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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气,清冷彻骨,天空布满了阴霾,天色昏暗地惊人,那种让人压抑的暗沉,仿佛聚集在头顶,伸手便能触及。街道两旁的树木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发出阵阵怪啸声,枯枝败叶散落一地,原本繁华的街道在此刻显得格外清冷,依稀只有几人经过。
寂静的工作室里,不时传来笔尖触碰纸张的簌簌声,乔恩坐在办公桌旁,右手拿着铅笔,专注地描绘着桌上的图纸。
腾瑜看了看站在门外那道挺拔的身影,又看了看乔恩的办公室,犹豫再三,最终硬着头皮朝乔恩的办公室走去。站在门口,她敲了敲门,对着里面的乔恩说:“乔小姐,那位先生又来了,他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上午了,外面现在刮着很大的风,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要不要叫他进来?”
右手微顿,笔尖离开纸张,乔恩盯着桌面沉默起来,过了一会,笔尖又开始挥动起来,她张了张嘴,淡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出声:“离开还是继续站在外面,是他的自由,我无法替他决定。今天应该没有顾客过来了,腾瑜,没事你就先下班吧。”
今天天气恶劣,路上的行人稀少,腾瑜留在店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她提前下班,自己也落得个清净,好专心设计下一个系列的服装。
至于陆希寒,是去是留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她无关。
自陆希寒和安安见面之后,他便每天会来这里,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站在外面,并未进来。或许是知道她不想看见他,又或是不想触怒她,陆希寒到目前的举止还算收敛,并未有过火的举动。回国这三四个月里,这个男人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一开始她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那么现在,她大概能够猜出他的目的了。
不过,无论他做什么,她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和乔恩共事了一段时间,腾瑜对乔恩的性格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她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她也不再浪费时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离开。
腾瑜离开后没多久,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大雨来,豆大的雨滴细密地砸落在玻璃窗面上,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雨滴砸落玻璃的声音不断传入耳朵,乔恩的心情渐渐变得焦躁起来,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设计图纸上,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看着图纸上一团糟的设计,她皱了皱眉头,烦闷地将设计图纸拧成一团,丢弃在垃圾桶里。
甩了甩头,乔恩深吸一口气,重新握起铅笔,继续画图。可是一连画了好几张,却没有一张是她比较满意的,将失败的作品丢弃掉,乔恩浑身一软,闭上眼睛,颓败地靠在椅子上。
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想设计一个好的作品是不可能的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时间不早了,该是时候去幼儿园接安安回家了。打定主意,乔恩不再浪费时间,将搭在椅子上的大衣穿上,拿着伞朝门口走去。
打开店门,一道挺拔的身体立在眼前,乔恩瞬间呆愣住。
陆希寒笔直地站立在街道上,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淅淅沥沥的大雨浇在他身上,将他的全身淋湿。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宛如雕塑一般,任由雨水浇打在他身上而浑然不知。黑色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额间和脸颊两侧,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对面的乔恩,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
雨伞从手中滑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乔恩站在原地,隔着一条走道看着雨中的陆希寒,内心开始颤抖起来。陆希寒他……怎么还在这里?她以为,他早就走了,没想过他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傻傻地站在外面淋雨。
听腾瑜说,他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上午,可是腾瑜都下班两三个小时了,这个男人还在这里,也就是说,他淋了两个多小时的雨?这个男人傻了吗!为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街道上淋雨?他这是想干什么?上演苦肉计吗?博取她同情?
