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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晋军被魏博袭击,李存信退而死守,上书飞报太原,晋帅李克用闻报大怒,亲率大军征讨魏博。三月,兵发太原,过太行山,入洺州,继而入魏博军境,横行相州、魏州,攻李固镇在魏州城西南,在李固西50里许的相州境内斩杀魏军万余,直逼魏博首府魏州城。分兵遍掠魏博所属的魏、博、贝、卫、擅、相六州。罗弘信闻报,自知不可敌,连忙告急于朱温。
朱温派飞骑驰奔郓州城下,传命庞师古率部继续围攻郓州城,葛从周分兵入援魏博。
葛从周与氏叔琼、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弃等奉命率数千精锐步骑,昼夜兼程,渡过黄河,屯兵于恒水,欲出晋军之背后以断其归路。
李克用率兵回攻葛从周于恒水。汴军知晋兵多善骑战,在阵前多挖掘深坑,多垒土坎。克用爱子‘铁林军”指挥使落落率其铁骑两千冲阵掩杀,葛从周也发其步骑两千出阵迎战,双方激战正酣,不料落落战马遇到土坎突然仆地,张归霸乘机将其生擒活捉。李克用一见爱子被俘,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向阵中冲来,欲救回落落,如同魔咒一般,骑术通神的李克用此番未及入阵,战马忽然也失蹄摔倒。汴军一见,立刻向他杀来,情急之下,李克用回身向汴军率先冲来的一名偏将射出一箭,汴将应声落马而死,汴兵见李克用之神勇一如传闻,齐齐止步,不敢前往。这时李克用亲兵亲将百余人驰骑将其救回,才脱离危险。葛从周望之跺脚大叹,而后乘势挥军掩杀,此役铁林军损失两千精锐。李克用痛失爱子,心神已乱,无心再战,痛哭号泣,率军退去。
落落是晋帅李克用的长子,爱若掌上明珠。克用救子心切,回到行营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葛从周营中,请其传书朱温,愿从此与汴州尽弃前嫌,永结同好,以赎回落落。葛从周也修书一封交与来使带回。
李克用读罢来信,又是泪流不止,当即召来诸将商议,众人深知李克用深爱此子,齐劝还师本镇,以救落落不死。克用也无他法,只有退兵一途。当即传令,回师而去。
且说葛从周飞书禀报朱温,朱温大笑三声,视左右言道:“李晋帅为救子,竟说愿与某修好,这般不共戴天之宿敌,宁可信乎?”他自然不信能因此与李克用修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令葛从周将落落送交给罗弘信,然后回攻郓州。
罗弘信见李克用大军匆匆退去,重新调集兵马,严防其卷土重来,又知朱温心意,此时不是左顾右盼之机,干脆横下一条心,当众杀李落落祭旗。从此,罗弘信对朱温除了感恩戴德之外,也真正是再无二心了——因为,没有退路了。
李克用既已退兵,葛从周自恒水率部渡过黄河,仅7天便屯兵于杨刘城北约30里,在郓州城北约百余里,复与庞师古合兵进攻郓州。
郓州城西门外有古乐亭旧城,时为郓兵据守,庞师古、葛从周欲攻而下之,朱宣惧其为汴军所有,于是发城中之兵往援乐亭守兵,谁料不仅乐亭城被攻陷,又损失数千城中兵马。自此,兖、郓二州所有属城皆被汴军攻占,兖、郓二城已是孤城自守。朱宣又多次求援于李克用,克用也发兵欲过魏州以赴援之,可均遭到罗弘信的拦击,不能前往。
不得已,李克用再派李存信率大军入魏博境,朱温命葛从周赴援,仍屯兵恒水以拒之。不久,李存信攻贝州临清县城,葛从周率部驰援,两军相战于宗城(在临清城西北)。此役汴军失利,晋军乘胜追至魏州北门方退去。不久后,李克用再次亲率大军攻魏州,魏州兵拒战于白龙激在魏州城西数十马,大败而退守魏州,克用追击至观音门(魏州罗城西)。葛从周奉命相救,仍屯兵于恒水,朱温自统大军继其后。李克用得报:“朱温已亲率汴军救援魏州,现已兵至内黄”,本欲出战报仇,谁料此番因李曜已然南下,军械监并未做出要打大战之准备,因而军备军需竟然不齐,盖寓飞马而报之,李克用愕然之下,长叹一声,不敢再战,急传令退军还镇。
其实李克用也好、盖寓也罢,他们都不知道,军械监的储存军备是足够的,即便李曜私下卖掉大批军备,然而仅用军械监剩余储备,支持十万大军打个半年,也绝无问题。军械监这边真正的问题在于:今时今日,只要没有李曜的手令,几乎没有人能从军械监提出任何军需!
