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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陈星灵和钱锦刚进芙蓉楼就有了些许反应。而等老鸨带着一群姑娘进屋,光是闻见姑娘们身上甜腻的花香,这两个内门弟子就险些按捺不住心底窜出的欲望了。
再到见到牡丹姑娘的背影,即使已经做出了防御动作,也被这曼妙身姿蛊惑了心神。正当某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层层上升,即将突破界限时,牡丹姑娘那一把纯正的男人嗓音,吓得他们缩回了那股冲出去的欲望,只留下心还在砰砰乱跳。
“你是何人?”晏君枫抬手,运起灵力,防备着面前的这位“姑娘”,他探测不到这人的修为,要么是身上有什么掩藏修为的法器,要么是修为高出他太多,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不敢大意。
“欸欸,别动手!”“牡丹”瑟缩着肩膀,掀起了脸上的白纱。
这是一张偏向中性的脸庞,只化着淡妆,眼中似是点缀着点点星光,却又满溢着柔情,让看见这双眼睛的人都有一点微微的心动。“她”涂的胭脂很是轻薄,眼角泛红,透出一些妩媚的风情。
“嘿!果然是你们!”“牡丹”咧开嘴笑,露出几颗牙齿,倒显得有几分天真活泼。
“你认识我们?”简禾问,他没感应到魂魄的激动,面前这人也不是他以为的闻九途。
“牡丹”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胸前的糕点碎,“她”刚刚没忍住拿了块糕点吃。此时几人才发现这人的身高竟比晏君枫还高一点,只是身材瘦削了些。
“我不是牡丹,是真正的牡丹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说着,“她”从怀里拿出几张宣纸,摊开在桌上。
四人探头一看,正是他们上午打扮的画像。
晏君枫只觉有诈,严重怀疑这假扮花魁的人,就是通过魔虫一直监视他们的魔修。
“你……你……这画是哪来的?是怎么认出我们的?”钱锦心中的旖旎早在那把嗓音的冲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难以置信这人光凭画像就能认出经过伪装的他们。
“咱能小点声吗?”假牡丹道,“这里的隔音可不是很好。”他伸长脖子,左右看看。
简禾握拳抵唇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是给城主府驱鬼的道士?”他不觉得这个假牡丹会是魔修,一是因为他们四个人都没有感应到魔气的存在。二,如果他是魔修,那假牡丹没必要再在这里和他们对话,直接让人把他们抓走就行,这种时候再用语言欺骗,除了想利用他们做点什么,简禾再想不出其他理由。三则是简禾的私心,能用牡丹作为花名的花魁,又恰好碰上他,偏偏在青北城,这不像是一个巧合。
所以,在排除了魔修的可能性之后,简禾认为他更有可能是那个道士。
这假牡丹听见简禾的话,忙点头称是。
晏君枫放下手,但仍未收回灵力,问:“你要怎么证明你自己?”
“我真的是道士,你看!”假牡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道袍,往自己身上比划。
这道袍与水仙描述的样式一致,尺码也很贴他的身材,晏君枫却不敢放下戒心。
“道袍也可以是伪造的。”大师兄说。
“欸!你们怎么就不信!”假牡丹急眼了。
“大师兄,他应该就是那个道士。”简禾拦下晏君枫,再问假牡丹:“真牡丹为什么让你在这里等我们?”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你们能救我。”假牡丹蹭到桌边,快速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匆匆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随后喝了一口茶,又吞了口糕点。
救他?简禾思考起这假牡丹说的话,会不会魔修也在找他?那他们完全可以是合作关系,共同对抗魔修……
“你很饿?”陈星灵问。
“那可不,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过一点东西,这糕点还是牡丹临走前给我留下的!”假牡丹逐渐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一个美人在自己眼前显露如此不好看的吃相,四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
“牡丹刚刚还在?”简禾记得他们刚进来时,糕点看着装得挺满,没少几块,当时假牡丹还在慢慢吃着。
“是他让丫鬟带你们过来的。为了不让丫鬟发现不对劲,我才哑着嗓子让你们进来,我眼馋这糕点好久了,可我还要伪装牡丹……”假牡丹的语气越说越委屈,啃着最后一块糕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真牡丹估计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简禾想。他又问:“那牡丹人呢?”
