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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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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魏一黎还在太玄殿上的时候,当梅休伯传音给他时,他愣住了一会儿,一方面是感叹大乘期修士的神通,另一方面暗暗提高了自己的戒备。

    他身上有着一些秘密不方便为人所知,但是过世的师傅却是知道不少,这个老头要是真能说出他的秘密,他反倒不相信老头会是自己的师傅。

    他所信任的师傅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秘密,即便有着传音入耳的保护,以师傅的个性也绝不会这么做。

    他和太玄宗人都不算太熟,老头更明显是太玄宗的长老一类的职位,要是秘密被他透露出去,那他进入太玄宗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他心里有些紧张的同时,梅休伯那沙哑苍老的声音就如同在耳边回荡一般,说出令他大为震惊的内容。

    “是闻九途让我来接应你的!”

    闻九途!这老头竟然知道闻九途!不……闻九途是天衍宗仙尊首徒,太玄宗人肯定都知道这件事,但是能说出魏一黎和闻九途之间有关联的,只有梅休伯。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魏一黎在青北城只和牡丹公子有过接触,而他对闻九途的称呼从来都是“牡丹”。

    魏一黎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显得无知,在向太玄宗口述自己的遭遇时,他刻意隐瞒了一些内容,尤其是关于牡丹公子的方面。

    他只说牡丹公子救了他,并让他在芙蓉楼等候,但没说他知道牡丹公子的真实身份就是闻九途。

    当时确实是闻九途救了他,然而闻九途以救他一命作为交换,希望他能保护太玄宗宗主的徒弟简禾一段时间。魏一黎想着自己不过才炼气期,肯定比不上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正要直接拒绝,想让对方换个要求,闻九途却拿出了令他颇为心动的条件——他的身世之谜。

    魏一黎还在婴儿的时候就被师傅捡到,之后与师傅一同生活十几年,师傅去世后,他一边想办法进太玄宗,一边游历凡间,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丢下,这是他的执念。

    而闻九途能说出这样的条件,且将他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如此真诚,这很难让魏一黎不选择相信他。纵然他还有所怀疑,但若是闻九途有心借此害他,又没必要花这般心力来对付他一个练气期。

    更何况,要是真的能接近简禾,他指不定也能入太玄宗,借太玄宗的力量寻找亲人。两相权衡下,他最终选择答应闻九途,并在这位仙尊首徒的安排下,一步步靠近简禾,与他成为朋友。

    老头既然能在这时说出“接应”的说法,就说明老头也知道他和闻九途的合作,说不定师傅和他的故事,就是闻九途告诉老头的。

    魏一黎放下心来,有一个大乘期修士作为接应,他对闻九途的身份不再怀疑,继续维持自己难以置信的表情,默认梅休伯是自己的师傅。

    他之前在意的是师傅被替代,被抹除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有了梅休伯的话,他这下倒不用担心,自己进太玄宗的事也有着落了。

    回到现在,魏一黎问出梅休伯和闻九途是什么关系,这个幽默的小老头一听这话,便笑着抬手布下结界,阻挡外人的窥视。

    “小魏,你和你师傅相处的过程。闻九途都告诉我了,他托我帮你进太玄宗,解决一些可能给太玄宗带来灾难的问题。”闻九途那边给的解释是修补天道,梅休伯却不清楚面前这个青年是不是也知道这事。但闻九途没提及,他也就小心谨慎了一些,只用“灾难”来替代。

    果不其然,魏一黎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悟,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

    他以为解决问题等于保护简禾,毕竟简禾可是宗主的徒弟,身边必然有高手环绕,他要是出事了,那太玄宗不就有可能会陷入不好的境地吗?而老头只说了这么些,他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应该不屑于骗他这么一个练气期。

    梅休伯见他半点不提修补天道的事,明白这个小年轻应该是不清楚闻九途派他来的用意。

    他心下对此有些感叹,天道出了问题,他们太玄宗只有他意识到,却无能为力。而那位仙尊首徒安排了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来太玄宗,是小魏身上有什么奇特的能力吗?或者与他的身世有关?除此之外,闻九途就再没有其他吩咐了。

    这位大乘期的修士本来对闻九途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回想起这几日看到的仙尊首徒的能力,至今还是有些恐惧,连仙尊墨无琛本人都没有带给他这样的情绪!

