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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是大年三十,一早天上就飘起了大雪,各处赶早集的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城,城外的庄户人家也趁着年关拖家带口进城看热闹,喜气洋洋地往各个铺子里置办着年货,时不时驻足跟街上的人聊着家长里短,憧憬着来年的丰收。
城门外,各家各府跟官府的粥棚已经支了起来。
赵小四昨儿一拿了卖铺子的银子就照着陆晚的吩咐去丰泰粮行换了粮食,又让谭宏远去车马行赁了十几辆车,一路将粮食送到城门外,就靠着官府的粥棚处现搭了个棚子,请官府的衙役照看着,来来回回张罗好了,一大早便赶到城外让人开始放粮。
灾民们早得了消息,如今见了粮食,自然大喜过望,在官差的吆喝下,拉拉嚷嚷地排着队,挨个儿领取粥饭粮食。
赵小四冷眼看着安置得差不多了,方拉过谭宏远嘱咐道:“你先在这儿盯着,发放粮食的事儿就让官府的人去办,有那些衙看着,你别插手,只要别出什么乱子就好。我这会儿得往京兆府去一趟,快的话中午就能赶回来,你警醒着些。”
“您放心,我知道里头的缘故,不会乱多嘴的。”谭宏远也学着赵小四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小四意外又了然地看了谭宏远一眼,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着谭宏远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京兆府奔去。
京兆府这会儿比先前还热闹,昨儿那些围观了陆府卖铺子庄子的人听说了周志坚的官司,更是热情高涨,挤挤攘攘地等着看府尹开堂审案。谁料下午府尹只是传几个苦主上堂问话,对着状子念了一遍,让人录了证词,收了各家呈上的周志坚的罪证,就没后话了。一干等着看周志坚笑话的人只得败兴而归,一早上听说有个死了儿子的人家在府衙门口想撞墙自杀,顿时又哄起来往府衙挤。不到巳时,府衙外头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兴奋八卦的看客,拉拉扯扯七嘴八舌地指着已被拦下来的中年男子一家人,嘀嘀咕咕议论开了。
周家这事儿简直是陡转直下,府尹崔科在后院里焦头烂额地转着圈儿,懊恼急躁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的气恨。崇宁侯府巴着魏家跟四皇子,那府里的人从主子到奴才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拿正眼看人的。周志坚仗着周广业的纵容,在京城横行了这么多年,明理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回闹出来也怪不得有人想把周家往死里踩!若不是四皇子让压着,这事儿早闹翻了天了……只是到如今的地步,宫里早得了消息,又有那几位爷在后头推着,四皇子怕是想压也压不住。
他这个府尹拿着一清二楚的状子供词,要是再不审案,任由百姓这么闹下去,犯了众怒,不但周广业在兵部的差使保不住,就连他头上这顶官帽只怕都戴不稳了!
这事儿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早作决断的好,省得夜长梦多。
崔科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子,直到心腹小厮从后门气喘吁吁地挤进来,压低声音传了四皇子跟周广业的话,才顿住脚步,拧着眉头默了一瞬,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得一面叫了衙役进来往崇宁侯府去拿人,一面扬声嘱咐刘师爷开堂审案。
府衙外的人群听说要开堂审周志坚,顿时炸开了锅,有奔到街上去吆喝的,也有卯足了劲儿往里挤的,不大一会儿大堂外就水泄不通地围满了人。
崔科照例先安抚了众人几句,依着案子的轻重缓急,先让死了人的几家人上来问话,随后又是其他被抢了女儿夺了银钱等人家依次问话。这边问完,那边衙役便抬着仍旧“重病不起”的周志坚从后院进了大堂,同行的还有周家的两个管事。
堂外的人一见周志坚气弱病恹的模样,顿时哗的一声惊讶起来,随后有人极快地反应过来,想起了周志坚在滴翠楼后头的柴房里光溜溜地被人压在身下哼唧又正好被言御史撞见的热闹来,顿时又是一阵唏嘘鄙夷——这幅模样,可不就是纵\欲过度,亏了精气吗?
崔科啪的一声拍着惊堂木示意众人噤声,待人群停止了议论,方肃着脸示意刘师爷将誊抄下来的呈堂证供递给周志坚看,随后拍着惊堂木照例开始问话。
“周志坚,现有如定县梁氏一家告你于庆和二十五年十月强抢民妇,纵奴行凶,残害良民之事,另有安远魏氏、吴氏等人家告你谋财害命,京城赵氏、庄氏各家告你侵人财物,淫/虐妇孺……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话说?”
周志坚气息奄奄地躺在担架上,耳边听着崔科的问话,喘着粗气瞪大眼睛地盯着刘师爷手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地供词罪证,直气得目眦尽裂,额上青筋爆出,才刚要开口咒骂,便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到了嘴边的怒骂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浑身上下的骨头被牵引着,仿佛碎了一般,痛彻骨髓。
“大人,冤枉呀!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大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崇宁侯府多少银子没有?何至于为了几个妇人、几两银子跟人一般见识?这些人家不能逮着姓周的人就告到咱们大爷头上来啊!就算真有些龃龉,也必定是底下的小厮打着我们大爷的名号背地里去干的勾当!那小厮前儿听说有人来告就跑了!我们大爷也是替人背了黑锅呀!求大人明鉴!”周家的两个管事见状,忙照着先前已领的吩咐替周志坚辩解起来,所有的罪责自然不干他们大爷周志坚的事儿,都是周志坚的小厮富安仗势欺人,末了才提到他家大爷虽是被误解诬陷的,但毕竟是崇宁侯府家奴伤人,他们侯爷说了,愿替罪奴赔偿各家的银钱。
围观的人群一听这话,顿时不忿起来,那几个证人说得一清二楚,明明是看着周志坚动手伤人性命,这会儿崇宁侯府的人竟都往一个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小厮身上推,这哪儿能让人服气?若不是他周家理亏,还赔什么银子?
人群中不知谁骂了一声,其余的人跟着指点着骂起来,也有直接捡着碎石子就往周家人身上扔的,人太多,也看不清谁扔的,一开了头,顿时又有人将手上的东西扔了进来,堂外一阵哄闹。
刘师爷看了崔科一眼,忙招呼衙役过去劝阻,无奈人太多,嘈杂中根本不听劝。
周家的两个管事一边喊冤一边抱着手狼狈地躲着七零八乱的东西,这一躲,那些碎石子果皮等物便全都砸在了周志坚身上,偶尔有一两颗石子正好砸在关节上,砸得周志坚闷哼着声音嗷嗷直叫。两个管事见状,忙又折回来,顶着众人的不忿气急败坏地指使着堂上的衙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刁民轰走……”
崔科皱着眉头扫过周家的人,脸上明显多了几分隐忍的不悦,又看了眼堂外愤懑的人群,心头早已沉了又沉,手里的惊堂木刚要往桌上拍,却听府衙外头突然传来了几声当当当当的钟响。
一干人都愣住了,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昨儿在衙门口吆喝着卖铺子的赵小四正指挥这后头的两个小厮架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府衙门口走了进来,仿佛诧异府衙里有这么多人一般,在门口处愣了一瞬,方一面往里走一面指着被绑得动弹不得的人朝众人拱手笑道:“哎哟,真是不巧,我才刚在城门口抓了个想偷粮食的人给崔大人送过来,也不知扰了各位没有!”
赵小四的话音刚落,那被绑着的人便挣扎着吼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放开小爷!小爷是崇宁侯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