“他把这几张画像给了我之后就走了。”假牡丹豪饮了一壶茶,抹去嘴角的碎屑,“还让我告诉你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不要着急。”
几人都有些猜不透花魁说这话的意思,简禾倒是隐隐有了些猜测。
晏君枫观察假牡丹许久,看他的做派不像魔修,但又不能妄下定论,便问:“既然你是那个道士,那城主府闹鬼一事你知道些什么?”
假牡丹刚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晏君枫一直放出去的神识也发现了什么,脱口而出一句:“不好!”
剩下三人都听见了楼下的脚步声和尖叫声。这脚步声很是杂乱,听上去有十几个人在往楼上跑。
晏君枫看向假牡丹。
“是你把人引过来的?”
“不不不!不是我!我早说了这里隔音不好!”假牡丹拿出锁,赶紧锁住屋门,转头看见晏君枫还在看着他,更着急了。
“还看着我干什么!人马上就要上来了!快逃啊喂!”
可是往哪儿逃呢?门是肯定不能出去了,一出去就会被抓住。
假牡丹打开窗户,这窗户正对一条没什么人烟的小巷,他爬上窗台,直接往下跳。
四人眼见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冲到窗户边,正看见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三层楼的距离没半点伤痕,还抬起头催促他们跳下来,
这道士看着是有点修为在身上,估计带了什么隔绝灵力探查的法器,才没让晏君枫发现他也是个修仙者。
几人很快一个接一个跳下去,由晏君枫断后。在他的衣角消失在窗外后,窗户似是被风吹一般猛然闭上,桌上的画像自燃,烧成一片小小的灰烬,有风浮起这些灰烬,扫进香炉里。床头收起的纱幔无声落下,形成一层淡淡的屏障,床上逐渐显出一个人影,待人影成形,门随之被撞开,锁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五个人沿着巷子狂奔,后面虽然没有追兵,但总有一种危机即将到来的感觉。
不知道魔虫藏在什么角落里,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来,不停在小巷中穿梭。直到那道士跑不动了,瘫倒在地上,花魁的华丽衣饰因而沾上了不少尘土。
道士停下了,晏君枫他们也不得不停下。
“这里说不定有魔虫。”钱锦指了指墙上瓦片落下的阴影。
“我们被发现了,客栈也不好回去。”陈星灵道。
“你们……你们有没有多的衣服,这一身……实在是……太重了。”道士连手都抬不起来,说话也很费力。
“现在哪有时间给你换衣服?”晏君枫很是嫌弃,他始终认为是这个道士故意把人引来的。
道士不想说话了,直接上手把好几层衣裙全脱了,只留了件淡粉色的衬衣和裤子。
“那你们走吧,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他偏过头,不看他们。
“大师兄,他是现在唯一知道城主府内幕的人。”简禾劝住晏君枫。
晏君枫忍住怒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黑色外袍,丢给道士。
道士头也不抬地说:“这颜色我不喜欢。”
“你!”晏君枫刚要发作,又被简禾拦住。
简禾的表情很是严肃,他说:“这位道友,附近可能有魔虫在监视我们,你要是不想被魔修抓住,必须要跟我们走。”
道士半晌没动静,最后还是起身披上了外袍,和他们继续往前跑。
现在回客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若是有洛琼礼这个练虚期在,他们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就算这道士真的是魔修,想利用他们进而一网打尽,也挡不住元婴后期和练虚后期的全力一击。
就是可能需要再换一家客栈了。
刚到客栈楼下,迎面就碰上了赵海云。
“大师兄,你们不是去青楼找人了吗?怎么现在回来?”
