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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太医七手八脚的将赵古兰弄醒时,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周佳宛带到坤宁宫中,遣退了所有的宫人后,她望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垂垂老妇,蠕动了许久的红唇,方才道:“你将当年的事都说个清楚”
周佳宛一双老目早已昏花,泣之无泪,斑白的鬓发杂乱不堪的挂着枯枝草叶,偶有几缕垂下,遮住那眉梢眼角不知何时爬满的皱纹,看起来极为可怜。
“是我买通了你身边的宫女绿曦,当初我怀孕不满四个月时,便被诊出是死胎,死胎,自古以来便是不祥之兆,派人将那太医刺杀之后,便将此事隐瞒下来,为了保住后位,保住周家的荣耀,我不得不忍受妊娠的痛苦,寻求秘法将腹中的死胎养大,只为等待你的生产之日”
“你生下禄儿后,我便让绿曦用了偷梁换柱之法,将产下的死胎抱到紫阙宫内,将你的儿子抱到我的身边,没想到伤了的身体不能再孕,是以,我此生也只有禄儿一个孩子”
一番言辞罢了,赵古兰呆呆的坐在软塌之上,直到天际破晓,几声钟响传来,方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冰冷的僵硬的声音从喉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溢出:“该上朝了,本宫该上朝了”
“禄儿呢,你是不是把禄儿杀了,我一直视他为亲生骨,我要杀了你”周佳宛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奔着赵古兰便扑咬过去,只可惜她的膝盖早已受了多年的风寒,别说是跑,哪怕就是站起来,也要承受数倍的痛苦。
赵古兰没有躲,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扑倒在矮桌之上,不小心推翻了火炉,已经微凉的红碳散落一地,顷刻间便将她的皮肉烫红了一大片。
“太后娘娘”门外忽然涌来一大群的宫人,见此场景,立即上前去收拾,赵古兰长叹一声道:“带下去,给个痛快后,安葬了吧”
周佳宛口含呜咽之声,被拖了出去。
赵古兰理了理衣冠照常上朝,只是身在高堂心却坠落入无底的深渊冰潭,令她感觉无比的孤冷。
又一方暗夜,深沉,赵古兰寻到了废太子的尸身,不顾众人的反对,厚葬在了皇陵中,追封太平王,世袭罔替,代代荣华。
也许这便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每日活在痛悔之中,生不如此的滋味,令她身心俱疲。
时光如白驹过隙,错过了的岁月不能再重来,蹉跎了的时光也之能任其飘零而去,一如滚滚红尘之中无数轮回牵绊的孤魂,忍受着悲戚哀苦,尝尽生老病死,而后被无数个重新开始重蹈复覆辙,一次又一次,一岁又一岁,一世又一世。
熙康七年,韩缪在军帐中猝死,军中大权落在了赵古兰的义兄甘莫手中,妄自与冰国撕毁和平条约,最终导致兵败临江,身首异处。
熙康十年,骢国祈求合兵,一同讨伐冰国,缘由竟是冰国的世族在临江中游赏,辱了天灵之水,赵古兰力排众议,派遣兵将八万人,与骢国一道北上。
熙康十五年,冰国由内忧外患,百姓里应外合,起兵造反,致使两国踏平北野,而后便是骢国与炎武国长达八年的持久战,最终由一新起之秀,号称病子军师,出谋划策,经过一次以少胜多的曹平战役,一举击败了炎武国的十三万大军,不出几个月便已兵临太京城下。
转过年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太京城终于在全民皆兵,浴血奋战中被攻破,赵古兰将熙康帝偷梁换柱,穿上了太监服从密道送出宫外,自己在龙椅上饮毒自尽,在咽吓最后一口气时,她突然见到自己的魂魄离体飞了出去,穿过重重宫门,跃上宵际的云层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三国之乱最终以一个最弱小的国家一统江山而结束,有时候历史便是如此,兜兜转转,总是会产生出乎意料的结局,曾经在兴盛一时的两个大国之间夹着尾巴,左依又靠,如今终于逐鹿四野有成,称霸天下。
骢国称霸四国,重新建国都,定于太京城,并将太京更名为皓京,沿袭炎武国的旧制,又稍稍做了些整改,安抚百姓,重建学堂,又筑了座帝王庙,将历代所有闻名的帝王塑造金身石像,供奉在庙堂之中,炎武帝和泰徽帝炎晗也位列其中。
人间翻云覆雨改朝换代,南岭也出了件大事。
狐家七女嫁给蟒三公子,新婚之夜却失手杀了新夫,狐七连夜逃走,被蟒老大追杀,雪狐族正欲与鹰家挑战,却被蟒老大带着家族中的后辈杀进了南岭,一时间狐蟒两家大战拉开序幕,死伤无数的狐家惊动了临仙界的妖族,纷纷结队营伙,大开杀戮。
狐七不小心被赤练蟒家捉住后,生生在众狐面前剥皮吃肉,登时惹怒了狐家,于此同时南岭雪狐与北山玉狐族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对抗蟒家,两方厮杀,不过数十天便死伤无数,谁也为占到半分便宜。
狐家见蟒家越打越凶狠,又请了些野狐族的高修,前来相助,青白巨蟒一见,便请了树家的老朽前来坐镇,妖修的内战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死生不休的境地。
鹰家坐山观虎斗,既不帮忙也不参与,狐十六爷上门去请也屡次被拒,愤恨之下,便北上邀了黄家来助,南岭也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战场。
雪影被蟒老大咬掉了一条手臂,此刻正站在那凹岭之间,望着那满山的破败之相,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书墨一身黑袍走过来时,便瞧见他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登时忍不住嘲笑起来:“不过是丢了个爪子,再长出来便是了”言罢,他抬手在雪影的那条断臂处用力一拍,登时无数紫黑色的气体钻进雪白的衣袖中,霎那间,一条完整无缺的手臂便长了出来,雪影望着书墨那张被黑气缭绕的虚幻面孔,抿了抿唇道:“你法术如此之高,为何.......”
