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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二字就像一个定身咒般定了阎清桓那即将离去的身影。
他全身不由的一颤,失了魂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后,才慢慢的,怯怯的回过头。
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问向黄玩玩,那声音飘渺虚无,空寂而微粟,“你认识黄芊芊?”
还钱钱?秦朗不确定的眨了眨眼,这名字有个性哟!
事后,他才知道那是自己未来丈母娘的大名:黄芊芊!
“认识!”黄玩玩回答很简单很果断。
得到她的回答后,阎清桓整个人后退了一步,直到用手抵住门框。许久,“她现在还好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双原本冷漠凉薄的锐眼,此时泛着希冀带着害怕夹着悔恨。
他紧紧的盯着黄玩玩,如果当年的芊芊留下了那个孩子,恐怕现在也是这番年纪了,她会是当年的那个自己无缘相见的孩子吗?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长得既不像黄芊芊,也不像他,会是谁呢?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这和你有关系吗?”黄玩玩回答的颇有文艺气息,挺押韵,挺拗口。
阎清桓就像被人击了闷棒似得闷在原地。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
“她过得还好吗?”
“好啊!她还时常说感谢老天让她在二十年前没有瞎了眼而误嫁非人!”黄玩玩轻哼着。
“我是想问,她成家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也有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吧,家里有男人,有孩子。
黄玩玩沉默不答。
只是瞅着眼看着阎清桓,似乎想穿过他的身躯看清他的灵魂。
阎清桓迎上她的目光,四眼相对,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阎清桓投降了,他有些狼狈的转过身,扶着墙面仓皇而去,脚步凌乱,一直跌跌撞撞的奔向楼梯口。
看着平时里不可一世,老谋深算的阎清桓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家面面相觑。
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正呆滞出神的黄玩玩,她居然用一个眼神就秒杀了阎清桓?
看着黄玩玩那失神的模样以及阎清桓那狼狈而逃的样子,回想着之前两人间那深奥隐晦的对话,秦朗当下心一沉,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曾经黄玩玩告诉过他,她其实有个身家过亿的生父,而那个生父也一直就在上海,并且还替别人养着孩子……
原来,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与阎清桓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原来,黄玩玩就是阎清桓那个舍弃在外的私生女!
这对父女可能谁都没有想到,人生的第一次相认会是在公安厅派出所里!
秦朗搓着下巴,感觉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楼梯口的拐角处,阎清桓双腿一软,一屁股的坐到了楼梯台阶上。
此时,他的心里巨浪涛天,万马奔腾。
就在刚刚的那一场对视中,他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了!
她绝对是黄芊芊的孩子,她有着与黄芊芊如出一辙的倔强而桀骜不训的眼神。
她就是自己当年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
坐在楼梯口,阎清桓的全身都在发抖,他颤巍巍的从兜中掏出一根烟颤抖的点上,哆嗦的递到嘴里茫然的抽着。
在袅袅升起的轻烟中,那原以为早已沉封,今生不会再翻出的往事就像泄了堤的洪水般向他肆掠的呼啸而来,很快便将他淹没其中,无法自救。
二十多年前,算算,还是上世纪九十年初的事了。当时的他还是个胸怀大志却无处展鸿图的穷酸小子。
那时的他在火车站附近摆了个卖杂志报纸兼水果饮料的小摊,与其说是个小摊,倒不如直接说是一把遮阳大伞下的地摊!
那一年,夏天来得格外的早,那一天,万里无云,天空蔚蓝的就像被洗过般清透着,让人不禁抬头多看几眼。
默默的抽了一口烟,在烟雾中迷离着眼,回忆中天空似乎特别的蓝,阳光也特别的耀眼,一派明媚。
倚靠在遮阳伞下那把竹椅上的他一手轻摇着纸扇,一边翻看着财经杂志。他的志向就是能够挤身商场,当一名成功的商人,做一个真正的有钱人!
