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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当李蔓莹带着杨云出门的时候,吕平正藏在一棵大槐树后面。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吕平低头吐出一口唾沫,随后走进李蔓莹家隔壁的院落。
屋里,刚训斥过他的张伯正在沏茶,见到他后,竟然笑着点了点头。而吕平也熟络的走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神情中早已不见了之前面对李蔓莹时的疯狂:“有没有打听到那小子的来历?”
“没有。”张伯摇了摇头,此时浑然不似之前的模样,语气生硬,眼睛里更是闪耀着寒芒,“那小子机敏的紧,说是失忆了,推得一干二净。”。
听罢,吕平撇了撇嘴,手里的瓷碗重重敲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要我说,昨天你就不该把他带回来,横生是非。”。
“你还不了解李蔓莹那丫头?就算我不出手,估计她也会想方设法把他带回来,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他放在我们眼皮底下。”张伯抿了口茶,对他的态度浑不在意,“倒是你,做事还是那么冲动。只要计划成功,我们就能一步登天,到时你还怕得不到李蔓莹那小丫头?”
“哼,我就是看不惯李蔓莹和那小子腻歪在一起。”说到杨云,吕平脸上又扬起怒意,“你说,那小子会不会真和李蔓莹有点关系?不然李蔓莹为什么要救他,还让他住在家里?当初,任凭我软磨硬泡,她可都没让我在屋里多呆一分钟。”
“应该不会。”张伯转动着茶碗,回忆道,“那天我和姐弟俩一起上山,路上看见一只野鸡,他们便追了过去。等我听到姐弟俩的惊叫,跑过去看到杨云,前后大概也就五六秒钟时间。”
“他若不是早就倒在那里,难不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张伯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我看他的衣服虽然样式古怪,不过面料却是上上乘,恐怕就算是濮阳,也找不出那么好的料子来。”
“张伯的意思,他是从司隶来的?”吕平摸着短发,沉吟道,“可司隶离兖州虽近,离东郡却路途遥远,加上如今悍匪成群,他一个人是如何到达此地的?”
两人议论了一会,找不出答案,张伯索性不再去想,说道:“别管那么多了。他若是豪门士族子弟,等族人来寻就敲他们一笔钱财;如若不是,到时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也好。”吕平联想到杨云被抓住折磨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随后,两人又围绕着杨云聊了几句,吕平看了看天色,起身说道:“我先走了,那边也不知道成没成功,我过去看看。”
“嗯,你去吧。”
另一边,就在吕平和张伯密谈的时候,杨云正背着一把草叉,跟在李蔓莹身后,往城门走去,脸上满是苦笑。
草叉,是李蔓莹硬要带的,说是用来防身。一米多长的圆棍,一端用细绳绑着铁齿,在杨云看来,用来隔开猛兽还行,可要是真遇见山贼,恐怕也就是根长一点的烧火棍而已。
县城一路走来,杨云看见的,尽是面黄肌瘦的流民或是衣衫破烂的乞丐,偶尔有几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走过,也是身形消瘦,脚步匆匆。像吕平那般健硕的男子,很是罕见。
人既是如此,商业更无从谈起。
街面多是如李蔓莹居住的茅草屋,并无酒肆或者旅馆,仅有的一家米店也是十袋九空。唯有占据整条街的薛府,朱漆大门外还有三三两两的摊贩,有卖草鞋的,有捏泥人的,有贩兽皮的,虽不至于人声鼎沸,但多少还能看见一些人气。
在经过卖草履的摊位时,杨云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很久,直到确定他并非是那个天生大耳、双手垂膝的人物后,才在李蔓莹的催促下继续前行。
走过薛府再往东走,便是东城门,高约三米的城墙全部由黄土浇筑而成,看上去不仅脏还显得十分陈旧。门洞里,有两个县吏杵着长枪,摇摇晃晃的打着盹,任由流民穿梭而过,有几个明显身藏刀具的男子从他们面前走过,也视而不见。
这个情况,想必其他三座城门也是如此。
杨云不禁有些疑惑,如此宽松的审查方式,就不怕贼人混在流民中化整为零,趁机夺城吗?
