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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卧雪愣了愣,否认道:“我没躲。”
她是没想过要躲,可这具身体,不由自主。
“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傅翼抬起她的下巴,凛冽的目光,不容任何人躲避。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要她,那次不是他强取,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承受。
殷卧雪垂下眼帘,傅翼眼眸犀利中透着窥视心人的光芒,让她不敢与之对峙。
片刻后,傅翼放开她的下巴,大手滑落到她手上,握住她的手,将笛子放在她手心里。“好好保管。”
然而,殷卧雪却如触到火焰般,快速缩手。“我不要。”
看着傅翼手中的笛子,无视他愈加阴沉的脸色和冰寒的目光,殷卧雪摇着头,她去御书房找傅翼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笛子交给他,好不容易交出手,怎么能让它再回到她手中。“笛子那么贵重,我受不起。”
“拿着。”傅翼强行将笛子塞到殷卧雪手中,语气冰硬,让人不敢拒绝。
“我不要。”殷卧雪又将笛子推到傅翼胸前,她不明白,他明知笛子的重要性,既然拿走了为何还要给她,他对她的态度又改为恶劣,也是因这笛子,早知道这笛子那么重要,傅歧月就是吹死,她也不会向他讨要来。
帝都城内十万精兵,那可不是开玩笑。
“殷眠霜,别惹我发火。”这次傅翼不是自称“朕”,而是用“我”自称。
“你,我从来就惹不起。”话是这么说,殷卧雪却用倔强的目光望着傅翼,对视片刻,殷卧雪开口说道:“我是你的妃子,你有度量容得下其他男人送给你妃子的东西吗?”
当然不能,但是他有办法让那东西变成自己的。
“拿着。”傅翼又将笛子塞到殷卧雪手中,随即警告道:“如若让我知道,这笛子被你转送谁,或是丢了,你最好有心里准备为殷遏云收尸。”
“傅翼。”这次殷卧雪没有急着将笛子还给他,而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殷遏云是她的软骨,在她心里比殷氏皇朝更重要。
看着野猫亮出犀利的爪子,傅翼不怒反悦,语气幽冷的说道:“真是很意外,以前我怎么没发觉,殷遏云在你心里占的位置比破浪还重,早先知道,肯定更精彩。”
殷卧雪憋着一口气,胸口剧烈起浮,握着笛子的手倏然攥紧,黯淡的眼眸光射出寒芒,说出来的话却是妥协。“笛子我会收回,直到傅歧月回来,物归原主。”
她的妥协并未让傅翼得意,殷遏云,她心中那人为什么是殷遏云,十年前,她就是为了殷遏云对他赶尽杀绝吗?傅翼很想问,可他清楚的知道,肯定问不出结果,这丫头的嘴硬着。
先是破浪,再是夜星,现在又是殷遏云,日后还会出现谁?
与三个男人纠缠,殷眠霜,真是小看了你。
破浪他知道,殷遏云他更清楚,至于那个夜星,一无所知。
郁露宫。
“姨娘。”淑妃穿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华丽之下尽显高贵典雅,朝兰太贵妃盈盈一拜,目光落到站在兰太贵妃身后为她捏着肩的骊珠身上,柳眉微挑,眸光变得冷削尖锐起来。
“敏儿来啦。”兰太贵妃缓缓睁开眼帘,拉过淑妃的手,脸上是温和而慈祥的笑意,轻轻拍着淑妃的手背,长长的金指甲闪烁着光芒。
“姨娘,你特意让人叫敏儿来郁露宫有何事吗?”收回目光,淑妃直接问道。
兰太贵妃挥了一下手,除了站在她身后的骊珠,所有宫婢屏退。“骊珠。”
骊珠睨了淑妃一眼,从袖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面上。
“姨娘,这是何意?”淑妃不解的问道。
“毒药。”原本是冰冷的两字,却从兰太贵妃口里温和的吐出,好似在说一种补药似的。
“姨娘。”淑妃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凳子上站起身,愕然的望着一脸淡然的兰太贵妃。“姨娘,敏儿不懂?”