“靓仔,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头顶上响起。
阎清桓抬起头,这一瞥却此生难忘。
阳光下映呈着是一张精致如画的年轻脸庞,一头乌黑溜亮的长直发垂于胸前,一件雪白短袖T恤,一条七分牛仔裤。
那个年代能穿T恤与牛仔裤的不是有钱人就是赶时髦的,从衣服的面料来看,这个女孩应该属于后者。
但是这一切似乎一点都不影响她那慑人的美貌。
盯着她,他恍了神。
直到她挥手在他面前轻晃时才猛然回神,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想我什么问题?”
他尽量用一种平和的声音说话,生怕会把她给吓着。
眼前的美丽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哪边是北,哪边是南啊?”
当他听到这个近乎幼稚的问题时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南方人一般都说往左往右往前往后,鲜少会说向左向右向东向西,所以南方人的方向感向来都不太准头。
当初逆着时代的浪潮,从南方跑到北方的黄芊芊在一下了火车,面对着那人来人往的站台时,整个人傻了眼。
手里握着大表姑所写的地址,愣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她便在人群中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好说话的人来问路。
于是,当年那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他便入了她的眼,可是谁曾想过,这一问便问出了牵绊一生的心结。
想到那个大表姑,阎清桓发出一声细如蚊嘤的叹息。
在黄芊芊离开上海的十年后,那个大表姑离开了人世,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终究还是禁不住心底的亏欠与那说不清的情绪而悄悄的戴着墨镜出现在了对方的葬礼上,那次葬礼上,他居然没有看到她!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参加这个不受人待见的葬礼只是为了想见她一面,可却不曾想到,她竟恨他如此之深,深到就连最疼她爱她的表姑去世了都不愿再踏进上海一步!
往后的十多年时,他不曾一次萌生了想找她的念头,但每当想起她离去时的那抺绝决而断情的眼神后就不由的胆怯。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想告诉她,当年的一切并非他本意,想告诉她,他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没有人会再嫌弃她了,想告诉她,他其实并不爱那个女人,想告诉她,他和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孩子。
千言万语,最终只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的他也曾萌生过这么多年了她应该早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而他这个弃她负她的旧人实在不应该再在她的眼前出现,不应该再一次的打乱她的生活的想法。
拧断烟头,阎清桓将手埋进了那已然有些发白的头发中,发出一声低喊,本以为今生就这样残喘而终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而且还是以这种相残的方式相见!
想到黄玩玩那张年轻美丽的容颜时,他的全身又是一僵,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居然找人复制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容颜,然后千方百计的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居然与一个拥有着和自己亲生女儿一模一样容颜的女人夜夜生欢!
想到那不堪一幕,此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寒!他这算*吗?算畜生吗?
想到他那精心策划的一系列陷阱时,他突然从台阶上跃起,发了疯的冲下楼。
他必须告诉李子波这一切,让他及早收手。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他不能破坏自己女儿的名声与幸福。
审讯室里,大家各怀心思。
突然,洪宇站了起来,对着大家说,“我有点烦,想出去喝两杯啤酒,你们谁愿意陪我去?”
如他所愿,没有人愿意相陪。
因为其他人都没有这份心情。
洪宇失望的摇了下头,“那算了,我自己去买两瓶吧!”
离开审讯室后,离开大家的视线后,他掏出手机给李子波打了个电话。
“那个孩子呢?还活着吗?”
“活着!我说过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解脱。”电话中的李子波声音有些兴奋。
听到这个声音,洪宇打了个寒噤,他还清楚的记得在李子波曾说过,这个孩子投错了胎,不应该当秦天的孩子!如果是他李子波的孩子,那么他李子波将会用生命去呵护疼爱他!既然非他李子波所有,那只能毁之!
所以他才会一开口就问孩子还活着吗?
“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吗?你的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李子波的声音里透着不悦与指责。
“我知道!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留心阎清桓!我怀疑他有可能会倒戈,因为刚刚在他与黄玩玩的对质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关系存在!”洪宇担扰的提醒着李子波。
电话那头,李子波非但没有一点的紧张与戒备,反倒笑得很开心,很愉快。
“想不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啊!快得都让我有此措手不及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阎清桓与黄玩玩之间早就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呵呵,告诉你也无碍。其实阎清桓就是那个给了黄玩玩生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