出了城,李蔓莹长长地舒了口气,神情愉悦,犹如一只放飞的笼中鸟。她歪头看着杨云,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杨公子,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侧过头,杨云笑了笑,注视着她的眼睛,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得到他的答案,李蔓莹想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很开心。
“对了,你为什么要男装打扮?”出门前,杨云就见她回屋捣鼓了一会,没想到等她走出房门,竟然变装成了一个瘦弱书生,胸前波澜起伏不见了,很平坦,应该是绑了布带,
“张伯说,这样出城会比较安全。”李蔓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垂下头,脸上红成了一片。
察觉到不妥,杨云迅速移开目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那倒也是。”
沉寂下来以后,两人沿着官道继续往东走,放眼望去是更加荒凉的景色。光秃秃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只有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有几具尸体上甚至还能清晰看见被咬过的痕迹。可就算如此,一路上,依然有许多流民,拖家带口涌入东阿,或是借道东阿,前往更远的濮阳城。
渠丘山,就在东阿往东十里,谷城往西二十里的位置。名为山,可在杨云看来,不过是一座百米高的土坡而已,半山腰往上才能看见几颗发黄的柳树。
注意到杨云眼中的疑惑,李蔓莹边走边解释道:“听张伯说,许多年前渠丘山树木成荫,青草满地,飞禽走兽到处都是,甚至天冷的时候,还会有黑熊下山讨食吃。”
“可到了灵帝继位以后,大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田地被大户人家强行收走,官府又横征暴敛,许多人没了出路,只好跟着太平道的人造反,或者成了大户人家的家仆。剩下的人,为了维持生计,只能上山捕野兽,采野果,像张伯和吕平那样。”
“但渠丘山就这么点大,山上的动物很快就被抓完了,果子也吃光了。于是,大家就开始摘树叶,啃树皮,煮树根,只要是能吃的都变成了食物,直到剩下眼前这片荒土。”
一边说,李蔓莹一边在陡峭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杨云望着她孤单的背影,眼神里不由露出怜悯,不禁感慨,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的信念,让她甘愿担负起,就连许多男人也无法承担的责任。
“到了。”
很快,两人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这里还有一片半寸高的青草地,几个裸露的兔子洞格外明显。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人影从山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杨云眯着眼睛,定睛看去,只见两人相貌相似,都穿着短褂,腰间插着短刀。左边那人稍矮,身型肥硕,眼睛很小,看上去有点猥琐;右边那人则身材略高,身型匀称,背着一米长的大弓,斜挎箭袋,手上还提了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的东西似乎有些重,晃晃悠悠的。
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山贼,杨云眉头轻皱。
而对方见到杨云和李蔓莹后也是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接着,反应过来的矮胖山贼右手下意识伸向短刀,但还未拔出,就被高个山贼按住:“不要节外生枝!”
见此,杨云将李蔓莹护在身后,悄声说道:“不要出声,让他们过去。”
于是,双方互相克制,杨云和李蔓莹缓步后退,让出下山的道路。而两个山贼则神情戒备,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慢慢走下山。
但就在双方相安无事,即将交错而过的时候,李蔓莹突然大叫了一声:“啊!”
神经紧绷的矮胖山贼迅速转身,拔刀指向李蔓莹的鼻尖,可旋即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你是女人?”
“有血……”
“啧……”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杨云心里叹了口气,顺着李蔓莹的目光看去,只见高个山贼手上拿着的布袋正在渗血,一滴一滴,将草地染红了一片。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李蔓莹捂着嘴,藏进了杨云身后,望见矮胖山贼赤裸裸的眼神,眼睛里满是惊恐。
可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更加刺激了矮胖山贼,只见他狭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出舌头轻舔着嘴角,猥琐的模样暴露无遗。
见此,杨云拍了拍李蔓莹的小手,笑着说道:“放心吧,这里有我。”
随后,他往前走了几步:“两位朋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必兵戎相见?”
“哼!撞见我们晏家兄弟的买卖,还想活着回去?”
矮胖山贼将刀尖移向杨云,看着他样式古怪的衣服,小眼睛滴溜一转,突然怪笑道:“不过,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你把这个女人留下,从我裤裆里钻过去以后,再磕十个响头,我们就把你当成屁放了,如何?”