“敏儿,无需惊慌。”兰太贵妃拉着淑妃的手,意识她重新坐下,叹口气,红唇开启,缓缓道出:“如今这后宫的局势可谓是一面倒,后宫所有嫔妃里,自三年前,帝后怀过龙种之外,就再无嫔妃怀过,不是她们怀不上,而是帝君不给她们,三年前帝君为帝后跟她腹中的龙子报仇,血洗后宫,所有嫔妃无一幸免,而今,帝君将他的第一个孩子许给殷眠霜,若她肚子怀着的是个皇子,凭她殷氏皇朝公主的身份,必定会立那孩子为储君,届时,母以子贵,帝后位置归她,凤印落到她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淑妃虽没贵妃精明,却也不是笨蛋,兰太贵妃如此直白的说,她自然听出端倪,眼底寒芒迸射出来,目光犀利尖锐宛若冰棱。“请姨娘直言。”
兰太贵妃看了一眼淑妃,将桌上放着的那一小包毒药推到她面前。“这毒药是姨娘特意让骊珠,暗中从宫外一名高人手中得来,毒不需要多,散一点便足。”
“敏儿明白姨娘的意思。”淑妃心中早就猜出,目光扫向那包毒药,再从骊珠身上掠过回到兰太贵妃身上。“姨娘,可别忘了,殷眠霜懂医术,好像不在李御医之下。”
“此毒无色无味,纵使她是医神,也绝对察觉不出,事后也毫无中毒现象。”兰太贵妃淡淡的笑容之下笼罩着一层阴霾,心也不觉得紧了又紧。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敏儿出手,恐怕是为她人做嫁衣。”淑妃拿起毒药,捏了捏,思忖着兰太贵妃的话,先前她不是让自己沉住气,让其他嫔妃出手,为何才几天,态度就转变了。
“再不甘心,再不情愿,这件嫁衣都得由你亲手做。”没给淑妃反驳的机会,兰太贵妃接着道:“景绣宫,帝君防范得太缜密,除了你,没人能混得进去。”
“混进去了又如何?姨娘,你可别忘了,她的一切都由红袖亲手操办。”兰太贵妃这话没说错,除了她,还真没人有本事混进景绣宫,不然贵妃等人早就出手了。
“姨娘得到密报,红袖每到辰时有一柱香的时间,暗中向帝君汇报殷眠霜当日的情况,所以,你必须在红袖离开的那一柱香,易容成她的样子,怎么做不用姨娘教了吧!”蓦地,兰太贵妃语气渐渐加重,眼底射出锋利的寒芒。“切记,必须万无一失,否则就再无下手机会,还有,万事小心,别露出马脚。”
“姨娘......”淑妃想了想,欲开口却被兰太贵妃打断。
“路已经为你铺垫好,就看你怎么走。”兰太贵妃停顿了下,接着提醒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都这么说了,淑妃还能说什么?事有可大可小,便宜别人,也好过让殷眠霜在傅氏皇朝宫闱内站稳脚步,斟酌再三后,先除去殷眠霜肚子里的孽种,再慢慢对付其他嫔妃。
“敏儿知道了,立刻回去准备。”淑妃朝兰太贵妃福了福身,转身迈着莲花步离去。
目送淑妃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视线内,兰太贵妃才缓缓的闭上双眸,享受着身后骊珠为她揉捏。
“兰姨,若失败,淑妃这颗棋子......”骊珠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您就失去了。”
兰太贵妃抬手按在骊珠为她捏着肩的手背上,紧握住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骊珠顺势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兰太贵妃慈爱地看着她,葱花般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将遮掩住她容颜的一缕发丝抚到耳后,柔声道:“骊珠,这里没有外人,无需顾及。”
“娘。”骊珠立刻扑进兰太贵妃怀里,泪水涌出眼眶,打湿了娇艳的面容。
“孩子,委屈你了。”兰太贵妃轻拍着她的后背,眼中满是对骊珠的愧疚。
“不委屈。”骊珠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声道:“骊珠知道娘不敢与女儿相认的原因。”
试问一下,一代帝王的妃子,与他人苟且生下来的孩子,她敢公然相认么?
