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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房间,发现大师兄跟阙亨都不在。向客栈借了纸笔,回到房间点上蜡烛,将刚刚在药铺里听到的几个药方写下贴身收好。这可是宝贝,回去配着试看看效果,或许这几个药方能有大用处。
简单盥洗一下,这时才感到腹中有点饥饿。他不禁怀念起以前在湖阴镇时,房里都会备着糕点,千层糕跟糯米团子。这个习惯到了洛阳也没改变,总是会到洛阳有名的惜别轩买点绿豆糕,不过多数都进了大师兄的肚里。
到客栈大堂买了块大饼,回到房间就着茶水吃下,便上床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大师兄跟阙亨回到房间。凌子靖见到丁莫野问道:"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他是不太担心师弟,他比鬼还机灵着。
丁莫野看见大师兄跟阙亨都有点气愤的样子,说道:"去药铺配药,明天一早去拿。阙哥,你跟林健雄说明天早上稍微耽搁下,拿药。又是谁惹得你们都不高兴了?"
"不用通知,明天本来就决定要晚点出门。算了,不关你事。"阙亨回答。
"一听就知道是林健雄惹的。阙哥不是说不理他吗。"丁莫野从阙亨的口气中听出。"
"我是不理他,出镖前我就警告过他,我只做该做的,其他的事别找我。算了,出镖期间,镖头最大,他想干啥就让他干啥,管他的。"
"健雄哥也是怕我们阻拦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的。"凌子靖说道。
"大师兄,林健雄是又要做什么蠢事了?"丁莫野问道。
"他把阙哥跟我叫去,说明天要修理林六,叫我们不要管……,"
"我是不管,只要不影响出镖,就算是他把自己阉了也不关我事。我是气林六瞎了狗眼,明知道林健雄就是个小人,还刺他刺得挺高兴的,笨得跟猪一样。"阙亨气愤的说道。
丁莫野听是因为林六的事,心里大概清楚所为何事,道:"六老爷的嘴就是那么溅,眼睛又不够利,正所谓‘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我是不赞成健雄哥这么做的。出镖前阙哥跟健雄哥已经闹得不愉快,又碰上了劫镖,镖队气氛本来就不好。如果健雄哥再修理林六,我担心会影响后面的行程。"凌子靖道。
"这倒不用担心,林六是记吃不记打。有回出镖他把黄镖头给惹毛了,黄镖头脾气本来就差,他把林六拖到树林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林六是乖了,可是没过几天那副德性又跑出来了。"
丁莫野想想林六的个性,确实跟阙亨说得一样,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六老爷身上的皮厚实着呢,尤其是脸皮,看来这回他是有苦头吃了。"
"哼哼!这你就猜错了,林健雄才不会打林六。现在秦超受伤少了一台车,如果把林六搞伤又要少一台车,以林健雄那种贪小便宜的人,怎么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还指望回程林六的车能多装点货呢!"阙亨道。
凌子靖看着丁莫野询问的眼神,答道:"回程车上装得货是出镖大家的外快。健雄哥确实跟阙哥说的一样,贪小便宜又自私,我们之前还说过,全镖局的镖师镖头都请过客,就没人吃过林健雄请的客。"
"不不,大师兄你错了,这回他可是有带酱菜来请客的。"丁莫野帮林健雄辩解,不过说这话时自己也笑了出来。
"是啊!可真是大方,一点酱菜就能拢络人心。"阙亨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林六就看他自己的造化,这事咱们不管。"
"健雄哥还担心莫野你呢!我跟他说,这种事你拎的清,镖局内部的问题镖局内部处理,你不会管。可是如果是私底下的,就不好说了。"凌子靖道。
"林健雄是怕你出手,真够孬的,也是被你师兄打怕了,现在连你都怕。"阙亨笑着说道。
"这种事不管了,睡觉吧!"丁莫野吹熄蜡烛后躺下。
隔天丁莫野起得稍微晚些,大师兄跟阙亨已经不在床铺上了。昨晚他想了太多郭大叔教授的医术,睡得不是太好。洗漱后,来到街上找个摊子吃了块大饼配粥,肚子里有了热腾腾的饱足感,精神马上振奋起来。
还没走到药铺,便见郭大叔已经在门口等着。
