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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歌凤回答。
“亥时,王爷回来了吗?”殷卧雪揉搓着眉心,坐起身,小心翼翼的下*,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恒儿。
“没有。”歌凤有些生气,王爷来了,她本该高兴,可是王爷一颗心全在殷卧雪身上,出去办事也不带上她,以前王爷只要出去办事都会带上她。
“歌凤,保护好恒儿,我出去看看。”有人光临东宫,一定是找她的,不出去会会,也太不懂礼貌了。
“好。”歌凤点了点头,她不要自己帮助,乐得轻松。
殷眠雪披上外衣,拢了拢秀发,走了出去。
院内,月光的照耀下,一白一黑的身影对峙着。
“乞儿,你来东宫做什么?”殷卧雪嘴角上勾勒出一抹冷笑。
“雪儿姐姐,我不能来东宫吗?”乞儿一身夜行衣,朝殷卧雪露出天真的笑,殷卧雪心里清楚,这笑不是发自她内心的。
“乞儿,放弃吧!”殷卧雪劝说。
“雪儿姐姐,你想太多了,我这次来东宫找你,是想与你切磋一下。”乞儿双眸散发着杀气,趁殷卧雪无防备时,右手轻挥,袖剑对准她的喉咙刺去。
偷袭,殷卧雪一脸不屑,身影轻闪,乞儿手中的袖剑从她喉咙处划过,没伤及到皮肤,殷卧雪却感觉到剑划过喉咙时的那股寒冷。
这是来找她切磋的吗?一出手就是杀招。
“雪儿姐姐,好武夫,不可否认,你的内力完全在我之上,但是......”乞儿回身一剑直攻殷卧雪的心脏处,左掌运聚真气,剑为前,掌断后,殷卧雪无论是中剑,还是中掌,皆致命。
殷卧雪在心底冷笑,她真无法忍耐了吗?
以切磋武艺的法子,故意想取她的命。
这个眼中充满了杀气的乞儿,还是她认识的乞儿吗?
殷卧雪指上弹出一道劲风,左掌直接对上乞儿的左掌,同时间,乞儿手中的剑断成三截,身子被震飞,另一抹身影将乞儿的身子接住,几个旋转飘然落地。
乞儿推开抱着自己的黑衣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受了内伤,双眸如鬼魅般瞪着殷卧雪。
黑衣人看了乞儿一眼,冷漠的眼神落在殷卧雪身上。
殷卧雪一愣,是他,即使蒙着面她还是能认出是谁。
那双冷漠的眼睛,她死也不会记忘记。
乞儿怎么跟他认识,看他们的样子还很熟悉,乞儿这么做,对得起傅歧月吗?
傅歧月为了她,纠结茫然,而她却……
殷卧雪双眸里散发出两道幽怨的光芒,一道银光在她左手上闪烁,两指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杀人的武器是银针,其实不是,银针是用来救人的,她岂能用银针杀人,她真正取人性命的她的武器是刀片。
此刀片,名为袖珍刀片,萧莫白用一块千年罕见的寒钢,花了三年时间和精力才打造出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破肉穿骨。
殷卧雪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条弧度,樱红朱唇上是灿烂、嗜血的笑容。
足尖一点,裙袂飘飘,月光的照耀下那抹白影宛如下凡的仙子。
片刻间,纤瘦的身影以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动。
“走。”黑衣人推开盛怒的乞儿,无视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如此凌厉而猛烈的攻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自己只呆滞了一瞬间,就被她趁虚而入,若她攻击的是他的喉咙,自己必死无疑。
简单的刀片蕴含着极大的威力,黑衣人目光闪过诡谲的光芒,纵身跃起随即一个腾跃,掌法破空入风。
殷卧雪指间的银光一闪,刀片上鲜血滴落着,快如闪电般的身影对上黑衣人犀利招势。
纠缠了一会儿,两人平分秋色,各退后一步,殷卧雪看着黑衣人手臂上的伤口,正淌着殷红的鲜血。“拔剑。”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黑衣人冷傲的道。
“哼,想试探我的武功底子。”殷卧雪冷哼一声,嘴角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收起刀片,浑厚的内力运聚在掌心。“如你所愿。”
傅翼说莫如风的武功深不可测,她今天到想测测有多深。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月光下急速窜起,速度极快,身影缭乱的纠缠起来,乍见下人影重重叠叠,白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犹如几十余人交战。
