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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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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徵二十三年七月十五,炎晗酒宴之上突然遭刺,伤及肺腑,险些丧命,恰逢是冰国派遣使者带着聘礼远嫁嫡公主之际,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俱惊,若不是韩缪及时控制局面险些酿成大祸。

    多名太医日夜施救,终是令泰徽帝死里逃生,保住了性命,却也痨下了病根。

    炎晗重伤初愈,便受到太子已与那冰国公主私奔的消息,登时怒火上涌,气急攻心,最终缠绵病榻,生死廖际。

    不惑之年,短短数月,便已鬓发斑白,形容枯朽,早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转过年三月初三,赵古兰生下七皇子,母子平安。

    宫中因龙体欠佳,早已沉寂了数日,炎晗喜得幼子,一时冲去了心头的抑郁之情,竟有几分回光返照之象,大清早,便从床上坐起,吩咐沐浴更衣,虎步生风的便赶去了紫阙宫。

    见到幼子心头无比欢喜,除了太子,身下的几个皇子都是不成器的,也许是猪油蒙了心,再加上合宫的官侍和文武大臣争相称赞,一时间竟将此子神话到了极致,逗得炎晗愈发心悦起来,终是在白日宴上,封了幼子炎曦恒为太子,同时废了周佳宛,立赵古兰为皇后。

    周家本就穷途末路,这一下失了后位,更是彻底从太京的官宦家族圈子中彻底消失,曾经显赫了百年的周家,在出卖前朝的武国皇族后,于炎武帝掌控之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终是得到了因果报应。

    太子的加封典礼刚刚完毕,炎晗便彻底病倒了,连续昏迷了数日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只是口中在不断的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反反复复的呢喃,似乎陷入了梦魇般。

    赵古兰来到荣德殿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空旷的大殿内冷寂的可怕,甚至连个倒茶伺候的宫女也无,只有那纹龙绣凤的锦黄色的床帐厚重的遮着,里边躺着的正是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子。

    “这样的厚帐子遮着,怎能喘过气来”赵古兰幽幽的叹了一声,将那帐子掀开,轻柔的卷起后,用玉勾挂住,便坐在了床边,看着那张枯朽的已经发青了的容颜,干白的嘴唇泛起了层层白皮,干裂的伤口已经被那皱纹隐藏了起来,深陷的眼眶,早已不复曾经的秀美饱满,唯有那高耸的颧骨,还在倔强的屹立着,将那松弛的干皮支撑成一方帐篷的模样。

    “艺菲曾说你金质玉相,没想到岁月竟将你刻画成了如此模样,若是她回来,见到你这样,必是要伤心的”

    赵古兰将手中的丝帕沾上些冰凉的茶水,轻轻的擦着他的青白色的唇,直到将那粘连在一起的老皮擦去,方才显出一条缝隙。

    低微的声音伴随着轻缓的呼吸,从喉中断断续续的溢出,许是感受到了那份细致温柔的碰触,炎晗缓缓睁开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沙哑的唤道:“古....兰”

    赵古兰一愣,而后柔声道:“我不是古兰,我是月兰,紫月兰”

    “古....兰”

    赵古兰沉默了许久,眼眶有些湿润的道:“为何,到现在,你才认出我呢?”

    “朕,看见....了她”炎晗突然抬起手拉住了赵古兰的手腕,神情无比的激动。

    “你想着她,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个没良心的说走便走了,一去二十年,丢了你,舍了我,你说,她是不是心狠?”赵古兰也握住炎晗的手,摸着那青筋暴起的枯文,心头一片苍凉。

    “朕,看见......”

    “你看见了她?那她在何处?”赵古兰苦笑道。

    “古兰,朕....对不起.....你”炎晗大口的喘着气,只可惜,那气息只进却不出,将他早已平塌额胸腔撑涨的鼓了起来。

    赵古兰突然泪如雨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身份,原来在这后来的许多年中,都是在弥补,可笑的是自己竟还傻傻的被蒙在鼓中,自认高明。

    “你如此对我,是因为她吧”

    “古兰,朕,对不起,你,朕,朕,朕........”炎晗瞪大了双眼,想将最后的话说出来,却被一口气卡在喉中,半饷终于咽吓了最后这口气,握着赵古兰的手也无力的摊了开来。

    “你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炎晗,皇上,你将心中最纯粹的挂念给了远去的人,那我,又是什么?”

