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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祝艺菲睁开眼的时候,还是小和尚拿着她的头发不断的瘙着她的鼻子,那种刺痒的感觉惹得气管平滑肌一阵痉挛,紧接着便打了三四个喷嚏,彻底醒了过来。
“干嘛,睡个觉,你还搅和,去,一边玩去”一把将小和尚推开,须子却凑了上来笑道:“艺菲姐姐,有人来见你”
“谁啊,不见,不见,没看见姐忙着呢吗?”眯着眼睛将须子也推开,滚到床里边,将脸整个埋进方枕中,一副打死也甭想起床的架势。
两人倒是不再吵闹了,可祝艺菲趴了一会,却愈发神清气爽起来,轱辘了几圈,只好脸色阴沉的坐了起来,那吃人的目光瞬间扫射四方,惊得小和尚和须子两个人面露戚戚之色,不约而同的指向门外。
时值午后,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刻,门窗之上透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黎黎若竹,侧对厅堂,身旁还有一个略微壮硕的颀长身影,一动不动,宛若两座雕塑般。
“你们两个进来吧”瞟了一眼,晓得是淮文涵和齐欢,起床气还没散尽,祝艺菲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抚了抚玉钗,也不理会发皱的衣裙,汲上鞋子,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不要钱似得喝了个痛快。
淮文涵和齐欢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她的牛饮之相,对于淮文涵来说这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可是齐欢却瞪大了双眼,一副娘娘真豪爽的敬佩表情。
“你们两个有事?”放下茶杯,祝艺菲看着两人道。
“启禀娘娘,此次剿匪大获全胜,共.......”齐欢拱汇报战绩,刚说了个开头,祝艺菲便打断他道:“好了好了,有多少人跟我也没有关系了,做了我该做的,余下的时间,姐要放松一下,你所有的事情呈报给皇上就行了”
“是,娘娘聪慧多谋,此行更是功绩卓伟,微臣已连夜上书,奏报正在路上”
“哦,你不用说我太多,功劳都记在你们身上便好,我呢,也不在乎这些,对了,山寨中被掠去的财务和人都救出来了没?”
“回娘娘,已经安顿好了,所有的财务也交给官府清点,逐一发放安抚伤民”
“恩,那就好,还有事?”顿了片刻,祝艺菲见二人还没有离开,便疑惑的问道。
“娘娘,皇上发来密旨,命你即刻回宫”齐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帛黄娟,递过去,祝艺菲拿在手中打开一看,字是写了不少,只可惜那满篇子都是围绕着让她尽快回去的主题,来带着叙述着朕是如何思念你等等,只看得她鸡皮疙瘩甩一地。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放在从前,看帅哥的情书那可是一种完美的享受,哪会像现在这样几乎平淡的如饮清水一般,看到的美男多了,反倒产生免疫了。
“不用管他,卸磨了就要杀驴,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就跟他说,本宫好不容易来到羌州一一带旅游,等玩够了自然就回去”言罢,将手中的黄娟扔到齐欢怀中,大刺刺的走到床边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这个.....娘娘若是方便,可否写上书信一封,微臣可以代送”齐欢见此有些为难的苦笑道。
“我帮你们建功立业,吃了这么多苦,连个话都递不上,哎,不用你管了,稍后,本宫自会给炎晗说的,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
“娘娘,有个山贼要见你”齐欢见祝艺菲扬起巴掌衣服赶人的架势,急忙抢先说道。
“哦,是不是那个叫沵颜的?”觉得有些口渴,又饮了口茶水。
“回娘娘,正是”
“不见”
“娘娘,可那人说,说与你又夫妻之实,一日夫妻百日恩”
“噗......咳咳咳咳咳”一口茶水已入喉,却又被此话惊得反吐了出来,瞬间感觉那苦涩的水流反倒着窜进了鼻腔和大脑,急忙俯身不断的拍着胸脯咳嗽起来。
“你怎么能与娘娘如此说话”淮文涵神色冷了下来,看着齐欢皱紧眉头气愤的道。
齐欢也自知失言,无奈与这个仙妃娘娘在一起总会不自觉的放松口禁,感觉像是与自己兄弟说话般,情不自禁的就忘了尊卑芥蒂。
“算了,山贼说的话你们也信,我从钟乳洞内逃出来受了重伤还中了蛇毒,确实是他救得我,应该在临行前送送他”祝艺菲说着叹了口气。
淮文涵见她的模样,心头泛起一丝苦涩,那男子虽为山贼,确实面容俊俏胜过自己数倍,艺菲会不会有些心动,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之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便一发不可收拾,淮文涵虽然沉默不语的站着,可心里却早已如坐针毡,询问之言几欲脱口而出,却在齐欢一口一句仙妃娘娘之下咽了回去。
实在被饶的烦不胜烦,祝艺菲最后还是败在了齐欢的软磨硬泡之下,收拾了下东西带着小和尚和须子,跟着他们回了太守府。
