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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鬼城篇 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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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凑到窗边往外看。

    他们订的房间位于二楼,窗户也正对着大街,能清晰观察到街道上的一举一动。可探头出去,就见厚重的白雾漫到二楼的边缘,地面已完全不可见,目力所及,只有白雾和影影绰绰之中露出的房屋屋顶。

    这时的天空已陷入一片灰蓝,明月还未升起,青北城的家家户户却没有点起灯来,他们这才发现,不论是这家客栈还是外面,似乎都静的有点过分了。

    洛琼礼不太确定这样的状况是不是就是这几日宵禁时的景象。

    陈星灵回头喊来魏一黎看看。

    “魏道友,宵禁时是这样吗?”李雪问。

    魏一黎个高,就算几人都挤在一起,他也能凭借身高优势看到窗外的景致。

    目光刚触及到白雾,他就微微拧起了眉,道:“不是。”昨天刚进入宵禁的时候,他还从牡丹屋里的窗户往外看过,那时家家灯火亮起,他从三楼往下瞧,还能看见小巷里有只流浪狗在啃骨头。街上空无一人,能远远听见一两个守卫经过的脚步声。至深夜,就剩打更的在街上游荡。

    这几日也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不知从哪里生出这一片白雾。

    洛琼礼暗道不好,这雾定然是今日才有,是那些魔修做的事有了一些进展。以她的见识,今晚的情况怕是不太乐观。

    “君枫,你保护好大家。”她快速做出决定,“我去趟城主府。”说着抽出了腰上的软鞭。

    “洛长老,夜间阴气大盛,这时候去城主府必然很危险!”简禾深知以洛琼礼的修为解决魔修、对抗阴气不是问题,可他总有预感今夜会不太平。

    而现在,月亮还未出来,阴气还未攀到顶峰。

    “来不及了。”洛琼礼失去往日调笑的心情。那突如其来的白雾,裹挟着大量的阴气。如此浑厚的阴气,若是侵入全城的百姓,那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

    白日里他们做的调查太少,浪费了太多时间,让自身完全陷入了被动。而如果现在无所作为,只是待在原地等待增援,不光是置弟子们于危险境地不顾,还会让全城无辜的百姓丧命。

    “放心,我会没事的。”洛琼礼安慰眼前这个全宗门都非常宠爱的小师弟。

    简禾的喉咙仿佛被梗住,他一言不发,就看着洛琼礼打开客房的门,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一只手将要搭在他的肩上,他侧身躲避,扭头看见是大师兄晏君枫。

    晏君枫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他本想安抚一下小师弟,可简禾下意识地举动让他不由得愣住。

    自己和小师弟,竟已经生分到这种程度了吗?

    简禾知道自己的动作太大,会引来其余弟子的关注。但他不想再做这方面的解释,就坐在床边,努力回忆起原剧情中对青北城一事的描述,离重生而来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他对一些没怎么看过的剧情都有些遗忘。

    晏君枫放下手,落寞地走到桌前坐下。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秋昊问。

    “等。”晏君枫吐出一个字。这白雾里不时有一些诡异的阴影浮现,他单看一眼,就发现这些东西不是很好对付。而除他之外的弟子,皆是金丹期,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练气期的魏一黎。

    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和洛长老留下的阵法,待在这里保护他们直到天亮,都完全没有问题。倘若出去探查情况,十有八九会因为迷雾而被迫分散。到那时候,魔修就可以各个击破,趁机拿他们威胁洛长老。

    其他人也只能静静地坐下,等柳思云长老抵达这里,或者等洛长老解决了魔修回来。

    魏一黎东张西望,见众人都不理会他,蹲到墙角,抱着双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君枫见他这番行为,走过去问道:“为什么管家会把朱小姐的婚事告诉你?”既然城主不愿让外人知道这件事,那管家又为什么会告诉魏一黎这个道士,这很明显有问题。

    白雾来得太过突然,晏君枫现在才有机会问出来。

    魏一黎嗫嚅着,迟迟说不出话来。

    晏君枫眉头一皱,就要揪起他的领子,被李雪拦下。

    “大师兄,魔修既然要抓他,就说明他肯定不是魔修那边的。”不管魏一黎用了什么手段得知朱小姐的婚事,总归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晏君枫放下手,不再看魏一黎一眼。

