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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妖幡内阴风阵阵,飒飒妖息普天盖地而来,污浊不堪,令人无法呼吸。
甫一入内,祝艺菲便元神离体,不能再归,眼见肉身被冰霜雪骨封印于高台之上,心中焦急如焚。
四周不断有妖物围攻而来,或是鸣蝉或是麝鼠,皆为怨气所积千百年的凶狠之辈,无时无刻不疯狂吞噬着四周的妖物,即使祝艺菲有六道元神相互辅助,也难免寡不敌众,渐渐神魂疲倦,元气耗散。
不过好在她在入这祭妖幡内之时,已将主元神祭出附在冰火剑之上,只是天宫不作美,那冰火剑落入千年雪潭之内,沉入幽深之处,没有玉丹真气的支撑,根本无能抵御这昆仑山脉的寒气。
祝艺菲躺在黑暗中,望着头顶那点渺茫的微光,周身被寒气封压,被困在冰火剑内,分毫无所能挣,眼瞧着天色渐渐黑了,那宛若圆月一般的光圈也缓缓消失,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九重天,清煌宫,东岚殿内,一缕仙魂悲悲戚戚,啼哭不止。
重栾殿宇之间,霞光映翠,苍树点竹,一只只仙兽自远处飞来,落于瑶光池岸之上,低首饮琼兰,彭翅舞妖娆,忽闻这哀声自深苑传出,不禁齐声鸣啼,似有天地同怜之意。
紫鹜大帝端坐于麒麟献鬃宝座之上,闻听座下之魂哀婉苦诉,心头悲痛交加,怒火上涌。
“去给本君查查,那个石头精是个什么来历”他低声吩咐,手掌狠狠一拍麒麟臂雕镂的扶手上,一道法光散开,瞬间整个淸煌宫震了三震。
似感受道紫鹜大帝君的愤怒,东岚殿上空庆云散去,彩霞染墨,骤起一阵狂风,将仙树吹败,灵兽四散,瑶光池水内氤氲愈胜,微波频叠。
“她是紫阳的徒弟,玄清派的第三代弟子,父君,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妙倾颜恨声道。
当初被打的魂飞魄散,因之前险些堕入魔道,残魂未醒,浑浑噩噩飘荡在天地之间。
忽有一日,紫鹜大帝君座下四灵大仙下凡办差,路过临仙界,见某一处山河倒流,百草枯萎,捻指一算,方才晓得有怨死之魂,前来寻到,见是形容狼狈的妙倾颜,登时大吃一惊,将其带回九重天淸煌宫内安养残魂。
这一魂足养了七八日,方才神聚智明,紫鹜大帝见爱女受此重伤,早就怒上心头,只碍于其魂不清,难以诉说冤情,这才拖到今日。
“玄清派?不过都是些散修罢了,成不了多大气候,难不成还能有我玉清派德威天下不成,颜儿莫要怕,为父这就为你重塑仙身,你也便不用回临仙界了,待到仙身将成那日,为父为你护法接引天雷,助你渡劫飞升”紫鹜大帝扬声道。
“可是,父君,那岂不是违背了天条礼法?”妙倾颜闻听此言,心中欢喜,只要能先一步飞升成仙,届时,收拾一个还未结婴的小妖,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是为父仙身之时所生,本就半是半分仙身,未入凡尘浊世,走六道轮回,算不得违背天界礼法,放心吧,你的事交给为父便好,你便去那坤元洞内修养,那里有麒麟宝刹,可助你滋养元神”紫鹜大帝言罢,吩咐四灵大仙将妙倾颜的仙魂带下去修养,兀自座于高台之上,威怒不语。
不多时,一个手捧帛书的小仙入内,跪拜道:“启禀紫鹜帝君,这名叫祝艺菲的妖乃是九龙玉玺之身,开天辟地伊始,凡尘结祖之初,埋于秦灵山忘仙顶上,后经万载之缘,被一农者从田间挖出,贡入当时的州王朝,因得玉之时,州王梦见九龙缠身,故此后将其雕琢为九龙玉玺,传于时间,迄今为止一共十亿八万八千八百年”
“哦?那上溯之源可有寻道?”紫鹜大帝闻言一愣,缠眉微皱,正色问道。
“这是戊象星君据窥天镜所查,只有这些”那小仙侍言罢,将帛书双手奉上,紫鹜大帝君伸手一招,将其握在掌中,打开一瞧,上诉金字箴言,果如其所说。
“哼,难怪那玄清门派会择一妖为弟子,不过是见其根基深厚罢了”紫鹜大帝冷笑一声,长眸微眯,捻指稍一掐演,愈发面容严峻起来。
“你将帛书归还给戊象去吧,还有将本君的谢意也一并带到”紫鹜大帝言罢,掌心微抬,那帛书自动卷起,落回小仙的手中。
那小仙俯首施礼后,退身离开。
一旁的紫衣仙者擦眼观色半饷,上前道:“帝君,要不要,小仙下凡一趟?”