“为何却只是袖手旁观?你们南岭雪狐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书墨冷哼一声道。
“我们同为狐族,却因为所修功法的不同而分门别派,狐家之事,怎会与你没有关系”雪影的声音有些激动。
“你们雪狐是妖仙,我们玉狐的妖魔,千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便是临兵对阵的敌人,现在前来助你,不过是因为艺菲欠下的缘分罢了”书墨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艺菲?我妹妹的婚礼是请了她的,可她却消失无踪了,也不晓得去到了哪里”雪影长叹一声,人间百年的光阴,南岭也过了十几年,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过那张绝美的容颜,心头忍不住有些思念起来。
“她在闭关,想来应该快结丹了吧”顿了顿,书墨转瞬又道:“她是我的人,你若是敢打她的注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这是她的自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况且她修仙,你修魔,本就是陌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这话,是在警告我?”书墨伸手掐住雪影的下巴,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现了原形。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言罢,书墨松开掐着那狐嘴的手掌,雪影便摔在了石壁上,吱吱叫了几声。
“白色的皮毛,是很美,一如你化了形的脸,她是不是会喜欢上你这副容貌呢?”书墨对着那正伏趴在石壁上疼的周身颤抖不已的白狐道。
突然他伸掌将那雪影握在掌心,剑指直插入它的眼中,转瞬之间,便将那一只狐眼掏了出来“你这双眼太过美丽,还是先以绝后患的好”
“书墨,你今日辱我,日后必当报仇雪恨”再次跌落进尘埃中的雪影一只雪白的狐爪捂住滴血的眼眶,仅剩下的一只清透的蓝眸闪过数到血光之色。
“恩,有些傲气,就凭你这句话,今日留你性命,记住,若是再敢魅惑本就与你不相干的人,可别怪我不客气”书墨冷笑几声后转身便离开了。
几声狐鸣响彻狂野,如悲如泣,似愤似怒。
雪影失去了一只眼,却没有回去狐族,狐十六爷一时之间痛失爱子爱女,瞬间暴怒不迭,更是与蟒老大约战于三日后,想来个彻底了结。
因下界之事,临仙界的西域内也受到了牵连,狐家与蟒家不再往来,更有甚者,门派家族内晚辈间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乱杀无辜。
此事还未捅到天界,狐老祖与蟒老祖还未知晓,可九天之下的一重天内却是腥风血雨已起,暗潮涌动不息。
是日,九天樊篱界突降血雨,浑浑恶恶,凄凄靡靡,致使天地震动,许久方息。
樊篱界乃妖仙所居之处,一时间,妖家各祖来到卜天石前,挥手施法,耗数百年修为窥探天机,只见那琉彩耀华的卜天石之上浴血淋漓,条条嫣痕蜿蜒流下,好似天鬼泣血,肆意流窜,须臾,缓缓现出一方偈语
:七星毁六亘,古龙寻鳞眼。
仙元悲此生,宿怨缠婉转。
紫骛君帝陨,妙后丧玉前。
死隙出魔道,妖统天外天。
狐老祖见此略一思索,便抬袖擦去了那偈语,众老祖不解道:“这是何意?”
狐老祖和蟒老祖数度皱眉又舒展开之后,面容严肃,不约而同道:“此偈语莫要外传,会惹来妖仙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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