。
康敏道:“犬戎变成义渠,秦国灭义渠,总不会把所有义渠人都杀光吧,那剩下的义渠人呢?必定变成了秦人。白狼等部落自请并入东汉,即使保留着本族的祭祀风俗,天长日久,胡汉通婚,恐怕也说汉话取汉名穿棉麻耕种田地,还能保留多久祖先的风俗呢!到现在,还剩下多少犬戎人,几百年来又有多少犬戎人成为汉人?”
乔峰有些怔愣。
康敏继续道:“关外的草原,兴衰接续。春秋有犬戎,秦汉有匈奴,隋唐有突厥,到了大宋朝又有契丹……”后面还会有女真、蒙古。蒙古到了明朝又分裂成鞑靼瓦拉。接着是满族,等到五十六个民族成一家,又有了新的外患——大和民族、高加索民族、英格兰、苏格兰、日耳曼……也许未来某一天地球五百六十个民族成一家也说不定(数字五百六十作者胡纠)。“除去兴盛一时的,还有许多异族名载史册。只不过没有像戎狄匈奴一般威胁中原王朝,是故矛盾不深。久而久之,与中原王朝相交日深,许许多多的少数民族便也成了汉人。”
“义渠国成了秦人的疆土,白狼部落并入东汉王朝。匈奴一败再败,要么远迁他方,要么融入中原更名换姓,匈奴之名不复出现。后来的突厥亦是如此。它们强盛之时,犬戎攻破镐京杀死国君周幽王覆灭西周,匈奴将汉高祖围困白登险些丧命,突厥横行边关,连唐太宗都要暂避锋芒。那些时候,中原仇视犬戎、匈奴、突厥,比之今日仇视契丹人,又有何差别?”
“成百上千年过去了,犬戎也好,匈奴突厥也好,大多融入中原,剩下的少数后裔还有多少保留着祖先的祭祀图腾?即使保留着祭祀图腾,他们也不再是犬戎匈奴突厥。”
乔峰明白康敏的意思。“百年过后,也许契丹人也不再是契丹人,要么被汉人驱逐,要么变成汉人只剩下极少数后裔以另一个族名生活下去。”他心里不是滋味。熟读史书,他看到的是异族的残暴贪婪冷酷还有愚昧不通教化,竟从来没如康敏这般思考过。
康敏回想现代时看过的一些书籍。论知识的丰富,她拍马也赶不及乔峰这个“武夫”,只不过她的观点新鲜,是五十六个民族时代的主流观点。时代的局限性和知识的传播度,使得北宋时期的乔峰对康敏的话新奇而惊叹。
只是想到契丹的未来,他竟然生出几分悲凉,几分哀伤。明明他如此抗拒契丹人的身份……
“可以预见。”康敏道。实际上用不了一百年,契丹便衰落,女真崛起,成为北宋王朝的新敌人,又会有新的武林豪侠“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乔峰茫然若失,又夹杂着为中原文明的骄傲,五味杂陈。
“其实汉人也一样。”康敏注意到乔峰的失落,敏感的察觉到他已不再如先前抗拒,继续道:“咱们现在口口声声称汉人,那不过是两汉时代延续下来的称呼。两汉之前可有汉人的概念?我听说秦一统天下前,中原诸国认为秦国地处西陲,与蛮夷通婚,不通礼俗,因而看不起秦人。再往前,春秋末期,吴越之地被视为未开化的蛮夷之地,直到吴越崛起争霸。楚国传承繁盛千年,也曾被视为野蛮之国。再往前,上古之时,连夏商周都不曾出现,先后繁盛的是炎族和黄族,难道那时天下只有炎黄二族?”
乔峰反射性的接道:“蚩尤——”
康敏道:“远的不说,唐朝皇族李氏据说有鲜卑血统,但大唐盛世,万国来朝,令后人敬仰至今。唐太宗天可汗之名万古流芳。”
乔峰叹道:“我明白了,你想告诉我契丹血统并不丢人,我没有必要自寻苦恼。”自寻苦恼吗?他心头苦涩。
康敏的劝慰并不是没用,他确实不会想起自己是契丹人便烦躁抑郁。可是,始终有股郁气徘徊不去,因为康敏不曾经历过他的痛苦,所以能够冷静轻松的讲出上述话。毕竟,身处尴尬夹缝之地的人是他而不是康敏。
乔峰这么想着,转而唾弃自己。敏敏对自己不离不弃,甚至不嫌弃自己是契丹人,又对自己温柔劝解,自己怎么能再嫌不足呢?
“有汉王朝方有汉人之称,而两汉时期的汉人已经包含千年前炎黄二族之人乃至炎黄之外的异族之人。今日所称之汉人亦包含两汉时期的许多异族之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岂有永远不灭的王朝,如今的大宋王朝迟早……那时契丹人也好,宋人也罢,也许都统统只有另一个相同的名称。”
康敏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留意着乔峰面部的每一丝变化预备随时修改语句。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一番絮叨便能使乔峰幡然大悟,然后脱胎换骨,彻底超脱自我,达成精神和*的双重升华!
开玩笑,她又不是心理医生。
再说心理医生也没这么神。
她只不过试图在乔峰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经过浇水培土,日久天长,开花结果。
而不是在沉默中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