兰太贵妃脸上的笑容更深,欣慰的眼神里,看似是真切的慈爱。“孩子,你要清楚,娘无论做何事,都是为了我们母女的将来。”
“嗯嗯嗯,女儿清楚。”骊珠在她怀中一个劲的点头,而兰太贵妃低眸,扫了一眼怀中的骊珠,悠远的目光移到远处,眼神冷戾而阴沉起来。
殷眠霜,心里狠狠地嚼着这三个字,想到绣花鞋里的玉佩,眼角迸射出一缕冷厉的眸光,微微扬起嘴角,嗜血的绝杀。兰太贵妃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昨日与洛丞相*,居然被她给偷窥到。
没当场拆穿自己,不表示她往后不拿着此事来威胁自己,被人抓住把柄,一日不除,她就寝食难安,成为她绊脚石,无论是谁都得死。
御书房,内殿,一室旖旎。
明黄色帐内,轻浅的呼吸声与粗重的喘气声相交织,两具身体紧紧教缠在一起,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挥洒下一片迷人景致,紧缠在一起。
激情后,红烛燃尽,凭着从窗棂射进的少许月光,傅翼看着那如雪似玉的身子,布满欢爱后的痕迹,再无一处好地方。
抱着怀里殷卧雪的娇躯,傅翼低下头,轻吻着她的唇,额际滑落的汗水滴落在殷卧雪的胸前,她却浑然不知。
傅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脸埋进她肩窝处,闭上双眸,进入梦香。
“帝君。”寅时,静寂的寝宫中,响起刘图的轻喊声,见没人应声,刘图站在寝宫内殿门口再次喊到。“帝君,该上朝了。”
傅翼一睁眼挥手打断刘图的轻喊,看着睡在她怀中的殷卧雪,她居然能承受得住他体内的寒气,就算是诺儿,也不能在他怀中安然入睡到天明,嘴角勾起一丝满足,满足有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幸福,微微倾身吻了一下殷卧雪的额头。
起身,穿上朝服,妖孽惊艳的容貌,一身黑色龙袍的衬托下有着摄人心魄的风华,那尊贵张狂的气质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刚走到殿外,林长风在傅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傅翼脸色阴寒,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光芒,眼底是鱼儿上勾的嘲笑之意。
转身走了回去,取出一件简单却不失优雅的衣裙,点了殷卧雪的睡穴,快速为她穿上,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女人穿衣。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对他来说,就像是致命的毒药,十年前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毒药取走他的命,而十年后的她,在他重重防备之下,毒药不致命,却能让他吸食上瘾,那娇喘的声音带着魅惑,使他*充斥心肺,不能自披。
“把她送回景绣宫。”傅翼朝林长风说完,转身就走,而刘图愣在原地,错愕的目光来回在林长风跟傅翼身上移动,最后追上傅翼的脚步。
林长风眉心纠结了下,最后还是抱起*上的殷卧雪,避开所有人将她送回到景绣宫,放在*上,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动作轻柔,宛如呵护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欲离去时却听到自殷卧雪嘴里溢出了声音。
“夜星。”殷卧雪轻声呼喊着夜星的名字,好似这个名字深烙印在她的心里,以至于被点了睡穴,还是无意识的叫出他的名字。
夜星?林长风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从未听说过有此人,看着殷卧雪熟睡的容颜,不可否认,她很美,是世间首屈一指的美,如雪莲盛开,冷静自持,淡定从容,无不令人神魂颠倒。
这样的她,真是那个心机深沉,专于算计的殷眠霜吗?林长风忽然感觉这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哥,收起你这种眼神,觊觎她的下场,对你,对魏氏皇朝都没好处。”不知何时,红袖已经出现在林长风面前。
林长风抬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那犀利的目光闪过复杂的光芒。“用不着你提醒,我的身份,我清楚。”
“哥,希望你真能清楚。”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红袖真的担心他会因*上这个女人,而忘了自己潜伏在傅氏皇朝的最终目的。
“皇太后那里怎样?”林长风冷声问道,很明显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绝对放心,毫无破绽。”红袖很有自信的说道。
“所有的事情未落幕之前,谁也没有绝对的保证,你要多留意,小心谨慎,皇太后不是省油的灯,她缜密的心思,卓绝的判断不输给傅翼。”姜还是老的辣,林长风不得不提醒她。
一个时辰后,殷卧雪悠悠转醒,浑身酸痛不已,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想到昨夜发生的事,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腰痛的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看着熟悉的环境,她不是在御书房吗?