老郭看见丁莫野就露出了笑容,说道:"小丁,昨天你走得急,我都忘了要送你蜈蚣,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
"郭大叔正当壮年,哪里看得出年纪大。"昨天郭大叔教了自己不少好东西,说些好听话是应该的。
两人进到药铺,丁莫野见柜台上除了自己的药以外,还有不少东西。
"蜈蚣已经帮你磨成粉,另外我还准备了消肿去淤跟补血增骨这两帖药,有机会你试试,看看郭大叔有没有没吹牛。"老郭拿起桌上的药说道,"另外再送你一套银针,小丁你别说不要。这是昨天我说的传说中的接骨手法专门配合用的,放我这里用不上,你们洛阳是大地方,人才多,要是遇到那种骨折的病人,或许能重现这门医术。"
丁莫野没推辞也没说客套话就收下。这是郭大叔的好意,已经都准备好,不收反而会郭大叔认为是不识抬举。
丁莫野将药物放进药篓子,将银针贴身收好,这个动作更让老郭觉得贴心。
老郭心里把丁莫野当成半个徒弟,虽然只有昨天半天的相处,比起教两个迟钝的儿子,教起丁莫野来更是舒坦。只是这半个徒弟马上要离开,所以才多送了点东西。
丁莫野将昨晚想到的一些疑问提出,老郭听着,一个个解释给丁莫野听。待到丁莫野认为清楚了,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丁莫野看看时辰,今天已经起晚,现在还耽误了点时间,连忙跟郭大叔告辞。又提醒郭大叔如果有去采药,记得要多采些两日醉,等自己回程时,也能带些回洛阳。老郭欣然允诺。
回到客栈,阙亨跟大师兄已牵着马在外等候,却不见其他人,问道:"其他人呢?"
"不管他们了,我们先走。"阙亨说完便上马。
凌子靖跟着上马,丁莫野也跳上马坐稳。两骑随即出发。
林健雄在客栈大堂坐着喝茶,见阙亨他们已经离开,这才跟客栈结账。出了客栈,牵着自己的马走到路旁等候。
不一会儿,只见林六打着哈欠,走到自己的镖车,无精打采地靠着镖车。
"林六出发了。"林健雄上马后对着林六说道。
林六斜眼看了林健雄,又看旁边的镖车没人,骂道:"两个小兔崽子是昨晚跟狗睡了,什么时辰了还没看到人。"
林健雄冷眼看着林六道:"李奖吃坏肚子,我们先出发。"
林六只觉得林健雄的表情怪怪的,也没多想。他手推车一抬起就知道重量不对,并车后他的车子已经很重了,这时的重量更胜之前。放下推车检查,发现最重的物品都在这台车上。他立刻不愿意了,拿起重的物品就要放到李奖车上。只听林健雄喝叫道:"两个小的身体不适还要他们推重的,放回去听到没,出发了,再拖拖拉拉就有你好受。"
林六不服气的叫道:"一个不能推,一个拉肚子,要这两条狗干嘛!凭什么要我推重的。"
林健雄面露凶光恶狠狠地一个字个一字的说道:"凭-我-是-镖-头!"
林六被林健雄的眼神吓到,只好认命乖乖地推着车走出客栈。林健雄双腿一夹马腹拉着辔头控马小跑步起来。林六推着沉重的车跟上,心里不禁暗骂两个小的让自己遭罪。
林健雄纵马小跑一小段,回头发现林六还在后面慢慢悠悠的推车。调转马头跑回林六旁边,马鞭虚抽"啪!"的一声,喝道:"跑起来!要赶路。"
林六无奈推着车加快点速度,但依旧没有跑动。
林健雄今天是铁了心要整林六,控马贴近他身边,马鞭”啪!啪!啪”就在他耳边连抽,口中骂道:"林六!叫你跑起来你是听不懂嘛!"林六只觉得耳朵就要被抽到,浑身鸡皮疙瘩猛的窜起,只得推着车跑动起来。
林健雄这趟出镖的心情原本是十分兴奋,眼看着教秦超、李奖是一笔收入,回程还能带几车的川货回洛阳转手。这两笔是立马能进口袋的,还指望用这两笔钱来换房子。
出发前虽然跟阙亨闹得不爽,但阙亨、凌子靖只会跟自已这一趟镖,只要他们两个不明着跟自己作对,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己是镖头了,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但是林六这龟儿子就不能忍了。之前在镖局不尊重自己,要不是镖局里禁止动手,早就已经修理他一顿。出镖后还敢冷言冷语,以为跟阙亨、凌子靖混熟了,自己就不敢把他怎样。老子是镖师,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还怕没有机会。
要不是遇上了劫镖,老子还能放你悠哉这么多天吗!幸好自己发现得早,提早进树林,搞不好就被山匪给干掉了。
林六推车跑了几十步又放下脚步用走的。林健雄气得将马鞭挥动,口中更是大声骂道:"林六,你是没把本镖头的话听在耳里是不是!跑起来,若是耽搁时间,有你好看!"
