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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方菲玥被封了安宁县主,来方府送来的请帖便如秋后的落叶一般纷纷扬扬而来,指名邀请她赴宴参会的帖子便多起来。
如此一直应酬赴宴,竟忙到了中秋节到前两日才借着节日将近要留在家中陪祖母,这才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这日午后,方菲玥用了午膳便在大炕上专心做着一双三多九如图案的鞋子,连沁紫打了帘子进来都没有发现。
沁紫劝道:“姑娘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怎地不好生歇歇?”
“正是有了空才要赶紧做这鞋子了。”方菲玥头也不抬道:“过了中秋便是老太太寿辰了,我也要赶快为老太太预备寿礼了。”
沁紫笑道:“到底是姑娘有孝心,老太太看见这鞋子必定高兴。”
方菲玥闻言浅浅一笑,只认真做着鞋子。
沁紫见她如此专心,也不敢打扰,端上茶水便无声退了出去。
过了中秋节,夏日的温热便慢慢退去,天便一天一天凉起来,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也在一天天临近,方菲玥的寿礼也终于在老太太寿辰前一日做好。
待到老太太寿辰之日,方菲玥早早起床,梳洗完毕便直接去了老太太的绵福院。
才伺候老太太梳洗了,方礼臣便领着几个儿女前来磕头拜寿了。
老太太才叫了起,方菲瑜便迫不及待地捧着一个清漆描金的盒子跪到老太太面前,笑道:“祖母,瑜儿祝祖母寿比南山。”
老太太忙让疏雨扶过她起来,结过那盒子一看,里面却是一串用红玛瑙串成的手镯,那色泽及做工,一看就是上乘。
刘氏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讶,不禁面色得意,这可是她特意让表哥找来,让瑜儿来讨老太太欢心的。
老太太余光瞥到刘氏得意的神色,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着夸了方菲瑜两句。
方菲瑜得了老太太夸奖心中颇为得意,不屑地看了方菲玥手中的鞋子一眼,得意洋洋地站在了刘氏身后。
方菲玥只当没看见她眼中的不屑,仍是笑着上前道:“玥儿恭祝祖母福寿绵延,这是玥儿为给祖母的寿礼。”
说着将那做了好几日的鞋子捧到老太太面前,“玥儿针线不好,祖母莫要嫌弃。”
老太太亲自接了寿礼,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看,才笑眯眯道:“这鞋子瞧着针脚倒是极为细密,到底是玥儿有心。”
老太太话一出口方菲瑜脸色就绿了,却强忍着不能发作,狠狠拧着手里的帕子,上好的绢帕顷刻在她手里皱成一团。
方菲玥却并未注意,只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笑着站在一旁。
因着是老太太六十大寿,方礼臣又是为老太太大办,等到众人都送上寿礼,方礼臣便忙领着方凌澈方凌昊兄弟去了前院,刘氏也告辞去忙了,方菲瑜三姐妹便留在绵福院陪老太太说话。
到了晌午的时候,家中客人越来越多,刘氏一人忙不过来,便唤了方菲瑜方菲玥姊妹二人在花园招待各府来的千金小姐。
因着方菲玥前些日子不停去吃席应酬,也认识了不少千金姑娘,更有听说她县主的身份前来巴结交好的,一时之间,方菲玥身边就围了许多人,方菲瑜则被冷落在一旁。
方菲瑜看着那些自幼交好的手帕交都围在方菲玥身边妹妹长妹妹短的,心中十分吃味,当下愤然开口:“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女,因着皇后娘娘可怜她才赏了这县主的名位,倒惹得你们如此曲意逢迎,看着真真是恶心!”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所有人都能够听清楚。
此话一出,那些千金小姐俱是变了脸色,一个个面面相觑。
方菲玥眉头紧皱,正想着如何挽回场面,有那性子急的姑娘早红着脸反驳,“方二姑娘说话也忒刻薄了些,安宁县主总是你的亲妹妹。”
“是啊!”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裳的姑娘立刻附和道:“安宁县主毕竟是皇后亲封,方二姑娘身为县主姐姐,该为县主感到光荣才对。”
“她一个庶女而已,何该我为她而光荣!”方菲瑜冷笑道:“何况她当初定亲,便克得那男子不治身亡,如此不吉利之人,我劝你们趁早离她远点!”
她话一出口众人均是一惊,那些千金小姐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方菲玥,小声议论纷纷起来。
方菲瑜如此当着众人的面毁坏她名声,方菲玥心中大恨,拉下脸,冷声道:“二姐何故颠倒黑白?我当初为何与顾家定亲二姐应该心知肚明,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何况那顾家嫡长子自幼体弱多病,与我定亲时便病入膏肓,如何是我克了他之故?二姐如此说岂非太过片面!”