低眸,顿时松口气,还好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是谁帮她换的?她又是怎么回到景绣宫?难道是傅翼,可能吗?
殷卧雪抬手揉搓着眉心,她现在又处身于水深火热中,或许,她一直都深处在水深火热里,只是她被突然转变的傅翼迷失方向,产生了错觉。
“红袖。”肚子有些饿,殷卧雪忍不住叫道。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红袖进来,以往无论何时,只要她一叫,红袖就会立刻出现,可现有居然没有,难道红袖有事?
她虽是景绣宫的主子,可景绣宫里有多少宫人,她一无所知,因为那些宫人全是其他宫按插在她这里的眼线,看她这个主人的眼中满是不屑。自从傅翼将红袖放在她身边,明知红袖比其他宫的人还危险,可她就是相信红袖,不是倚赖,也非深信,只是觉得红袖跟她很投缘,即使是带着目的接近,那种若即若离,让她很安心。
殷卧雪很想起身,可是浑身无力,只能重新躺回*上,等着红袖进来,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景绣宫外。
月胧看着老嬷嬷递过来的药,踌躇着,手心里都是汗。
“月胧姑娘。”老嬷嬷出声提醒。
“有劳。”月胧迅速回神,还是伸出手,从老嬷嬷手中接过篮子。
她的命是皇太后给的,她如此特殊的地位是帝君给的,地位与命,熟重熟轻,她分得清。况且,皇太后只不过是要她,去毁掉一个嫔妃肚腹里的孩儿罢了,可惜,这个嫔妃不是别人,是霜妃,殷眠霜,师父的堂妹。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所泡的茶,只为他在乎的人泡,若不在乎,就是天王老子,刀放在他脖子上,均无用。霜妃喝过师父亲自所泡的茶,她就是师父在乎的人。
假如哪天,师父知道她将霜妃腹中的孩子毁掉了,月胧都不敢想像师父对她该有多失望,多痛心......月胧摇头,自始至终,叫殷遏云师父都是她一厢情愿,殷遏云根本没承认过她这个徒弟。
良心的谴责,折磨得月胧整个人心里乱糟糟绞成一片。
走近景绣宫,步伐很慢,可再慢终是要达到目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站在石阶下,心里又踌躇不安,欲要回身,可想到皇太后的命令,即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说不定药性更猛,届时就不只是毁掉胎儿那么简单的事儿。
“喂,月胧,鬼鬼祟祟在那边做什么?”月胧心情忐忑之下,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惊得月胧没差点儿把篮子里的药打翻。
“你是谁?”月胧压制着颤抖的心,凝望着眼前这乍现的女子,一身粉黄色衣裙,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长像,能自由出现在后宫之中,尤其是景绣宫,不用多想,除了乞儿还会有谁。
“好你个月胧,连本郡主都认不出了吗?”乞儿取下脸上的面具,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纯真的面容之下是得意,扬了扬手中的面具,带着它去找雪儿姐姐,她肯定也像月胧这般认不出自己。
月胧立即屈了屈膝:“月胧见过郡主。”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想害人?”乞儿退后一步,将面具贴在胸前,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着散射出无尽光芒。
“郡主说笑了。”月胧秀眉轻凝,为自己刚刚无意识的动作感觉到懊恼,帝君跟皇太后特许过她,在后宫之中见到任何人无需行礼,她居然给乞儿郡主行礼,也难怪会被她看出破绽。
“还不承认,那为什么你见到本郡主会这么害怕?”乞儿月牙儿一般的眉毛一横,靠近月胧,不给月胧回答的机会,素手指着她手中的篮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药。”月胧心有戚戚然,握着竹篮的手有些颤抖,被乞儿挡了路,就让她措手不及,现在她又问起篮子里放着什么,更让她猝不及防。
“是什么药?本郡主要看看。”乞儿说着就要去抢月胧手中的篮子,却被月胧妙巧的躲开,无论是身手还是身高,乞儿毕竟还小,根本不是月胧的对手,气得在原地跳脚。“月胧,你好大的胆子,敢不给本郡主看。”
躲藏在暗处的傅翼见状,凝眸,冷声朝旁边的林长风道:“去把那碍事的丫头给朕拎到御书房去。”
林长风刚踏出一步,却听见月胧说道:“皇太后将李御医传......”