恒儿不喜欢人多,所以东宫极少人来,夜间巡逻的侍卫更不会在东宫出现,只有影卫,黑衣人是莫如风,影卫是不会现身。
所以,他们只要不发出过分的打斗声,是招引不来侍卫的。
“你不担心吗?”傅歧月看着在院子里,纠缠中渐渐融为一体的两抹身影,另一抹黑影站在柳树下,神情划过一抹痛。
“担心什么?担心如风,还是担心卧雪。”傅翼反问,乞儿的出现是个意外,今夜,莫如风说想去试探一下殷卧雪,想看看五年后,她的武功到底有多深。
对于殷卧雪的身手,估计就是殷遏云也不知道。
“我看担心的人是你。”突然,一阵森寒的阴风吹进来,使人心里生出一阵寒意。
傅歧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无奈的笑了笑。“卧雪不会伤她。”
傅翼沉默,对乞儿,她手下留情了,对如风,她下了下手,估计她认出了如风,怀疑是他们故意试探她的武功,她这么全力以赴,是做给他们看的,意思是你们想试探,我就让你们试探到底。
“皇叔,你说他们谁的武功高深?”傅歧月问道,傅翼不语,傅歧月接着说道:“高手对决,兵戎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留情者只会加快死亡。莫如风利害,卧雪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样子她的武功绝不在莫如风之下,看她的招式,若是动杀心,就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皇叔,你再不出去阻止,就等着帮莫如风收尸吧!”
对莫如风,因银面的关系,傅歧月对他没什么好感。
他是皇叔的挚友,又不是他的挚友,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他只在乎乞儿,只要乞儿别在这个时候出手,他就庆幸了。
“你对她的武功似乎是很有信心?”傅翼目光从打斗的两人身上移开,落到傅歧月身上,不让他跟来,偏偏要跟来,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当然。”傅歧月很肯定的点头,说道:“尤其是,看着莫如风只守不攻更是信心倍增。继续保持这样,卧雪可谓是胜卷在握,卧雪要是在卑鄙点,莫如风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别忘了,在她眼中,乞儿跟如风是一伙的。”傅翼提醒,如风若是完了,乞儿也完了。
“放心,有我在。”傅歧月拍了拍胸膛,他因有哮喘,自小就没练武,但是他的人缘好,只要他出现,卧雪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乞儿计较。“皇叔,你应该担心莫如风。”
傅翼目光又转向两条飞窜扑腾的身影,说道:“如风只想试探卧雪,并没对她使出杀招。”
傅翼的意思是,莫如风没有真正与殷卧雪动手。
“再试探下去,小命都要试探丢了。”傅歧月虽不懂武,却会看,不管莫如风有没有认真,反正他现在被卧雪压制住了。
见莫如风被殷卧雪逼到这份上,傅歧月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双手搭在傅翼的肩上,俊脸上溢满诚挚的幸灾乐祸。
莫如风妖艳的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窘迫,最终化为一抹阴郁,疾如风,快如电,两人掌心相对,浑厚的内力碰撞在一起,谁也不逊色。
轰!一声巨响,有如澎湃的威力,震耳惊心。
看着他们身后被震毁的围墙,两人的内力足以镇慑人心。蓄积在身内的真气如洪水般暴发,潜藏在意识里的狠劲,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席卷而来。
“糟糕。”瞬间,傅歧月脸上是震惊后的苍白,说道:“他们这是比武,还是同归于尽。”
傅翼也阴沉着一张妖冶的脸,神情满是担忧之色。
乞儿等他们两败俱伤时,趁虚而入,一把飞镖朝殷卧雪飞去,对殷卧雪,她是真的起了杀心,是殷卧雪阻止她用傅恒来报复傅翼。
不能成为朋友,那便是敌人。
殷卧雪躲开,莫如风却躲不及,飞镖划破他的手腕处,瞬间真气逆转,若非他反应快,趁气血逆转之时,四两拔千斤,将内力撤走一半,否则明年的今晚就是他的祭日。
内力有多深厚,伤得就有多深。
“噗。”莫如风的身子向后倒退数步,单膝跪在地上,一阵骨骼断裂声响起,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如风。”傅翼闪身来到莫如风身边,扶着他的身子,一脸担忧的问道:“如风,你没事吧?”