方菲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偏偏在她正愧疚的档口方菲玥气势如此咄咄逼人,方菲瑜又是最受不得激,当下挺直了背脊,蛮横强硬道:“我哪里颠倒黑白了,我说得就是实话!”
方菲玥冷哼一声,“是非曲直你知我知,我也不便与二姐在此争执。”
说着便淡淡对着众人道:“玥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静菡扶着方菲玥远离了人群,才气呼呼道:“二姑娘这些年嚣张霸道也就算了,竟也不分场合起来,毕竟是老太太寿辰她竟当着一众外人与姑娘争执,又如此诋毁姑娘名声,真真是可恶。”
方菲玥冷笑道:“我这些年一贯隐忍,她倒越发得寸进尺,以为我还是那个有所顾忌只知道隐忍么?”
“可是……”静菡担忧道:“姑娘方才如此与二姑娘争执,只怕夫人知道了不免怪罪!”
“怕什么!”方菲玥勾起嘴角,冷然道:“即便是怪罪下来也不会怪罪于我。”
说着方菲玥趴在静菡耳边耳语了一阵,静菡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末了笑道:“姑娘真真是好主意,这下只怕二姑娘又要被禁足了。”
方菲玥浅浅一笑,正要出声,却听得背后一道清朗的声线:“方姑娘……”
方菲玥身影一僵,暗道怎他也来了?
果然她回身就看到白亦尘站在一株桂花树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见她回头,白亦尘扬起嘴角,“还未恭喜你得皇后亲封县主之位。”
方菲玥低下头淡淡回了一礼,语气是一贯的客气而疏离:“白公子客气了。”
白亦尘低低叹息一声,缓缓道:“你和你二姐的争执我无意中听见了,不就是亲事不……”
方菲玥立刻冷了目光,“想不到白公子竟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不,不是……”白亦尘慌忙解释道:“并非是我故意偷听,实在是方才贵姐的声音太大,我无意中听到的。”
方菲玥一想也是如此,二姐声音不小,他路过不小心听到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方菲玥无奈一笑,“白公子也是想来看我笑话的么?”
她声音低沉哀伤,表情无奈眉宇间却藏着倔强,白亦尘看在眼底心中微微发疼,不由苦笑道:“我又怎会看你笑话。”
方菲玥叹息一声,“即便是如此也无妨,看我笑话的人如此多,也不多你一个。”
“你明知我的心思……”白亦尘徐徐道:“又何苦说这些刀子话?即便所有人都看你笑话,那里面也不会有我。”
方菲玥面色大红,竟一时无语凝噎。
白亦尘却继续道:“不就是亲事不顺么?你又何须介怀?若是可以……将来我娶你可好?”
此话一说,两人俱是红了脸色。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艳阳高照,浓郁的桂花香在风中四处飘荡。
他这话像是带了芳香的玫瑰花瓣,柔柔软软地落在她心上,香气芬芳,熏人欲醉。
方菲玥脸红心跳,却仍保持着那一份特有的清醒,正要说话,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在喊:“白公子,白公子……”
她心知是有人来找他了,便忙敛了神色,匆匆告辞走了。
白亦尘挽留不及,只得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心中暗暗思索,她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那小厮找到白亦尘时,就见到他家少爷更对着一处莫名出神,忙笑着上前,“爷怎地到这花园中来了,倒让奴才好找。”
“你来做什么?倒是将她吓走了!”白亦尘微微皱眉道。
“夫人吩咐了奴才找爷,说是让爷去给放老太太拜寿呢!”那小厮是常随身伺候的,自是知道白亦尘爱慕方家三姑娘之事,当下明白了他口中的她是谁,便忙陪笑道:“爷何苦如此苦恼,既是爷看上了三姑娘,爷不妨向夫人提提此事,想来夫人亦会准许的。”
白亦尘皱眉,叹息道:“当初我便向母亲提及过向方府提亲,只是母亲一味反对,如今又怎会允许?”
“这爷可就想错了。”那小厮笑道:“如今三姑娘亲哥高中榜眼,未来的嫂嫂又是清平郡主,三姑娘又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县主,如此荣华贵人,只怕也是我们高攀了呢,夫人那会有不允许的道理?”
白亦尘细细听着,不觉暗暗点头,笑道:“难为你也有头脑如此灵光的时候。”
那小厮谦卑道:“奴才一向愚笨,不过是爷身在局中,奴才旁观者清罢了。”
白亦尘闻言淡淡一笑,却在心底思索是如何再向母亲提及方家之事。
这厢方菲玥辞了白亦尘,回到韶离馆便突然晕了过去,唬得静菡沁紫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在床上,忙去禀告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