    梅休伯愿意听从闻九途的命令,就是因为见识到了闻九途那如同神明般不可撼动的压迫感。他很快选择了屈服,反正就是将一个小孩带进太玄宗,甚至还能修补天道,这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闻九途是个好人,不会白白利用他,而且允诺一旦他做成了这事,就会立刻送给他突破到渡劫期的特殊灵草。梅休伯本对修为精进没有想法,但这株灵草对简霖突破到大乘期也有用处,如此对他来说颇有好处的条件,他当然是立刻与闻九途一同向天道立下誓约。天道也没有反对,甚至直接赐给他一道金光,助他离渡劫期更近了一步。

    他顿时明白,闻九途与魏一黎都与天道有些联系,就是不知为何,当初天机榜上并没有将这两人的名字写出来,或许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几日不在,有一半是因为与闻九途交易的这件事。

    只是如今见到魏一黎本人,看他如此稚嫩,他更是可惜全太玄宗无一人可以得到天道的青睐。而因为之前太过突然的谎言,他还需要去宗主和晏君枫那边,给一些解释。这令他的头都痛起来了,闻九途给的任务肯定不能细说,他要好好想想措辞。

    “可是前辈,您刚在殿上为什么不说是想收我做徒弟,而是直接顶替我师傅的位置呢?”这是魏一黎想不明白的一点。

    梅休伯叹了口气,道:“要是只说收你做徒弟,你觉得自己还能进太玄宗吗?”

    魏一黎脸上现出不解的神色。

    梅休伯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这样也可减少一些他们之间的隔阂,毕竟是未来要做一段时间师徒的人。

    闻九途找上梅休伯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能想个办法,给魏一黎一个高一点的位置,他登时就想到了师徒关系,向闻九途询问魏一黎这十几年的人生后,他更是确定暂时用师徒的说辞来迷惑众人。

    这般做的原因有许多。其一,他虽是高阶修士,但是身处太玄宗,许多事情都要考虑到宗门的颜面,不可随便收徒,而晏君枫已经算是个例外了。但晏君枫后来检测出变异冰灵根,所以才没有引来其他长老的反对。

    刚在太玄殿,看到魏一黎的那一眼他就肯定,这个小伙子想要进太玄宗很难,年龄上就是个很大的问题,连入门选拔的条件都超过了。若是不以师徒关系作为借口,魏一黎根本就连入门选拔都没法参加,最多只能做个杂役。

    只说想收魏一黎做徒弟,还不能说服宗主和长老,因为魏一黎的资质完全不适合做一个大乘期的徒弟,连其他宗门都会对此介意。

    其二,魏一黎的师尊已经去世,暂时替代他师傅的位置对比单纯的收徒来说,给众人的感觉更加亲密,能够营造出两人早就相识的假象。这样不管能不能参加入门选拔,魏一黎都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他就能以叙旧的说法教导魏一黎一段时间,提高他的修为,助他成长为实质上的大乘期弟子。

    若是撒谎说魏一黎的师尊曾是自己的好友, 简霖也可以用宗主的名义,将魏一黎留在内门照顾,而不是分到梅休伯的名下。因为只是已故好友的弟子,相对来说,没那么亲近,也无法验证这份关系。若是借此询问如何往来,他拿不出书信伪造,可不就露馅了吗?

    有自己的性格作为缘由,众人便都能理解为什么魏一黎十八岁,还只有练气期修为,因为梅休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不着调的个性,成天不务正业,怎么可能会专心教导徒弟呢?连晏君枫都是时不时有宗主和其他长老的关照,才能成长到现在这种程度。

    说到这里,梅休伯老脸一红,自己说自己坏话有点尴尬。

    魏一黎却是想到了一个说法。

    “修仙界不是说有缘也可以收弟子吗?您完全可以用这个……”

    “傻小子,这个借口我当年就用过了。”晏君枫是别人托付给他的,他若是不接受,晏君枫也会被转给别人,是不是他都没有关系,只要这孩子能远离天衍宗就行。

    他当年还挺张狂,觉得有个小孩跟在身边还挺有意思,所以就用有缘的说法堵住了太玄宗的悠悠众口。如今再用“缘”将魏一黎带进宗门,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他师傅来得有说服力,况且还能引导众人脑补他养魏一黎的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而且这几年,大家都挺避讳“缘分”,宁可查清徒弟的身份背景,也不会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徒弟。