“看他的样,一定伤得不轻,高手过招一方被迫收回内力,不死皆残。”傅歧月也走了出来,完全忽略掉,这伤是因乞儿造成的。
乞儿一见傅歧月跟傅翼也在,纵身一跃,逃之夭夭了。
“翼,我,没……噗……”莫如风刚开口,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浓浓的血腥味从喉咙处传来,又一口鲜血喷出。
“如风。”傅翼看着额头上布满汗珠的莫如风,看着极力隐忍着剧痛的他,他不是第一次受伤,却是第一次伤得如此重。
伤他的人是殷卧雪,还是乞儿?
傅翼曲指在莫如风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盘腿坐在莫如风身后,双掌抵在他背后,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
片刻,傅翼收回手,气运丹田调息内力。
“不关乞儿的事。”傅歧月站出来为乞儿说话,抬头却不见乞儿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真想不到乞儿竟如此卑鄙,偷袭这种事她都做得出来。”殷卧雪虽这么说,却没半点同情莫如风,她心里清楚,乞儿要杀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受伤的人就是她。
“卧雪。”傅翼看着殷卧雪,她没受伤就好,刚刚在一旁他看着飞镖飞向她,吓得他魂飞魄散,还好她在关键时刻躲开了。“卧雪,救他。”
殷卧雪拿出一颗丹药喂进莫如风嘴里,为什么救莫如风,她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听傅翼的话,或许是身为一个学医者的习惯。
“卧雪……”傅歧月叫住她,还真救啊!
“他膝盖上的伤,跟手臂上的伤,你们自己想办法。”殷卧雪说道,她可以帮他治内伤,却不会帮他治外伤,殷卧雪转身回屋。
傅翼目送她的身影,他知道她的意思,外伤是她伤的,她是不会治,内伤不是,她可以治。
莫如风受了重伤,怕韩茹雅担心,傅翼没送他回他的寝宫,而是带他回了自己的寝宫,傅歧月没跟他们去,而是出了宫。
夜冰凉,月如水。
殷卧雪睡不着,披衣出门,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向院子内的小花园,各式各样的花沐浴在月光下。
站在花园旁边望着月色,忽略掉因刚刚打斗一场而被毁的院子。
萧莫白回到东宫,见打斗过的院子,神情一变,又见殷卧雪站在花园旁边,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殷卧雪摇了摇头,解释道:“乞儿来找我切磋武艺,想趁机取我的命……”
“什么?”萧莫白脸色一变。
“别担心,乞儿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是嫌我阻止她伤害恒儿报复傅翼。”殷卧雪抬手揉着眉心。
“那个丫头如此利害,能与你打个平手。”萧莫白有些意外,看看院子里被毁损的东西,他就知道殷卧雪是全力以赴。
“哪能啊!”乞儿才不是她的对手,无奈的说道:“傅翼让莫如风来试探我的武功,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受伤了。”不是问,是肯定。
莫如风对她肯定不会出全力,卧雪明知他们是试探她,却会全力以赴。
“莫白,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殷卧雪转移话题,一早他就出去了,都深夜才回来,是什么事需要他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没什么事,处理好了。”萧莫白并不相告诉她,殷卧雪也不追根究底。
“莫白,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殷卧雪说道。
“睡不着?”萧莫白走向殷卧雪,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不习惯住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王府,这是傅氏皇朝的皇宫,他又是萧氏皇朝的王爷,住在这里睡不着很正常,他要时刻提防别人趁机暗杀他,尤其是傅翼。