    空旷的荣华殿内飘荡着一声声女子的细语轻叹,甚至连那冷夜中的烛火也被这份哀愁悲伤惊动的忍不住摇曳了起来。

    泰徽帝归天,独掌大权的韩缪将还在襁褓中的太子炎曦恒立上皇位,改年号为熙康,赵古兰理所应当升为太后,命宰相韩缪辅政,又再次加封太子太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韩缪当然晓得太子其实是他的亲子,朝堂之上处理政事十分卖力,非但如此,还将远逃在外的废太子和冰国的公主捉回圈进在了宫内的牢房中。

    第二年的四月,韩缪以冰国派遣使者刺杀泰徽帝为由,毁去两国签订的和平章法,向骢国借道,宣战冰国,命已近五十岁的鹿骞挂帅出征,一时间冰国朝堂上下慌乱成一片。

    鹿骞所向披靡,一路挥军向北,将曾经显赫威武的冰国骑军打的落花流水,不过算算数月时间,便已接连拿下七八座城池,尤在玫瑰山狐王岭之上围剿数万的冰****,放火烧山,屠尸三十六万,震惊天下,更是被说书的编成了故事,称其为杀神。

    赵古兰每日垂帘听政,渐渐对朝堂之事也上了心,有许多决断表面上是在请示她,实则重大的事件,韩缪早已私自全权处理,根本不会直达圣听。

    赵古兰晓得自己与儿子不过是可傀儡罢了,可为今之际,也只能忍耐。

    正当战势一片大好之时,鹿骞却突然在前方军营中无故暴毙,而骢国也突然出兵,将群龙无首的炎武国士兵围困在长龙江一带,等韩缪接到军报之后,十几万的大军早已全军覆没,廖剩无几。

    韩缪怒上心头,咬着牙,重点兵将,不得已与冰国重归就好,联合一处,围困骢国韩缪银牙紧咬,怒上心头,不得已将自己的女儿封为公主,送到冰国重修旧好,共同和兵夹击骢国,以报背叛之仇。

    这一场持久战的开始,韩缪便将朝堂之事悉数托付给了几个心腹,而后便带好足够的兵马粮草,赶去了前线。

    赵古兰趁此机会,循序渐进暗中提拔栽培自己的人手,用来夺回本应属于她的权势。

    是夜,寒风寂寂,这一年的夜刚刚过去,皇帝也已经咿呀学语,被奶娘和麽麽哄着,无比的乖巧可爱。

    不多时,皇帝便吃饱了奶,睡了过去,赵古兰望着那暗沉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辰,便对着身旁的侍女喜儿道:“备撵轿,去趟冷宫”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弱,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备撵轿”赵古兰面无表情的道。

    喜儿闻听,登时吓得一哆嗦,便吩咐备好了撵轿,暖炉和狐裘,便跟着赵古兰一路向着冷宫行去。

    穿过了几道高耸的壁阁朱墙,终于来到了凋风败花的冷宫内,两排破旧的屋舍也比不得二十年前的模样,想起从前自己在这里遭受过的苦难,顿时觉得想身心一片冰寒,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衫。

    “我就是知道,你会来送我最后一程”

    转过坍塌的影壁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没有扇门的空窗中穿出,令赵古兰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先送了你的儿子,再来送你,我的心才能平衡些”

    “太子?你将太子怎么样了?你把太子怎么样了?”周佳宛神色癫狂,一双干枯若老树枝丫般的手紧紧的扒住床沿上,从暗影中露出那张骇人的面孔,如鬼似魅。

    “送了一瓶鹤顶红和白绫,不知道他会选哪个”赵古兰神色淡淡,语气也是如此。

    “你不能杀他”

    “为何不能?你害我生了死胎,我害死了你的儿子,这是两厢还愿,了结恩仇的最好方法,一如当初我在冷宫中生不如此,而你也在此尝受了痛苦的滋味,这才是圆满”

    “你不能杀他”周佳宛凄然落泪,太子遂不是她亲生,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乖巧可爱,聪慧异常,尤其是与她母子情深,尤其是她逐渐年老色衰之后,他一直陪伴着她,逗她开心,给她讲一些听来的民间趣事。

    周佳宛早已将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百般宠爱,出谋划策,却没想到,最终是载在了心腹韩缪的手上。

    “他已经死了,就在昨日,今天该轮到你了,说起来,二十多年了,我也想与你说说话,从前都是高高在上的仰望,如今见你这副德行,还真有些不适应”

    “你杀了禄儿?你不能杀他,他是你的孩子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我的禄儿啊”周佳宛突然冲出房内,奔着赵古兰而来,却被一种太监拦住,她不断的挣扎,最后跌坐在地,终是不可抑制的放声哭嚎起来。

    “你说什么?”赵古兰闻言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是你的儿子,当初是我换了你的孩子,那个死胎,才是我生的,禄儿,是你的儿子”

    “你说谎”一石激起千层浪,赵古兰忽然头痛欲裂,一口气卡在喉中,竟被憋的面色青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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