说罢,他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然而,身后的高个山贼却满脸慎重,两道浓眉几乎挤到了一起。
无视了他难听的笑声,杨云几乎可以想象身后李蔓莹花容失色的模样,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
其实,他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李蔓莹。
虽然杨云平时也会和别人切磋武艺,可那都是在道馆内进行,双方点到为止。但在这里,任何一点失误就意味着死亡,连带着李蔓莹,也会遭到对方欺辱。
吐出吸进的空气,杨云又往前走了几步,两脚左右开立,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四指并拢向后弯曲:“你们一起上吧。”
“嘿嘿,一起上?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先接我一刀再说。”
“晏平,等等……”
高个山贼心中有些不安,还想再说几句,却见矮胖山贼已经气极而笑,左脚一蹬,挥刀朝杨云扑了上去。
别看他胖乎乎的,速度倒是很快,十多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反观杨云,竟然不躲不闪,引得一旁的李蔓莹焦急的大喊道:“杨公子,快躲开啊。”
见他不动,矮胖山贼可不会客气,大嘴向外一咧,挥起的短刀向下一斩,巨大的力量带起一阵风,将地上的青草刮得倒向两边。
就在这时,杨云动了。他瞅准劈砍的线路,半转身,左脚蹬地,整个人向右横移了出去,轻松躲开了攻击。
然而,矮胖山贼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手腕一拧,半空中的短刀瞬间变招,朝杨云拦腰砍去,嘴里同时喊道:“哈哈,小子,死吧!”
看着如影随形的刀刃,半空中,杨云想要再躲已经来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他索性气沉丹田,整个人硬生生往下沉了几寸,双脚提前落地。接着,他双手一上一下,掌心相对,随着一声大喝,双掌用力向刀刃拍去。
“啪!”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短刀竟然在杨云的掌击下断成了三截,连着刀柄的部分只剩下三分之一。不过,就是这三分之一的刀身,借着惯性,依然将杨云的胳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杨公子,你没事吧?”李蔓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她一直以为杨云是个文人,尤其是早上杨云对李铁柱说的那番话,更让她坚定了猜测。
可万万没想到,杨云竟然是个武人,并且武艺高强。只是,从他胳膊上滴下的鲜血,让她看得十分揪心。
看到李蔓莹关切的目光,杨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事。”
回过头,杨云长舒了口气,刚才,他轻敌了,要不是穿越后带来的身体优势,此刻,他已当场殒命。
这个时代,就连偶遇的山贼都如此难对付,若是遇上张飞、吕布等人,他岂不是只有逃跑的份?
他在沉思,那边,矮胖山贼接过高个山贼递来的短刀后,表情也首次变得严肃起来。那把刀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而是经过百炼后锻成的钢刀,万金难求。此刻断了一把,令他们十分心痛,也对杨云的力量感到震惊。
“晏家兄弟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杨云。”
“晏安。”
“晏平。”
听他们自报家门不像是草寇,杨云若有所思的看着矮胖的晏平:“我看两位并非歹人,为何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丧尽天良?我们……”
“住嘴!”
急性子的晏平刚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晏安阻止,只听他平静的说道:“杨公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吗?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尽快做个了断吧。”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布袋,拿下身后的长弓,拉弓上弦。晏平也重新振作精神,将短刀提至胸前,刀口朝着杨云,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眼看此事无法善了,杨云脚尖一挑,抓住飞起的草叉,扯掉铁齿后遥指晏平:“来吧。”
“小心了!”
晏平大喝一声,手中的钢刀当成剑来使用,直刺杨云胸前。
而杨云见识过他精湛的刀法,索性避其锋芒,手中的圆棍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搭在刀背上,一用力,钢刀便是一沉,让晏平险些拿捏不住。
下一秒,晏平不退反进,抖腕翻刀,钢刀贴着木棍的边缘转了九十度,刀刃向上,抹向杨云的脖子。
有了心理准备,杨云这次没有慌张,手腕一翻,木棍竖着转了过来,“啪”地一声打在刀背上。从刀背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晏平瞬间失去了对钢刀的控制,刀锋最终从杨云脸颊旁擦过。
趁他立足不稳,杨云迅速收回木棍,带着千钧之力横扫晏平毫无防备的腰侧。
“杨公子小心!”