    李雪见状,上前安抚住这个小道士。

    魏一黎瑟缩着,好半天才抬起头,道:“我……我不知道,但是管家好像也发现了城主夫妇的不对劲……”所以才会在他想要离开时,爽快答应。

    “原来如此……”李雪嘟囔道,也许管家确实看见了一些东西。

    众弟子见人被大师兄吓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晏君枫则坐到桌前,思考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简禾想起原着对青北城的描述并不是很多,毕竟那一整本的内容都是在为某种事情服务,剧情上则完全需要靠天道安排的世界法则补全。

    在书里,青北城变成了鬼城,这引来了鬼王的注视。他和佛子合作,由他引走鬼王,佛子则借此机会度化一城的怨鬼。

    按照时间线来算,他们来到青北城的时间比剧情还要早一些,再过几天,佛子就会来到附近的万里寺,而在这之前,鬼王会先一步抵达。

    到时候就算是柳思云和洛琼礼联手,也打不过一个渡劫期。

    简禾并不想按照原剧情继续走下去,那种狗血的内容他看着就很头疼。所以只要在鬼王来之前将魔修解决,青北城就不会变成鬼城了。

    而上一世他此时正与大师兄待在小山村里,对青北城的事情一概不知,等回到宗门,才得知青北城一事已经被佛子解决了。

    前世记忆基本没什么用。

    思来想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洛长老身上。

    简禾起身站到窗前,凝望着白雾中鬼魅的影子。雾气看得久了,他无端感应到了一点什么东西,仔细牵引着周身灵力去追赶,也抓不住那点奇特。

    脸侧的发丝无风自动,简禾凝聚心神,将自己的神识投入底下的白雾之中。这一下犹如大海捞针,什么都找不到。他的神识却为修为所限,无法散出去太远。

    眼看又要错过那个东西,他正想全力以赴,一直藏在脑海里的闻九途魂魄一震,他登时头疼欲裂,摔在地上。

    “小师弟!你怎么了!”原本分散开的众人都围上来,手忙脚乱地将简禾扶到床上。

    简禾疼痛难忍,眼前一片迷蒙,耳边传来低语。

    “去……那里……去……那里……”

    去哪里?你想让我去哪里?闻九途……

    城主府前。

    这里的雾气越发浓稠,几乎像是液体。

    洛琼礼身为练虚期,又有阵法和灵气护体,并不怕白雾中游荡的鬼魂,很轻易便飞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那红漆木门大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洛琼礼据此判断,最晚不过子时,城主府的阴气便会进一步爆发,将青北城化作一座鬼城,到那时,即便柳思云赶来,也救不了一城百姓了。

    她紧紧握住手上的长鞭,跨入那片凝重的黑暗之中,这层黑暗更像是一层隔膜,将整个城主府的内部围住。

    然而,刚看见府内的场景,洛琼礼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这是……”

    里面的景象与她上午所见的完全不同!

    火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喜庆的装饰布满了整个庭院,视线往前,是匆匆忙忙准备宴席的仆役,一眼望去,皆带着欢喜的笑容。

    她沿着路向前,在大堂见到对拜的一对新人,城主和他的夫人鼓着掌,为这对新人献上祝福。穿着红嫁衣的姑娘,面容在红盖头的遮盖下,显出一个淡淡的轮廓。

    洛琼礼只觉得这姑娘是笑着的,又是哭着的。

    “这应该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在魏一黎讲述完朱小姐的遭遇后,她就有所猜测,城主府内最危险的鬼怪,大抵就是这位朱小姐。

    魔修应当是用了极为阴狠的手段,让朱小姐含恨而死,使她成为强大的厉鬼。只是厉鬼不好控制,一个不慎,就容易引起阴气的震动,引来大能。

    今夜白雾的出现,就是朱小姐摆脱控制的前兆。

    但她不理解,朱小姐为什么要在这府内显现出自己结婚时的场景。

    洛琼礼跟着新人的步伐,转移到了后院里一处同样有着喜庆装扮的小院。

    那姑娘安静地坐在房里,时不时抚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揉一揉自己的脸,畅想着与丈夫幸福的未来。

    门一开一闭,进来个男人。

    姑娘期待着那熟悉的一双手掀开红纱,期待着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门一开一闭,又进来些男人。

    洛琼礼就站在窗外,听着屋内的喊叫和哀求。

    她只觉此刻浑身冰凉,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屋内的动静很快就变小了,只剩那姑娘凄凄切切的哭泣声。

    门一开一闭,走出一位穿着鲜红嫁衣的姑娘,姑娘的手里抱着不成形的胎儿,洛琼礼看着她的表情,既是笑着的,也是哭着的。

    ……

    简禾很快清醒过来,感到额头上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他伸手一摸,是一片牡丹花瓣。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李雪一直坐在床头,照料着小师弟。