陆希寒,如果你以为耍点小手段,我就会原谅你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颤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乔恩的脸带着一丝冷漠,捡起地上的雨伞,撑着雨伞朝停靠在路边的白色轿车走去。
走到车门旁边,乔恩正欲上车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前进的身体微滞,乔恩僵硬地站在外面,微楞了几秒,她蓦地闭上眼睛,咬了咬下唇,狠心地钻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乔恩隔着淌着雨水的玻璃看着不远处的陆希寒,由于下雨的缘故,此刻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是隐约地看到雨中的男人笔直地立在原地,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他右手握拳搭在薄唇上,宽厚的肩膀由于咳嗽的缘故而剧烈耸动着,尽管不适,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雨声由远而近传入耳朵,乔恩心里涌现一丝烦躁,坚硬的心渐渐动摇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乔恩缓缓闭上眼睛,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催眠,不能心软,乔恩,不能因为这个男人的苦肉计,你就妥协,别忘了五年前他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抛弃你和安安的,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咎由自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就这样地不断自我催眠,乔恩的心又渐渐坚定起来,咬了咬牙,驾着车子狠心离去。
开了一段距离,乔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陆希寒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因为咳嗽而剧烈耸动的身体,她猛地踩住刹车,车轮剧烈地与地面碰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低咒一声,乔恩懊恼地捶打着方向盘,满脸的挣扎和纠结。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弃那个男人不顾,她真的做不到。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狠下心来离开,可是看到他那么难受,她还是于心不忍。她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此刻还在担心他的身体,恨自己无法真正狠下心来。
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将车子调头,朝陆希寒的方向驶去。
来到mayflower所在的街道,乔恩一眼便看到了雨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顾不得其他,乔恩打开车门,拿着雨伞径直冲向雨中。乔恩走到陆希寒面前,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她身上,顷刻便将她淋湿,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眼底满是复杂,过了半响,张唇道:“陆希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乔恩的声音,陆希寒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低下头,表情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柔色,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苦涩,哑声道:“恩恩,我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
见乔恩不说话,陆希寒继续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哀求,“恩恩,我想重新追求你,我知道,让你现在原谅我很难,可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重新证明的机会,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能原谅我,那么我……”
不想继续听他说下去,乔恩打断他的话,“陆希寒,你是有家庭的人,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应该的女人身上,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你拿着,我可不希望明天有人倒在我的店门口。”说完,乔恩将手中的雨伞硬塞到陆希寒手中。
雨伞已经送到他手上了,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
眼看乔恩便要转身离开,情急之下,陆希寒一把抓住乔恩的手腕,牢牢地握住不肯松开,哑声道:“恩恩,我和简柔她……”
“你和简柔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更不用向我解释,放开,我要去接安安了。”腕间的那抹温度烫地惊人,仿佛要灼伤她的肌肤,乔恩不满地皱了皱眉,用力地挣扎着。
“恩恩,我……咳咳……”话还没来得说完,便被剧烈的咳嗽声取代,陆希寒捂着嘴唇,双肩剧烈的耸动着,苍白的脸色透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盯着陆希寒的脸部,乔恩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手朝他的额间探去。掌心触碰到陆希寒的肌肤,触手便是一阵滚烫,乔恩慢慢缩回手,朝mayflower走去,对身后的陆希寒说,“跟我来。”
打开店门,乔恩走了进去,陆希寒尾随在其后。
找来两条干净的毛巾,将其中的一条毛巾递给陆希寒,“如果不想晕倒的话,将身上的水擦干净。”
陆希寒接过毛巾,乖顺地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他没想过,恩恩会让他进来,还递给他一条毛巾,其实刚才就算恩恩无情离开,他也不会怪她,因为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可是恩恩没有弃他而不顾,是不是证明她其实……还是关心他的?
过了一会,乔恩拿了一套男装出现,将男装丢在沙发上,冷漠地吩咐:“进去将这个换上,然后将手机给我。”
陆希寒迟疑了一会,而后听话地将手机递给乔恩,按照她的吩咐,拿起沙发上的男装,朝试衣间走去。
拿起陆希寒的手机,当她看清他手机上的屏幕时,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如遭雷击般呆愣在原地。陆希寒手机屏幕竟然是……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正在厨房忙碌,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这张照片,他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她一点不知情?他留着她的照片做什么?
按捺住内心的震惊,乔恩颤抖地点开陆希寒的通讯录,找到秦漠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电话嘟了几声后,便马上传来秦漠的声音,“喂,陆总。”
“陆希寒发烧了,他现在在我店里,你过来接他吧。”
听到乔恩的声音,秦漠震惊,过了半响,才出声:“乔小姐?”
“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你不过来,我便会离开。”
“乔小姐,请你照顾好陆总,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乔恩拿出手机,拨打顾向南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儿,手机另一端便传来顾向南的声音,“喂,恩恩?”
“向南,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麻烦你去幼儿园接安安回家,我现在这边有事,赶不过去。”
“有空,我一会就去接安安,今天很忙吗?要不要我一会过来接你?”
这时,陆希寒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乔恩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回答:“不用了,忙完我就回家了,一会家里见,我先挂了。”
将手机收好,乔恩拿了一套女装,朝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背对着陆希寒说:“我给秦漠打了电话,他一会就到,你先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桌上有退烧药,吃了……会舒服一点。”
交代完,乔恩便关上门,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不愿与陆希寒继续交流。
不出二十分钟,秦漠便赶到了mayflower。
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秦漠来了,乔恩打开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略过坐在沙发上的陆希寒,落在他身边的秦漠身上,面无表情地开口:“既然你来了,便带他离开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秦漠看了看一脸冷漠的乔恩,又看了看坐上沙发上一脸沉默的陆希寒,终是忍耐不住,脸上浮现一丝愤怒,为陆希寒打抱不平,“乔小姐,你知不知道当年陆总他……”只是他的话还没说话,便被陆希寒冷声喝止,“闭嘴!秦漠!”
“可是,陆总,你打断一直……”
“闭嘴!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秦漠还想说什么,陆希寒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凌厉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看向乔恩,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恩恩,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知道,秦漠是想替他说话,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让恩恩原谅他。
走到秦漠面前,陆希寒开口:“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