眼看圆棍就要击中晏平,就在这时,杨云突然心生警兆,耳边也传来李蔓莹警示的声音,他硬生生止住脚步,左脚点地向后一跃,与晏平拉开了距离。
紧接着,一支箭羽擦着杨云的鼻尖飞了过去,插进地里,入土三分。杨云回头望去,只见晏安镇定地放下长弓,下一支箭业已上弦。
趁此机会,晏平喘了口气,收刀后再次攻了上来。
一时之间,刀光重重。
晏平有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围绕着杨云不停转圈,不等招式用老就立刻变招,丝毫不给杨云用蛮力解招的机会。而一旁的晏安更是不停射出冷箭,让杨云手忙脚乱,注意力无法全部集中在晏平身上。
一时之间,三人竟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晏平越斗越是心惊。从一开始放肆攻击,到偶尔需要躲避,再到如今就算依靠晏安的冷箭,也只能疲于应付。杨云仿佛一块深不见底的海绵,在战斗中疯狂成长着。
不只是海绵,杨云还像是一台上足发条的机器,圆棍上传来的力量一次强于一次,仿佛无穷无尽,用之不竭。
渐渐地,晏平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跟不上杨云的反应,每当他肩膀晃动,脚步还未移动的时候,杨云就已经转身,面朝他即将移动的位置,圆棍也毫不留情的提前挥了过来。
要不是晏安精准的箭法,这场战斗早已结束。
但,箭总有用完的时候。
当晏安再一次逼退杨云,右手伸向腰后,才发现箭袋已空。
此时,晏安面对杨云迅雷般的进攻,避无可避,只能双手握刀,使出全身最后的力量,朝圆棍斩去。然而,诡异的是,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他的刀刚刚举起,杨云的圆棍就在半途拐了个弯,直接砸到了刀背上。
“砰”地一声,钢刀没有折断,却飞了出去,晏平的虎口瞬间变得血肉模糊,脚下也因为失去重心一个趔趄。等他站稳后抬起头,却发现圆棍带着嘶吼的风声已到面前,无奈之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的晏安也看到了这一幕,声嘶力竭的喊道:“晏平!”
“呼!”
等了一会,晏平却只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面颊像刀割似得生疼,并没有被圆棍砸中的痛感。疑惑的睁开眼睛,他才发现圆棍停在鼻前半寸的地方,此时一阵风吹过,前胸后背竟已被冷汗湿透。
看到晏平脚一软,瘫在了地上,心悬在嗓子眼的李蔓莹迅速跑了过来,看见杨云身上到处是被刀割出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没事,你还哭什么……”杨云对她的反应哭笑不得,“没想到我是个武人吧?”
一时之间,李蔓莹说不出话,一会摇头,又一会点头,也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这时,晏安也跑了过来,看到晏平没事,就扶着他站了起来,感激的对杨云说道:“多谢杨公子手下留情。”
回过头,杨云看着神情萎顿的晏平,心里也是感触良多。
其实之前,他还无法适应穿越后身体的变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拥有庞大的武器库,却不会使用。
随着打斗的进行,他才逐渐明白,穿越后除了力量与速度以外,听觉、视觉等五感都得到了成倍的增强。晏平抬手时肌肉发生的畸变,甚至弓箭出弦后带来的空气波动,都能被他清晰捕捉到。
这一切,也多亏了陪练的晏平和晏安,杨云看向他们的眼神还真有些复杂,沉吟片刻后问道:“我刚才的问题,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晏安点了点头,神情萧瑟:“我们晏家,本为南阳名门望族。可惜因为生意的关系,与盘踞在宛城的董家二房发生了一些冲突,他们便在南阳太守张咨面前编织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而张咨由于忌惮董家背后的董卓,竟判诛我晏家三族,幸得当时我与晏平正在陈留送货,才能幸免于难。”
“之后,被官府通缉的我们,辗转到了东郡,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彭家寨,希望能有杀了董卓,报仇雪恨的机会。”
听了他们的故事,李蔓莹不禁想起她和弟弟的遭遇,眼中满含泪花。可杨云却没有被轻易打动,眼神中也透露出疑惑,继续问道:“据我所知,现今已有多地起兵伐董,如果你们真有此心,为何不前往投效?”