    “小师弟,你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摔晕了?”几位弟子都很是着急,怕简禾会在这时候出事,

    晏君枫仍是坐着,目光却一直在简禾身上。

    “我……”简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了眼手上的花瓣,“这花瓣是……”

    “这是魏一黎放在你额头上的,他说这个有用。”赵海云指了指角落里的魏一黎,后者正靠着墙呼呼大睡,手里还抓着放花瓣的布包。花瓣他们检查过,就是普普通通的。

    简禾捏紧花瓣,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戌时。”晏君枫很简略地回答。

    原来是晕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吗……简禾看向窗外,道:“这片雾气有些奇怪。”他把昏倒前感受到的东西藏了没说。

    “有什么奇怪的?”孙秋昊和钱锦轮番盯了外面好一会儿,只见到飘忽的鬼影,没看出什么其他的。

    简禾摇了摇头,对上大师兄的视线。

    “大师兄,我需要去芙蓉楼一趟。”

    “不行!”外面的情况有太多未知,晏君枫不可能会让小师弟陷入危险。

    “大师兄,我一定要去。”简禾下床,走到窗前,指向芙蓉楼的方向,“我有闻九途的特殊联系方式,他说他在那里等我。”

    他昏过去前,听见闻九途的魂魄让他去一个地方。

    早在芙蓉楼听到魏一黎口中牡丹留的话的那一刻,他就笃定花魁与闻九途有关。

    那缕魂魄这时催促他前往芙蓉楼,大概就是因为闻九途现在在那里。

    还有,昏迷的那一个时辰里,他依稀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姑娘,和他丢了的那缕魂魄有所接触……这也需要去找闻九途问个究竟。

    “那也不行!”晏君枫跨步行至窗前,指向下方,“这雾里有许多冤魂,不是你一个金丹期能够对付的!”他不惜拿修为压人,元婴的威压一下子显露出来。

    简禾撑住,不肯退让,有很多东西他不能说,也不会向晏君枫解释。

    两人正对峙间,魏一黎那练气期的修为撑不住元婴期的威压,醒转过来,凄惨喊道:“两位……两位好好说!别……别欺负我一个弱小的练气期……”他的鼻血都流了出来。

    晏君枫轻哼一声,收敛威压。

    魏一黎这才用袖子擦去鼻血,大口呼气。

    “大师兄,闻九途有办法解决这场白雾。只要找到他,青北城的百姓们就有救了。”简禾是如此肯定。

    “你能确定他真的能做到这些吗?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晏君枫是半点都不肯松口,他甚至还想再问一句,简禾究竟对闻九途是怎样的信任,是什么让他做下这般决心。

    魏一黎听他们俩吵架都烦了,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挡在简禾前面。

    “这位……额,太玄宗的大师兄,你家小师弟想去就让他去呗。我听他对那个闻九途很熟悉,像是朋友。这朋友之间,总不会互相坑害吧?”他全凭自身经验做出这一番劝解。

    晏君枫却是一阵头疼,这外面的白雾里是如此凶险,小师弟要是出事了,他该怎么向宗门上下交代。

    魏一黎见他不作回应,眼神一转,趁人不备,拉住简禾直接从窗外跳下去。

    “小师弟!”晏君枫急忙抽出一道灵力去接,可魏一黎身上闪过一道亮光,竟是将那道灵力打偏!

    两人随即落在白雾里,不见人影。

    “小师弟!!”李雪等人围过来,只看见那埋入雾里的一片衣角,而这片衣角,也很快消失不见。

    “该死的魏一黎!”晏君枫脸上现出愠怒,正要嘱咐其他人在这里守着,他自己独自一人前去寻找小师弟,李雪注意到魏一黎原本睡的角落里的布包。

    那布包包得不是很严实,漏了一边,散了些牡丹花瓣出来。

    “魏一黎为什么会留下这个?”李雪捡起布包,她之前见魏一黎对这牡丹很是宝贝,连睡觉都要拿着,不可能会丢下。

    “这很像牡丹房里的品种。”陈星灵这才想起来。

    牡丹收留了魏一黎……牡丹让魏一黎转告我们会再见……魏一黎随身带着疑似牡丹屋里的花……

    能在魔修的监控下护住一个练气期修士,这位牡丹定不是普通人!而她屋里的牡丹……

    晏君枫脑中灵光一闪。

    他接过布包,抽出一片花瓣,丢入雾中。

    众人只见雾中淡淡的黑影绕着丢下花瓣的区域走,丝毫不靠近。

    李雪看着手上的布包,道:“小师弟的手上,好像还拿着魏一黎给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