“什么?”月胧的话还未说完,乞儿一声尖锐的叫声顿时响起,颇有震耳欲聋的趋势,瞬间娇俏的俪影消失在月胧身前。
傅翼眼皮一跳,月胧这招不得不说妙到极点,却也担忧起来,他一心想撮合歧月跟乞儿,歧月对乞儿有心,可偏偏乞儿的心在李权身上,而李权对乞儿疏离婉拒,他到底何意,傅翼还真拿捏不准。
月胧抬起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差点儿就被乞儿郡主破坏了。
“是乞儿吗?”门内传出殷卧雪的声音,刚才乞儿的尖叫声也将她给惊醒,虽说那小丫头疯疯颠颠,可是还很少尖叫。
“不......不是。”月胧有些结巴和胆怯,对无关紧要之人,她可以心狠手辣,可是对殷卧雪她本就下不了手,如今又知晓她是师父在乎的人,月胧更是心软手软。
“月胧?”殷卧雪坐起身,想着月胧肯定是想借着泡茶给她喝,寻问一些关于哥的事,月胧在听到哥的名字后,除了对哥崇拜与尊重之外,还有一丝不容察觉的爱慕之意。
殷卧雪大胆的想,月胧对哥并非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而是倾心于哥,她可知,哥爱的人是破浪,一个男人,月胧纵使再厉害,也无法扭转哥爱人的性别。
“是。”月胧握住篮子的手紧了紧。
“进来吧。”殷卧雪目光锁定在门口,月胧这个人她看不透,同样身为一个女人,她有必要提醒月胧,殷遏云绝非是她能爱之人,趁她还未踏上这条不归路时,把她给拉回来。
月胧深吸口气,抬起脚步上台阶,松开紧攥着的玉手,推门而进。
“娘娘。”月胧喊殷卧雪娘娘是发自腑肺的尊重,她就是喊阴诺诺帝后娘娘都只是嘴上叫,心里虽谈不上鄙夷,却未有尊重之意。
“月胧,是想问关于殷遏云的事吗?”殷卧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她跟月胧没有交情,上次是请罪,而这次呢?很显然是为了哥的事。
月胧一愣,愧疚在良心上谴责着,不提殷遏云还好,一提,她就更无地自容了。料想到皇太后的话语,月胧迈步朝桌子走去,放下篮子,垂下眉睫轻轻道:“这是皇太后特意命月胧为娘娘准备的安胎药。”
安胎药?淡淡的笑意凝结在嘴角,殷卧雪抬手揉搓着眉心,又是安胎药,她根本没怀孕,安什么胎。想必是安别人的心,这次又是安什么人的心?
“拿过来吧。”殷卧雪清冷的声音说道,带着嘲讽的意味。“代我感谢皇太后的一片用心。”
原来是送安胎药,猜错的离谱,还以为月胧是为了哥的事呢!
