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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要看看传说中比我姐姐漂亮的人长什么模样?”当先闯入的华服公子手执一柄折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微微眯着打量坐在窗边的青漓。
由于青漓垂着头,入眼处便只得一双材质极好的黑底云靴,一看便知价钱不菲,再联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便不难猜到此人是谁了。
她只微微冷哼了一声,拍拍海棠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继续恍若未闻的低头夹菜。
窗外是一片晴光潋滟,青漓的脸藏在暖橘色的光影下,叫人看不真切。那华服公子眯着眸子打量了片刻,只觉眼前女子身姿窈窕妖娆,虽然看不清面容,然而在那淡淡光晕映衬下,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翩然若仙。
他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挥手斥退身后接踵而来的手下,还算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谁家姑娘?”
青漓依旧垂着头,只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公子好生无礼,先是突然闯入我主仆二人的雅座,接着便要问姓甚名谁,若我说不告诉公子呢?”
“你……”那男子目光登时凌厉起来,目光在青漓身上逡巡了一圈,才笑着道:“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青漓嗤笑,缓缓摇头,“不知,也不想知。”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他脸色沉了下来,刷的一声合起折扇,突然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青漓走去。
海棠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袖中短剑,只等青漓一声令下,然而却看见她摇了摇头,盈盈眼波中忽然起了一丝玩味之意。
海棠蓦地一笑,便不再动手,只冷眼瞧着。
待那华服公子离得近了,只觉鼻尖盈满了晚香玉淡淡的香气,他禁不住一怔,眼神迷离了片刻,忽然探出手去用折扇轻轻抬起了青漓的下颚……
下颚被缓缓抬起,青漓也不挣扎,待她的脸完全暴露在眼前那人桃花般潋滟的眸底时,如春水般的眸子蓦地荡起一丝涟漪,波光盈盈的望着他,“不知和公子的姐姐相比,谁略胜一筹呢?”
饶是见过了锦贵妃那样的倾城之姿,眼前这男子仍是猛地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青漓,眸中异常复杂的变幻着,挑着她下颚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到底是谁?”
“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青漓又是一笑,将头微微偏了偏,小心躲过那把折扇。
“你,自然是你。”他勉强稳住心神,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青漓脸上移开,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睛飘忽的望着窗外,忽然懊恼的叹了口气,“方才是在下莽撞了,姑娘可否自报家门,来日沐华定当登门赔罪。”
青漓双手撑着脑袋,睨了他一眼,再度展颜一笑,“登门赔罪么,那就不必了,小女子承受不起。”她缓缓站了起来,却是对着海棠说:“吃的好撑,走了。”
沐华还呆呆的立在原地,就连青漓与他擦肩而过都未曾有感觉,直到她前脚迈出雅座,才恍然反应过来,大步追上,一把拉住了青漓纤细的手臂,“姑娘请留步!”
“放手!”青漓眉尖一蹙,声音已然寒凉起来。
“只要姑娘告诉在下……”沐华话未说完,便忽然被一抹清冷低沉的声音打断,“沐公子,我家公子说你带的人手委实太多,使本就拥挤的酒楼看起来愈加拥挤,他在隔壁坐的很不舒服,望你趁早离开。”
好狂妄的话!沐华和青漓听到声音同时抬眼往门口望去,只见一紫衫少年左手执剑,身姿挺拔的立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神色微微有些清冷。
青漓细细打量着他,疑惑的猜测着此人身份——竟连锦贵妃的胞弟都敢出言斥责,想必不简单。
她又转头望向沐华,只见他见到紫衫少年时眸中掠过一丝惊愕,随即转为惶恐,脸色竟也跟着苍白了起来,不多时他便像那紫衫少年一点头,挥手领着手下慌慌张张的奔出了酒楼。
青漓只觉得奇怪,惊愕的视线从沐华身上收了回来,复又在那紫衫少年脸上转了一圈,才好笑的抱着双臂问:“你是来替我解围的?”
那紫衫少年微微怔了怔,随即抬手轻咳了一声,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红晕,颔首垂眸,轻轻说了一句“姑娘慢走”,便转身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二楼雅座的尽头。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青漓望着他的背影,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却也懒得再追问下去,缓缓步下了楼。
她前脚刚离开酒楼,那紫衫少年便又折返了回来,却是轻轻敲响了隔壁雅座的屏风。
“进来。”一抹淡若清风的男子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高贵优雅。
“公子,事情已处理完毕,沐华带着人手离开了,昌平公主也安然往驿馆的方向而去。”房门打开,紫衫少年对着站在窗口眺望的玄衣男子躬身禀报,说罢极恭敬的退出屋外,轻轻合上了屏风。
待窗前那抹绝色彻底消失在了他视线里,那玄衣公子才缓缓转回身坐到桌前,自顾自拿起一杯白玉盏,优雅的一口口品了起来。
“是不是后悔了?”桌对面一长相清俊的男子挑眉笑着说道,话语里不无讽刺。
那玄衣男子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复又抬头望着窗外,不发一言。
“苏逸,每次你一不说话,要么是不屑说,要么就是被别人猜对了你的心思。”桌对面那人轻摇着折扇,笑的意味深长,“而这一次,我看怕是偏向后者了……”
苏逸将手中把玩的白玉盏放回桌上,淡淡笑了起来,“你倒是了解我。”
他起身复又踱步到窗前,凭栏而望,满目晴光潋滟中,他的眼神看起来却如此寂寥,如同那些年的追忆。
“反正你的圣旨还没下,一切就都还来得及。”那人仰头一口喝尽杯中酒,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布帛,扔到桌上,“这圣旨,你改是不改?”
“呵……”苏逸一下一下拍着白玉栏杆,也不回头看那圣旨,只是抿唇但笑不语,却似含了无限心事,最终摇摇头拂袖离去。
“你,你这人怎么……”桌对面的男子微微拧眉,脸色极其不明显的变了变,思量片刻,眸色深沉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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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沐浴过后,当晚便舒舒服服的宿在了驿馆。唯一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内寝的雕花剔金炉里居然燃着淡淡的沉香,这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最喜爱的香料,可以安抚情绪。她本以为北域不会有这种香料,可谁知却有人如此了解她的喜好,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好不容易能睡上一晚安稳觉了,这么多天在马车里将就,她实在是累极了,躺在床上思考了片刻,没多久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那一夜,半梦半醒浮浮沉沉之间,似乎有一双手,冰凉冰凉的轻轻抚摸着青漓的脸颊,他的袖笼里似有熟悉的清冷幽竹香。
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了三年前那双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的黑瞳,湛黑色的眸子,极浓,浓的如斩不开的夜。
青漓苦苦等了三年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却在这一晚的梦中功德圆满。
辨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朦朦胧胧中,她翻了个身,轻哼了一声:“苏……哥哥……”便又沉沉睡去,只感觉脸颊上的手仿佛颤了一颤,便愈加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