    “我以为修仙界很看重缘分……”魏一黎低下了头。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清楚仙魔大战的由来吗?”梅休伯抬头望天,眼里一片沉郁。

    魏一黎摇了摇头,他只知道仙魔大战持续了许多年,最后结束在十四年前,当时他才四岁,对战争没什么记忆。

    梅休伯便简略地将那段历史道来。

    二十四年前,飞燕门的门主因为一次因缘际会,将一位年轻修士收入门下,欲将其认为亲传,作为宗门的继承人。不曾想那修士竟是主战派的魔修,在取得门主信任后,逐步用魔虫控制住了整个宗门的人,最后连飞燕门门主都被魔虫寄生,飞燕门就此沦陷。

    那魔修此后利用飞燕门的傀儡烧杀劫掠,败坏修仙界的名声,引得各大宗门讨伐。修仙界正派们以为打败魔修很容易,却不曾想他们自己宗门的内部也潜入了不少魔修,一时之间,整个修仙界乱作一团,连凡间都不能幸免。

    后来经过不断的调查,他们发现潜进来的魔修大多是利用各种手段,与正派修士“偶遇”,随后借用命缘的说法,进入各大宗门,实现自己破坏修仙界安定的目标。

    仙魔大战持续了十年,最为盛大的那一场战争则是在十四年前,由霄衍仙尊一剑终结。这十年里有多少生灵涂炭,修仙界各宗门也遭受重创,不少被魔修攻略的小型宗门都被灭门了。而大宗门,如太玄宗,过了十四年也还是一副青黄不接的样子,元婴期弟子只剩下晏君枫和洛珂两个人,连金丹期的弟子都是这十几年休养生息升上来的。

    自仙魔大战爆发以来,修仙界对天定的缘分非常敏感,就算要收徒,也要调查清楚每一位弟子的家世底细才能放心。

    如此讲究并非没有特例。

    “小禾就是个例子。”梅休伯回忆起当年看见那个孩子的第一眼。

    当年简霖将简禾带回宗门,不少长老极力反对,都被简霖拦下,甚至这事还引来了霄衍仙尊的关注。但墨无琛没说什么,默许了简霖的行为,简禾这才能安全长大。

    魏一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保护的对象还有这样的过往,这下沉默了。

    有仙魔大战的这一层因素来,所以梅休伯才会选择暂时替代他师傅的位置,尽管十八年前他因为要坐镇宗门,根本就没办法出去,但这确实是目前来说,较为合理的将魏一黎留在太玄宗的办法。

    谁也说不准,当时就已经是大乘期的他,有没有将身外化身派出去。这件事就算是仙尊来调查,实际上也顶多是问几句,并无下文。

    闻九途来联系他的时间太短,他只能先这么做。

    “那前辈,等此间事了,您能否将真相昭告众人?”魏一黎的表情很是认真,他不想将自己养大的师傅被替代,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梅休伯露出个爽朗的笑容,他不是那种会夺人名誉的小人,自然应允下。

    有了这位高阶修士的保证,魏一黎总算是松了口气。

    “话说,小子,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师尊吧?”梅休伯问。天道都示意他可以这么做了,那他既然承担起了做魏一黎师尊的责任,就会真的把这个孩子作为自己的徒弟细心教导。

    魏一黎的性格脾性都挺适合他的,他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带着自家小弟子在宗门内到处瞎玩。

    魏一黎一直严肃的表情此时松懈下来,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来。

    “我师傅临终前嘱咐我来太玄宗接受修炼的指导,您看这不是巧了吗?”

    他跪下,做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节。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小子!”这性格梅休伯就是喜欢,不过正式的拜师礼还得等入门选拔过了再说。

    正好他们也已经走到了客人居所附近,梅休伯让魏一黎起来,抬手挥去结界,便有两三个负责照顾客人的杂役上前,向梅休伯行礼。

    这些杂役早就等在了院门前,见梅休伯和魏一黎一路走来都在聊天,还有结界阻挡窥探,都压下了心里的惊讶,想着要好好服侍这个青年。

    “小魏啊!我还要回去找君枫聊聊,有空再来找你。”

    “是!师尊。”魏一黎拱手拜别。

    梅休伯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待那抹烟尘消散,魏一黎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既然拜了梅休伯为师,晏君枫又叫梅休伯师尊,那他岂不是……成为了晏君枫的同门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