山贼都押在衙门的死牢中,接连几日的审讯,百姓都是人山人海,对此欢呼雀跃,又有许多人每日里送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之类,搞得太守府快成了菜市场。
有些诧异民众为何如此热情,祝艺菲便偷着问了问守卫等人,才晓得,原来这山贼在羊肠山一带遗祸百姓天长日久,民怨沸腾,不少百姓的亲属家眷都遭了秧,此次虽然所救下的人不多,却是真真正正的剜出了毒瘤,行商的砍柴的,来来往往皆再无所顾忌,所以自然对官府感激不尽。
吃罢晚饭,给炎晗放了个搜魂符,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后便将自己接下来打算游山玩水的计划也悉数抖出,并且十分坚定的表示,除非赵古兰生产,否则能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没事不要打扰姐的清闲日子等等之类的话,便心满意足的继续享受生活了。
审讯基本很顺利,其实说白了大多都是在写罪状,几乎写了满满三大本子,所述宗百十余起,件件骇人听闻,宗宗恶行滔天,祝艺菲在旁侧听着都忍不住心惊胆寒,毛骨悚然,委实不明白这些人怎会如此狠毒,简直不是人性所能忍受的范围。
所有人都知道大限将至,多不在挣扎,却唯有沵颜,十八般大刑伺候之下,却终是咬牙坚挺,誓死要与祝艺菲见上一面。
祝艺菲实在不想再看见他,却无可奈何,想着好歹也算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就算罪大恶极,所作所为枉顾天道伦常,这样咬着牙不松口,案子始终悬着没有着落也是块心病。
牢房中又黑又暗又潮,尤其是死牢,四四方方的石墙坚硬如铁,冰冷如霜,似乎要将人所有的勇气都消耗殆尽,从内而外折断你的意志,穿透你的魂魄。
死牢大多都是水牢,像是烂泥池子般凹陷下挖开的一方水槽,沵颜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脸颊上鲜血如河,一双丹凤眼内双眸迷惑和茫然,一道伤疤自眼睑滑下,在眼角处蜿蜒成蚯状,惨白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大片完整的好肉,短短不过十几日的光景,足可以看出这些狱卒对他是有多么的仇恨。
“你见我是想说些什么呢?”祝艺菲坐在牢房前,看着那瘦削的骨架犹如一只行将朽木的老骷髅般,看起来无比凄惨鬼魅。
“呵呵呵呵,我还以为至死也见不到你了”沵颜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沙哑的嗓音如魑魅魍魉的窃窃私语般,不仔细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
“我不是来了吗?虽然有些迟”心中虽然有些怜惜,可是一想到那些呈堂证供之上鲜血淋漓的案例,祝艺菲又忍不住恨的牙痒痒。
“其实我早就知道”沵颜又低低笑了两声,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知道什么?”
“你来历不明,定是敌人”
“我与你从来都不是敌人”
“你利用你的容貌哄骗我,罪不可恕”
“真是好笑,你对那些无辜之人做所之事才是罪无可恕”
“你以为你大义?心怀慈悲?哼”
“我不以为,我只是想做便做了,至于别人如何看待我那是别人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沵颜问道。
“与你们大当家的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块石头”
“原来如此,我栽在你手上算不得丢人”沵颜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释怀。
“你见我原来是要解开心中的怨结,那你便一气问个明白吧,我从不跟将死之人太计较”
“那一晚.......”
“不过是只枕头罢了”
“我知道,当挖出那只方枕时我便猜到了”
“我很奇怪,驭兽之术并不是生来就会的,难不成你还有个师父?”祝艺菲这几日闲下来将事情前后想了想,突然忆起韩缪讲的那个黄毛的术士,而这些山贼之中却并无此人,沵颜楚红齿白,发黑如墨,显然也不符合韩缪所述说,再者沵颜曾说他只是被蛇抚养到七八月后,便被人拾了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重要信息。
“你很聪明,我的确有个师父”沵颜冷笑一声后说道。
“你虽为人身却能操控百年修为的妖兽,再者似乎对我们精怪之类并不惧怕和惊恐,想来定是从小与之有所触及吧“
“不错,不过你想从我这里套出我师父的来历是不可能的”沵颜冷哼道。
“罢了,既然你只是说些无关紧要之言,我在这也是白白浪费时间”祝艺菲站起身来,转身踏上石阶。
“等等,艺菲.......”
祝艺菲没有回应,可也没有停下,脚步未缓,半个身子已经脱离了黑暗,触到炽烈了阳光。
“不要走,你到底........”
沵颜的声音消失在耳畔,祝艺菲站在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扬着头将视线放远,只见碧空如洗,缥缈流云如丝如絮,沉默了会便对旁边的狱卒道:“把门关上吧,罪恶的人永远不配见到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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