殷卧雪侧过身盯着萧莫白,很认真的道:“莫白,其实你不必这样,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
“玥儿是个好皇帝,无需我c心。”萧莫白目光悠远的望着夜空,心里却溢满苦涩,是他将年幼的玥儿推上皇位,逼着他当皇帝。
“玥儿是个好皇帝,但那又怎样?是个好皇帝不代表他就喜欢当皇帝。”殷卧雪叹息道,想到玥儿那无奈的眼神,还有时不时向萧莫白撒娇,她看得出来,萧玥是不想当皇帝,可是他又不得不当,因为萧莫白硬要他当,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选择不当皇帝。
对于萧玥想不想当皇帝这事,萧莫白不想多谈,他也不会因萧玥不想,就不让他当,皇位继承人本就该是玥儿,他只是辅助,这是先皇临死前,他给先皇的承诺。
萧莫白凝视着殷卧雪,轻声问道。“卧雪,你对傅翼,真的就无爱无恨吗?”
殷卧雪沉默,萧莫白又问道:“当年你真的爱破浪吗?”
殷卧雪依旧沉默,爱吗?若是没爱上傅翼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爱上傅翼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对破浪的爱,她不确定了。
萧莫白再次问道:“你爱过他吗?”
殷卧雪抬眸看了一眼萧莫白,目光又转向夜空,望着夜空,说道:“爱过,真心爱过,深情真爱。”
“既然是深情真爱,在他给你致命伤害后,你真能做到无爱无恨吗?”萧莫白不相信,就算不承认依旧还爱着,恨总该存在。
“莫白,你知道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将压抑在心头的痛完全释放吗?”殷卧雪回眸,落到萧莫白身,淡淡道:“在绝望的时候,而那种绝望我经历了两次。
第一次,我自以为自己爱破浪,破浪也爱我,非他不嫁,结果呢?在大婚那天,破浪用死告诉我,他不爱我,爱的人既然是我哥,悔恨多过悲痛,你知道我离开那一年,是怎么度过的吗?梦魇夜夜纠缠着我,那一年我走过无数地方,我活着就跟行尸走肉似的。
第二次,傅翼对我的伤害,我无人倾诉,这是我该,怨不得任何人,是我选择的路,我无怨无悔,在我失心于他,决定给他生下孩子,对,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不是他的全错,我也有错,但是,他不应该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知道吗?当你亲眼见到,孩子的父亲当着你的面将孩子残忍的杀死,那种绝望与憎恨,那种悲痛与无奈,难以言语。
所以,我选择了死,因为活着太痛苦,这种痛苦我无法在承受,被你所救,凤皇涅磐,浴火重生,脱胎换骨,却还是找不到自救的办法,所以,报仇是我活下去的目的,回来之前,我是发下毒誓,我要将他所给我的痛苦,加倍还给他,哪怕到最后,我们同归于尽,但是,上苍眷顾我,德妃告诉我孩子被调换,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吗?宛如从地狱来到了天堂,重获新生般,什么报复,什么仇恨,通通忘了,一心只想找回我的孩子,如果我说,现在的我,对傅翼无爱无恨,过如陌路,说服不了你们,也说服不了我自己,毕竟,曾经爱过,曾经恨过,岂能说不爱便不爱,说不恨便不退。”
殷卧雪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的萧莫白目光中闪过一丝诡异,多了几份担忧,随即笑容染上了嘴角。“我为破浪的死走了一年,记得在路上救了一个老人,她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又谁生命的转轮,无穷无尽的哀伤谁来承受。”
破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傅翼是她生命中的转轮,她却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哀伤。
萧莫白依旧沉默,殷卧雪微微一笑,静静的说。“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伤口,自己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情绪就再也无法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