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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广州码头,桅杆如林,水鸟成群的盘旋,远方巍峨的广州城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陈小二跟随马自得这一路,算是过足了眼瘾。这一路又是水战、又是追击、又是沉船,还遇到些个跟自己大不相同的老外,小小心灵被冲击的够呛。
眼见着繁华的码头,巍峨的城墙,他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他瞪着发亮的眼睛说道:“少爷,这广州城我小时候来过的!”
马自得笑笑,你个小毛头儿才多大,还小时候。不过小二家以前的确阔过,陈子壮可是干过内阁大员的,估计小二到广州得时候排场不错。
他早准备好拜访信件,信中说明来意,希望参照云南西军旧例,两广友好通商,大伙儿一起发财爆兵打鞑子。
新的开头是广东总督亲启,新的末尾署名马自得,下面抬头分别是广西水军提督、广西总督府长史、鄂国公世子、桂林总督女婿。
他心想,希望杜永和看得明白他的意思,他首先承认杜永和的总督身份,结尾的一系列抬头不是炫耀,而是证明广西、湖南地方势力对着广东总督身份的承认。
码头太拥挤,顾千城建议索性就江边扔锚定船,亲随乘坐小船,分批下去就好,反正战船也需要人值守。
马自得从善如流,小船放下来,带了亲兵们靠岸。特意吩咐王天木的暗杀小队趁着夜色下船,自行去赣州找何大侠碰头。
时间不早,马自得在码头住一晚。顾千城主动留守舰队,他给马自得的卫队补足兵力,约定紧急信号。
靠了岸,马自得带着阿泰、小二、张仲虎和自己的两百卫队,到码头闲逛。
码头倒是非常繁忙。抗包的苦力,沿着长长的板桥,从商船上扛下货物,码头上自有独轮车接应。独轮车吱吱的驮着货物,往码头深处跑去,犹如工蚁。
码头深处是大片的建筑,货栈、客栈、酒楼、妓院林林总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拉客的伙计都跑到岸边来吆喝,商旅繁盛,可见一斑。
再往后两三里的样子是广州城巍峨的城墙,一些伙计在疯狂抽打骡子屁股,估计是赶着入城门。
马自得吩咐亲兵,打起广西水军提督的依仗。旗子打起来,气场也起来了,一票丘八耀武扬威,在码头非常显眼。
不一会儿,当地的亲自气喘吁吁的巡检跑来。来的是个黑黝黝圆嘟嘟的家伙,看来码头的油水非常丰厚。巡检人未到,脸笑成菊花,忙不得说道:“在下此地巡检,请教哪位高官到此?”
陈小二上前一步,说道:“大明鄂国公世子、广西水军提督、广西总督长史、武昌伯马大人在此!过来答话!”
一串童音出去,效果没有马自得预期好。他心想,这比龙妈出场气氛弱爆了,回头得加上点绕口的头衔。
巡检自称姓蒋,他忍住笑意,小心翼翼的要求看关防文书,这个马自得倒是满足他。小二拿给他看后,他郑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要把马自得带到驿馆。
马自得言称不必,他交代阿泰找个客栈,大伙都住下来。蒋巡检自告奋勇,说道:“马大人亲随较多,我知道一家大客栈可以招待您。只是,这客栈有些特殊。”
阿泰问道:“有何特殊?”
蒋巡检一咬牙,说道:“这客栈主要招待番鬼,地方够大。最近海商不多,所以还有客房。”
阿泰解释道,番鬼就是老外。马自得微微一笑,说如此甚好,有劳蒋巡检。
他们正聊着,一个小兵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咋咋呼呼的说道:“蒋大人,不好啦!”蒋巡检给马自得赔个笑脸,转头骂道:“诈尸呐,说多少次,你特么咋咋呼呼个啥?”
小兵刹住脚步,有些畏惧的看了看马自得。马自得的说道:“蒋大人自便,派个人带我们去就行。”
小二说道:“那帮海贼又闹腾起来,小的们弹压不住!”
马自得一听海贼两个字,耳朵马上竖起来。连续两次水战,让他有点神经过敏,安全第一,马虎不得。他派阿泰上去问蒋巡检要不要帮忙。
两人还没搭话,一大票汉子从码头深处走出来,此时天色将暗未暗,倒也看得清楚。他们穿着破烂的大明军装,有的还一瘸一拐的。
蒋巡检脸色一沉,抓起挂在脖子上的铜哨子,鼓足腮帮子吹起来,码头哨声四起,看来他吹哨子摇人效果不错。
等到这票汉子近前,蒋巡检气的脸色都变了,他扯着嗓子喊道:“施策!你要造反吗!”
施策倒也不怵,他激愤的说道:“杜总督不给公道,我们没有活路!老子的兄弟不能等死,要在码头收税!”
蒋巡检说道:“收税是杜总督的权利,你难为在下了!”
施策说道:“没钱老子的兄弟们都活不了!”
蒋巡检傲然说道:“那不是我的事!我巡检此地,只对上官负责!”
两人硬刚之时,蒋巡检的手下也来了,两三百人,蒋巡检的胆色也大起来。施策的一个同伴大喊道:“妈的,咱们拼了,抢了战船自己回福建!”
蒋巡检一听大喜,这不把马自得两百亲兵绑在一起了,他哈哈大笑,说道:“大胆,广西水师提督在此,你们要造反吗?”
阿泰轻声对马自得说道:“伯爷,我认识这个人。他是福建郑家的人,施福的侄子施策。”马自得看了一眼阿泰,这小子还真是个包打听,唐王没有说错,的确是地头蛇。
阿泰得到他的吩咐,对着施策喊道:“施将军,认得在下不?”
施策早注意到这帮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底细,不然以他的火爆脾气,早开扁蒋巡检啦。他狐疑的问道:“您是?”
阿泰说道:“在下阿泰,以前是林察将军的亲随,我们见过。”
施策恍然大悟,说道:“我记起来了,阿泰兄弟,这位大人是?”
阿泰忙不迭给他介绍,两广相邻,消息还是能隐约传递。鄂国公阵斩沈永忠,这个事情在大明的有限地盘传遍了。施策肃然起敬,对马自得行了个军礼,说道:“拜见武昌伯!”
马自得说道:“你们怎么混到这幅田地?”
施策悲愤的说道:“还不是郝尚久那个狗贼,不借路罢了,还偷袭咱们!”
蒋巡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你们要是攀上交情,咱的兵力就不占优势啦。他忙不迭打断二人,笑眯眯的对马自得说道:“伯爷,天色已晚,我带你们去客栈吧。”
此时天已黑透,码头火把灯笼亮成一片。巡检们点起火把,松木火把呲啦呲啦的烧着,施策的部下穷的火把都没有,静静的站立,有些摇摇晃晃的,看上去饿晕了似的。
马自得对蒋巡检温和的说道:“有劳蒋大人!在下有个提议,不若我来请客,大伙儿先饱餐一顿,有了力气你们再开打,如何?”
见他说的有趣,大伙儿气氛放松下来。武昌伯的两百亲兵,队伍齐整,另外还有五艘战舰在海上,炮口黑洞洞的,这武装调停的威力还是挺大的。
施策的部下们一听有吃的,肚子还不争气的叫起来。施策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有的吃就不错啦,一口气泄了,也就老老实实听马自得的安排。
蒋巡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他本是受的无妄之灾,看到这个化解恩怨的机会,当然喜闻乐见。
三票人马近千人,跟在马自得后面吃大户,蔚为壮观。
水面上,郑家的船队还没有靠泊卸货。领头的竖起千里镜,邹着眉头看了会儿,喃喃自语,说怎么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