简禾让开,露出身后的道士。
跑了半个时辰,道士脸上的妆容早就因为汗水花了,赵海云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这就是那个道士。”简禾指了指身后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晏君枫问赵海云。
孙秋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说:“洛长老预感到今夜的阴气会很强烈,让我们做些准备。”他刚在客栈外布了防御阴气的阵法,手上还拿着阵法材料。
洛琼礼为了防止意外,所以让他们两个人一起行动。
“人找到了,我们也被魔修发现了,得尽快通知洛长老。”陈星灵说。
几人心知事情紧急,两步并作一步,快速上了楼,进了最开始商议青北城线索的房间,那房间里早就被洛琼礼设好了相应的阵法。
一进门,众人只觉那心中的急迫消解了大半,回头再看那道士,周身并无黑烟冒出,人也好好地站在那里。
不是魔修,但也排除不了和魔修合作的可能。
“怎么了?”洛琼礼和李雪正坐在房间中央,喝着清茶。
晏君枫简单描述了进入芙蓉楼后的发展,并将道士推到了桌前。
洛琼礼听着晏君枫的简述,心里越发沉重,正欲说话,抬头看见一张鬼脸,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额,那个,能让我洗把脸吗?”道士指了指自己。
洛长老指了下角落里台子上的黄铜盆,盆里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干净的水。道士行了个不是很标准的礼节表示感谢,快速走到盆边,也不讲究,刚要掬起一捧水,又想到什么,对着众人说:“各位道友,要是能来点吃的就更好了。”这语气很是欠揍。
洛琼礼不耐地挥了挥手,让弟子去吩咐店小二准备几个馒头来,丢给道士。
等待期间,太玄宗众人讨论起现在的局势。
“我刚刚已经用传音符通知宗主了,宗主会派思云过来。”洛琼礼和柳思云是好姐妹,知道柳思云饲养着一只能日行万里的神驹,按神驹的速度,凌晨便能抵达青北城。而柳思云长老同样也是练虚后期,有她和妖兽的加入,至少能护一城百姓的安全了。
“我们被魔修发现,不得不带着他离开青楼,回到这里。”晏君枫指了指侧对着他们啃馒头和咸菜的道士,“只是担心途中有魔虫,怕是又要转移一次了。”
洛琼礼沉思几秒,道:“不用,那些魔修的目标不是我们,现下快到宵禁时间,今夜阴气又有所变化,我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洛长老是发现什么了吗?”简禾问。
“我在之前的客栈留下的结界,到现在还没有被触碰过。所以我猜测,我们的到来,对魔修要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
“莫非就是今晚?”孙秋昊被洛琼礼安排去布下防御阴气的阵法,对今夜的情况有很大的疑惑。
洛琼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也不太确定,只是以练虚后期的直觉来看,今夜必定会出事,所以她才会通知宗门派人过来支援。只要他们拖到柳思云赶来,两个练虚后期联手,那么一切困难就会迎刃而解了。
晏君枫分析道:“那我们刚才的逃与不逃,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在芙蓉楼时,那群上楼来追杀他们的人,难道是来找道士的?
此刻已近黄昏,借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余辉,几人纷纷看向角落里的道士。
道士已经洗干净了脸,吃饱喝足,正叼着根牙签,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便从阴影里走出来,那张俊朗的面容也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不同于化了妆的中性之美,卸了妆的道士剑眉星目,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就算穿着沉闷的黑色袍子,也自有一种风流韵味。
简禾却是瞳孔微微一缩,这张脸,他似曾相识!重生前在观看花妖记忆时,他着重记下了仙尊、佛子等人的长相,而这道士,竟与桃花妖皇百川有五分相像!
道士吐出口中的牙签,露出个憨厚的笑容,介绍起自己:“我叫魏一黎,是个普普通通的捉鬼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