月胧揭开盖子,从篮子里拿出药碗,药味扑鼻而来,殷卧雪微微皱眉,这的确是一碗安胎药,但是药里加有藏红花,便成了打胎药。
看来皇太后也不待见她怀孕,九重宫阙内,这后宫还真是危机四伏,突然,殷卧雪为傅翼感到可悲,只是放出风声,还未确定就有那么多人惦念她腹中的孩子,傅翼后宫嫔妃多,却未有任何一人为他生下子嗣,看来不是傅翼不想给,而是给了也白给,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盯着,能顺利生下孩子,才是奇谈。
“娘娘。”月胧将药碗双手奉上,呼吸微滞,声音也有些颤抖。
月胧的叫声让殷卧雪迅速回神,垂眸,那墨绿的药汁飘散着袅袅烟雾弥漫,因月胧拿着药碗的手微颤着,药汁在碗里轻荡。
殷卧雪未接,抬眸看着月胧,额头沁满了汗滴,神情是纠结的踌躇,殷卧雪看得出来,不是怕被识破而紧张的害怕,而是担忧与愧疚。
送药并非她所愿,只是屈从皇太后的威慑之下,不得不为之。
“谢谢。”不是真心想害她的人,殷卧雪都敌对不起来,处身后宫,有些嫔妃也是身不由己,更别说宫女,无论皇太后跟傅翼给了月胧在后宫之中多高的地位,宫女就是宫女,见到嫔妃们虽不用行跪拜之礼,却要敬重的叫她们一声娘娘。
殷卧雪伸出手,准备接过月胧手中的药碗,手指刚碰到碗边,却被月胧缩了回去。
“月胧。”语气里渗夹着提醒,殷卧雪平静的神色没有一点诧异,月胧本就不想害她,如今又因哥的关系,月胧更加犹豫了。“给我。”
“对不起,娘娘,药凉了,月胧再去为您重新煎一碗。”月胧摇着头,转身欲走。
“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殷卧雪的话,让月胧僵硬着身子,脚下怎么也跨不出一步。
“您知道?”月胧错愕的望着殷卧雪,那双清澈的眸子如水般纯净,无波无澜,月胧脸色一变,质问道:“明知道这是一碗堕胎药,您还要喝,您怎么会如此的淡定平静?”
“因为不在乎,所以能淡定平静。”殷卧雪睨了月胧一眼,接着又说道:“后宫嫔妃们的争斗,尔虞我诈,怀孕的妃子,更是如履薄冰,这些事,常年处生在后宫的你,比我深透得多,况且这次是皇太后亲自参与,你比我更了解皇太后的为人,一旦被她惦念上,谁躲避得开?”
月胧无话反驳,就因为她了解皇太后的为人,所以再不忍,她也得做,皇太后不知道的是,自己因殷遏云的关系,根本无法对她狠下心肠。
两人对视着,殷卧雪的手停在空气中,等着月胧将药碗送到她手中。
“皇太后的执着,月胧深知,但是,别人月胧管不着,月胧却能管住自己。”说完,月胧转身,走到桌前,把那碗药汤重新放入了篮子里面,而后提着篮子快步踏出房间。
站在门口,月胧仰望着天空,重重的吐了口气,笑了,释怀的笑,阳光洒落在她脸上,那笑容灿烂若朝霞。
向一盆兰花踱步去,拿出碗药,毫不犹豫将药汁倒在盆栽里,空碗放进篮子里,提着篮子如释重负离开景绣宫。
“哥,你无意之中对一个小姑娘茶技的指点,今日却成了她对我的不忍心。”殷卧雪放下手,事情没办好,月胧回去免不了要吃些骨头,哥的魅力真是无穷尽,破浪哥哥对他死心塌地,月胧也对他一往情深,男女通吃,真不知该为哥感到幸,还是悲。
傅翼目送着月胧离去的身影,纤瘦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有着不能承受的寂寞和凄楚。
刚刚他亲眼见月胧将药汁倒进盆栽里,着实有些惊讶,除了他的事,这还是月胧第一次违背母后的旨意,敛起目光,落到殷卧雪寝殿的方向,殷眠霜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唆使月胧背叛母后?