对他的问题,晏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与晏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为了在寨子里生活下去,我们不能违抗彭寨主的命令,有时候甚至不得已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这种事情,第一次做了,我们内心会受到谴责。但久而久之,我们竟然就这样习惯了,甚至身上多多少少还沾上了一些恶习。”说着,晏安没好气地瞪了晏平一眼,换来了他无奈的苦笑,“投效起义军,我们也曾想过。但人家身份尊贵,如何看得上我们这种贱民,何况我们身上还背着官府的通缉令。”
从他们沮丧的眼神里,杨云能够想象他们当时一定受到了不少屈辱,不然也不会放弃唯一报仇的希望。
尽管还不知道他们所说是真是假,但从目前来看,一切都说得通,杨云也就不再对他们的往事深究,指着地上淌血的布袋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晏安瞥了一眼,又为难地看了看好奇的李蔓莹,踌躇半晌,还是如实说了:“刚割下的耳朵。”
“啊!”
果然,李蔓莹发出一声惊叫,身子更往杨云怀里躲了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惊恐。
晏安朝她做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昨天,彭寨主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路上截住了从颍川回乡省亲的薛家次子。当时,他身边有两个剑客和十多个薛家的家兵,我们损失了不少兄弟,才把他抓住。彭寨主一气之下,就将那两个剑客五马分尸,并让我们割下他们的耳朵带给薛家,要求他们准备千两黄金和百斗大米,明天午时,来渠丘山赎人。”
“东阿的薛家?”见晏安点了点头,杨云倒有些佩服他们的胆量,“你们拿着耳朵去找薛家,就不怕他们当场杀了你们?”
没想到,晏安看了晏平一眼,竟然笑了:“怕。不过,我们白吃白喝那么久,杀人放火不想做,但送个口信,我们还是能做到的……如果真被愤怒的薛家杀了,或许,也不算一件坏事?”
听完他们的故事,杨云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中抬起头,问道:“寨子在哪里?”
“翻过渠丘山,再往南走十里地,寨子就在背靠东平湖的一座山上。”晏安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充满震惊,“杨公子,你不会是准备……”
“行了,你们走吧。”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杨云就朝他们挥了挥手,牵着李蔓莹转身就走。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晏安和晏平互相看了一眼,又默契的点了点头后,由晏安叫住了杨云:“杨公子,等等……”
“还有事?”杨云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带你去寨子,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刻,晏安的表情异常严肃,坦然迎上杨云的目光:“寨子里还有许多像我们一样,因为走投无路才加入山寨的人,希望你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杨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答应你。不过我们先回东阿,然后晏平陪蔓莹妹妹去薛家报信,晏安陪我去寨子。”
听到他要去彭家寨,李蔓莹心里一颤,皓齿紧咬下唇,握着杨云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不过她却没有说什么,听杨云继续说道:“蔓莹妹妹,你到了薛家以后,就说半途遇见的晏平,他是特意逃出来报信的就行,然后接上铁柱回家,我今晚应该会很忙,就不回来了……对了,那些耳朵就不要带了。晏平,如果薛家想要上彭家寨的话,你就带他们去。他们不去的话,你就在东城门附近等,我会和晏安来找你。”
见三人都没有意见,杨云点了点头,重新上路。
或许是心理原因,李蔓莹觉得回去耗费的时间只有来时的一半,远远地,视线里出现了东阿的城墙。
看到晏家兄弟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抬起头,看着杨云的眼睛,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杨公子,其实你不用帮薛家的,一个人去彭家寨太危险了。还有,你不用特地绕个远路送我回来,有晏平送我就行了,。”
“我不是帮薛家。”杨云无视她嗔怪的表情,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解释道,“我是想让薛家欠你一个人情。”
“欠我一个人情?”李蔓莹双手叠在头上,不让杨云再次作怪。
“嗯,大户人家应该挺看重脸面,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势必就会约束下人和学童,对你们客气一些,铁柱听课也不会再遭人白眼。至于晏家兄弟,我对他们还不放心。只有眼睁睁看着你进城,我才心安。”
面对杨云理所当然的回答,李蔓莹错愕之后便是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红晕从脖子处慢慢爬了上来,握着杨云的手又紧一些。
“对了,今天我们可能要对铁柱食言了。”
“没关系,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