"两个小兔崽子又还没赶上,我跑快也什么用,拖时间也是兔崽子拖的,又不是我。"林六不服气地回嘴。
"本镖头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叫你跑就跑。"
"等两个兔崽子跟上了再说。"林六索性将推车停下说道,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要是不听本镖头的话,回去我就跟总镖头说你不配合工作,镖局也不会留你,哪里来的你就给老子回哪里去。"挥动马鞭,啪的一声抽在林六耳边。
林六本来不怕林健雄跟总镖头告状,这样总镖头会怀疑他的能力。镖头领导能力不行,以后在镖局的日子也不好过。但现在听林健雄都把这事说出来,那就是正式撕破脸,要是真闹起来,吃大亏的必定是自己。只好又推车小跑起来。
林健雄控马逼近推车,马鞭抽得啪啪响,连坐下马都感到不安,躁动得马蹄差点踩到林六。语气生冷的道:"林六,本镖头要你留就留,要你走就走,出镖我最大,你要是不服气,现在立马就把推车留下。"
林六知道林健雄确实有权利,出镖时当场叫自己滚蛋。这时听他直接说出了口,知道他是铁了心撕破脸,自己要是不从,只怕在镖局的好日子,就此结束。心里慌乱,推车就跑得更快。
"林六,如果你离开镖局会是如何下场?看看卢胖现在的样子,以前胖得像猪,现在呢?你叫他瘦皮猴都算称赞,卢胖为什么变瘦?还不是离开了镖局只能去码头搬货,每天扛几千斤的东西,猪就成猴了。再看看何二狗,一有点钱就逛窑子,还给窑姊儿赎身。现在呢!连老婆都养不起。……”马鞭对着林六耳旁又抽出啪啪声响,
林六越听越觉心慌。这些人他都认识,当时被镖局开革时,自己还笑话过他们。小跑步的马蹄声像是带着他的心跳,越跳愈快,耳旁不断响起马鞭响,震得他脑中一片混乱。那些人狼狈的模样在脑中不断的闪过,就好像是自己以后的样子。推车车轴不堪重负发出咿咿啊啊的声响,搅得林六心里揪成一团,只感口干舌燥,双脚发虚,沉重的推车推得歪歪扭扭。
"林六,你不也爱逛窑子!你不是最爱天天洞房天天换新娘!离了镖局我看你怎么逛窑子,怎么天天洞房天天换新娘!"
林健雄一句句话都刺在林六的心上,离开镖局他确实什么都不是。已经习惯了安稳生活,年纪又大,经过洛河帮那件事后,他的胆着实已经吓破,脖子再也硬不起来,腰杆子也直不了。如果没有镖局的工作他都不知要怎么活下去。
日头渐渐升高,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冒出一片片氤氲热气。汗水划着林六沾满泥尘黝黑的额头,流进眼中,刺得他辣痛得睁不开眼,心中尽是慌张迷乱。林健雄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说着,一声声一句句就像轰隆的雷鸣,轰进他心里。
"我是镖头你是趟子手,你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叫你推车跑你就得跑,叫你当狗你也得当狗!你真以为你资格老我就没法搞你!离了镖局你啥都不是!多久没练武了,都还给姥姥了,就你那两三下,就你林六,老子我一句话看哪家镖局会收你。得罪我!有本事得罪我,就要有本事承受老子的怒火!"林健雄越说越大声。
林六喘气如狗汗水浸湿全身,木着推车跑。林健雄的话闷雷般隆隆做响,像是将他一切拥有都轰到九霄云外。突然轮子绊到一个突起的石头,双手一下把持不住,推车翻覆,车上的物品洒落一地。林六跟着一个踉跄摔趴地上,下巴重重的嗑在地上,半边脸沾满着尘土,失力似的软瘫趴卧着。
林健雄停下马,蔑视的看着,毫无感情的叫了声:"林六!"
林六艰难的抬起头,失神看看四周。林健雄就在眼前也好似看不见他。过了好一会眼神才有了焦距。急匆匆地起身,缩着肩低着头,慌乱地捡拾散落地上的东西装上车,把车扶正,推着车又小跑起来。
林健雄看着林六更加佝偻的背影,鄙视的笑着,更加大声的喝道:"跑快点,把货摔坏你就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