紫鹜大帝摆摆手,有些难为道:“那妖现已蜕去了妖皮,妖魂,又得玄清正法,道派嫡传,算不得妖了,我们若是杀她,便是违背天道律法,恐要遭天罚之威”
“那,公主之事.....”紫衣仙者欲言又止。
“本君掐算出其现在正行凡筑道,历大危之劫,如今肉身被困在祭妖幡内,元神沉在昆仑脉千年雪潭之中,你下凡去,将那寒潭用法术封住,令她元神出其不得,待到七七四十九日,肉身毁尽,便是她有多大的来头,也要堕入六道从新来过”紫鹜大帝冷笑道。
“原来如此,届时,入了六道,便是永无翻身之日”紫衣大仙面带惊喜,上前两步俯首笑道“帝君,小仙者就去办”
“恩,速去速归”
那紫衣仙者领命,步行出了东岚殿,驾云飞出清煌宫,一路穿霞越霓来道风云台上,低头向下一望,见污气浊浊不堪,心下有几分嫌弃,却也无奈,正要摇头跃下之时,面前忽现一白袍老者,一身素色狐氅,头戴冠玉,鹤发童颜,仰躺在一叶碧玉蒲团之上,笑嘻嘻的道
:“司云大神不在清煌宫洒扫种树,怎的跑到这风云台上,来看凡尘的景色”
“狐老祖,小仙失礼了,实在是有些烦闷,出来随意逛逛”司云见此,心中暗道不好,这狐老祖平日闭关不出,今日怎的忽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蹊跷。
“随意逛逛?当本老祖好骗不成?你个小兔崽子,最爱在紫鹜那里拍马屁,如今愿意跑出淸煌宫,定是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狐老祖捋着胸前的白胡子,笑的不怀好意。
司云额头上已见了汗珠,讷讷道“哪有,哪有,小仙真的只是来瞧瞧,随便,随便瞧瞧”
“行了,你就算是思凡了,老祖我还能告你一个小辈的状不成?不过,可要小心些啊,这万一,下得去,回不来了,可跟那紫鹜不好交代啊”狐老祖狭眸微眯,笑声未停,身影却瞬间变淡,消失在风云台上。
“老祖教训的是,老祖慢走”司云一边擦着汗,一边等到那久不绝耳的笑声消散,四周静悄悄的,方才长舒了口气,散去脚下的云雾,摇身变成一个书生模样,便从风云台上跃了下去。
风云台上风云聚,风云台下万尘离,虚空中一声冷哼传来,先前离去的狐老祖又现了仙身,眯了眯眼睛,周身仙光大盛,身后现出一条白尾,左右要摇晃数下,落下一撮狐毛。
狐老祖收起长尾,将那狐毛拾起,送入风云台上,朱唇掀开,轻轻一吹,那狐毛化作一娇媚女子,素衣轻身,体态婀娜,俯首盈盈一拜,笑道:“老祖,小妖这厢有礼了”
“恩,你去凡间走一趟,别乱惹事”
“是,小妖明白”那狐毛答应一声,纵身跃下风云台,转瞬不见了踪影。
小和尚一路西行,路过一处山岭之时,心头微微一动,似有所感,向下一望,见一老者正僵在雪地之上,死息未尽。
慈悲心顿起,按落云头,两三步来到老者身边,一探鼻息,还有一息尚存,小和尚挠了挠头,将老者背起,佛眼一开,见三十里处正有一村落,便徒步行去。
老者乃凡人之身,肉体俗胎,骨重如千斤之石,小和尚不能驾云,急事当头,一路飞奔而行,转瞬,额上便见了汗。
本是清早之行,已见日落,才入了那村头,正有裹着棉衣的少年,头歪眼斜,眉带三分黑气,见到慧通一愣,怒道:“这老匹夫死在外边好了,怎的还给弄了回来,我们家穷,没闲粮招待师父”言罢转身欲走,却被小和尚一把拉住。
慧通道:“你父亲年岁已大,出门时久,你身为亲子,不外出寻找便罢了,如今我将其送回,还不快些带回家去,寻医问药,否有性命之忧”
那男子横着膀子一甩,睁开小和尚的束缚,立起八字眉道:“谁让你多管闲事,出家人不在庙里好好念经,大冬天的出来作甚,这老头已经不是我爹了,爱咋地咋地”
四周闲邻闻听街道有争吵之声,纷纷围观而来,见小和尚眉清目秀,法相庄严,颇有高德之威,便上前小声劝道:“这航家的小子,是有名的地痞无赖,打爹骂娘,无恶不作,天生的力气大,嗓门高,我们都不敢惹,小师傅还是快些离去,惹急了,挨他一顿,不值当”
慧通面色微冷,摆手将那农夫推开,见不远处一间草房,一女子正扒开窗子向外瞧,不断的对着男子使眼色,而那男子似有所悟,转过身对着慧通道:“告诉你,识相的赶紧给老爷我滚蛋,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慧通闻言,忽然冷笑三声,两步迈出,跨入那院落之内,见房舍两间,颇有些规整,并不像穷尽之辈,遂不顾礼法,推开房门,两三步来到内室,将老者放在火炕之上。
男子一愣,并不晓得如何,双眼只瞧见几道残影闪过,待听到妻子自房中大声喊叫,这厢怒喝一声,操起栅栏边上的一根锄头,冲进屋内对着小和尚的头顶砍去。
屋外乡邻纷纷躲闪,唯有一年老者哭诉道:“造孽啊,造孽啊,怎的还打出家的和尚,快去拦住,甭让他杀了人”
有几个胆大的青年冲进屋内,见那锄头已经砍在了白衣和尚的头顶,一个巴掌大的血窟窿正缓缓裂开,纷纷惊呆在原处。
“呸,让你多管闲事”航家小子非但不怕,还颇有几分得意之色,抬起锄头,正要再砍,却见白衣小僧甩了甩头,双手向头顶一拍,一道金光闪过,伤口却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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