“帝君,真正的目标出现。”红袖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压低声提醒着傅翼。
“确定那药没问题?”眼眸中闪过危险的精芒,傅翼寒声问道,即使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次稍有差池前功尽弃。
“绝对。”林长风保证。
傅翼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道狐狸般的狡黠,沉沉点头,有林长风的绝对保证,他也稍安心,林长风虽是他的贴身侍卫,若要说心无芥蒂,完全的信任,根本不可能,傅翼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
“娘娘,这安胎药是帝君特意吩咐奴婢煎的。”易容成红袖的淑妃,端着药碗走向殷卧雪,脸上挂着笑,笑容却不到眼底,是得意,是嗜血,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
若是平常,殷卧雪肯定能感觉出蹊跷,可现的她却纠结着月胧的事,担心月胧回去之后如何向皇太后交差。
安胎药,她用不着,听多了也麻木了,在心湖之间荡不起涟漪。
“辛苦了。”殷卧雪接过药碗,余光瞄见淑妃手腕上的玉镯,拿药碗的手一抖,这玉镯好眼熟,脑海里迅速找寻,记得在郁露宫兰太贵妃的侄女,淑妃手腕上看到过。
抬眸睨一眼淑妃,殷卧雪不觉扬起嘴角,她的易容术是精湛,丝毫看不出破绽,可惜,百密必有一输,可能淑妃做梦也未曾想到,手腕上的玉镯出卖了自己。
殷卧雪将药放在鼻尖嗅了嗅,苦涩的药味冲鼻,就算一般无色无味的毒药,渗入药中也会有少许的破坏药味儿,一般人是嗅不出,但是对药草味敏感的她,轻轻一嗅便能知晓,而这碗安胎药,她居然嗅不出,在这世上能让她嗅不出的药,就只有化尸散。
她们不是想要打胎,而是要让她在这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找不到一点尸骨。淑妃虽恶毒,有心有胆,却没精密的智慧。
能成功混进景绣宫,想必是经过傅翼默许,那在她身后推动她的人又是谁?除了兰太贵妃,殷卧雪不作第二人想。证实眠霜身份的玉佩掉了,看来是被兰太贵妃拾到,准备杀人灭口,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妙计,成败她都能明哲保身。
“娘娘,怎么啦?”淑妃见殷卧雪只嗅不喝,手心里都急得溢出冷汗,她是心狠手辣,却是第一次杀人,即使不害怕,也难免有些紧张。
“先放着,等一下再喝。”殷卧雪将药碗递向淑妃,故意不拆穿她,也不喝药,就是想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易容成红袖的样子,很方便,却也极其危险,她们把时间拿捏得很精准,时间对她们来说,是取决成败的关键。
想要她莫明其妙的从人间蒸发,傅翼许吗?精明如他,会猜不出兰太贵妃想用杀人灭口,来掩饰自己的歼情。
“娘娘,这安胎药要趁热喝效果才显著。”淑妃压抑着嚣张的气焰,尽量让自己卑微,时刻提醒着自己的目的,只要亲眼见她喝下去,有姨娘这个智囊军师助自己,在后宫之中,笑到最后的那个就是自己。
“没事,我也略懂些医术,再冷一会儿,太烫没办法喝。”殷卧雪忍着想笑的*,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有恶劣的一面,喜欢捉弄人。
“奴婢帮娘娘吹凉。”淑妃立刻将殷卧雪手中的药碗抢过来,噘着嘴吹了起来,向来都是别人伺候她,何时她伺候过谁。
看着吹些口水进药碗里的淑妃,殷卧雪哭笑不得,就算没有毒药,渗加了淑妃的口水,她也不敢喝,太恶心!
透着微开的门缝,殷卧雪瞄见那飘起的衣袂,如不出她所料,傅翼这是在给她们下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殷卧雪不明白,冷血狂狷的傅翼,想要除去谁,或是剥夺谁的势力,只需要他想与不想,有必要利用她吗?
他的目的不在于此,那是什么?殷卧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心里溢出苦涩和怅惘,傅翼为了让她答应,为他生个孩子,真是煞费苦心。
“可以了。”殷卧雪出声阻止,再吹下去,等在门外守株待兔的人都要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