听闻李克用退兵,暗地里大松一口气的朱温也立刻还镇汴州,同时命葛从周等率援救魏州汴军,赴郓州会庞师古,继续围攻郓州城。
朱宣军需将尽,兵将日少,食用不足,形势逐渐危机,自知不能与汴军再相攻伐,于是增固城墙,加高城垣,又深掘拓宽城壕引清河水,以求固守待变。
时日穿梭,朱温攻城的一切准备就绪。当月十五,庞师古驱动兵马,设营于清河西南,十七日,命诸将多造浮桥,葛从周乃取清河内小船,用野葛把舟连在一起。二十日夜,葛从周顺水移索船至城南壕上以为浮桥,其他各部也将浮桥移到城壕之上,庞师古命中军率军冲过浮桥,架云桥跃上城垒,喊杀之声震动田野,郓州兵大惧溃败,朱宣料知不能守,乃在心腹亲兵的保护下,携带家眷抛军弃城出东门欲逃奔兖州,葛从周闻讯,率轻骑追至中者改在郓州城东向县境,朱宣及妻荣氏走投无路,隐匿于山野乡民草栏之间,乡民以为是贼,举棍痛打,情急之下只好以实相告,乡民恨其连年构兵害民不得安生,竟将其擒住缚献于葛从周,押赴汴州。
二十三日,朱温入郓州城,命以庞师古为天平军留后。
时兖州城中粮尽,朱瑾与史俨、李承嗣等出城往丰县、沛县觅粮,只留康怀贞等守兖州城。朱温得报,立刻命葛从周为先锋,率锐骑昼夜疾驰攻兖州,自与庞师古率大军继后,以长子朱友裕为知郓州兵马留后,驻守郓州。
郓州城至兖州城仅150里许,葛从周率部昼夜兼程,仅一日就抵城下,不久汴州大军又至。兖州守将康怀贞、判官辛结、部将胡规、阎宝及朱瑾次子朱用贞闻郓州已经失守,朱宣被擒,便举城投降。朱温闻讯,立刻率汴军入兖州城,获朱瑾妻。朱温见其貌美秀雅,当即收入后堂,伴侍卧床。
朱瑾闻兖州危急,当即驰援,可已被汴军占有,叹无所归,只得率其部众趋奔沂州,沂州刺史尹处宾闭城拒不接纳,又投奔海州,与海州刺史朱用芝及太原将史俨、李承嗣等欲共保海州,可庞师古率大军近逼海州,朱瑾自知不能守,乃率部众及州民投奔淮南杨行密。
杨行密得报,亲自上门拜访客居淮扬数月的李曜,二人密会半日,无人知其所商。
待得朱瑾一行进了淮扬境内,杨行密带上李曜,亲自至高邮迎接,解玉带相赠,表朱瑾为徐州武宁节度使,朱瑾落魄至此,竟得如此礼遇,心中感怀,从此尽心效命于淮南,河东将领史俨、李承嗣也随入淮南,暂时听命于李曜。
且说朱温命庞师古追击朱瑾于海州,自己率队回汴州,其夫人张氏前来迎接,相见之后,朱温告之道:“朱瑾之妻现无所依靠,某意,不如把她带回汴州安置,她如今也随军而来。夫人既来,一切皆听夫人处置!”边说边与张氏进入行营。
张氏深知其意,假装全然不懂,遣人请瑾妻前来相见,瑾妻见张氏后大礼参拜,张氏见其果然娇艳秀美,也以礼回拜,然后上前拉着她的手流泪道:“兖州、郓州与汴州同姓朱,曾结盟为兄弟,不想昆仲间因小故而大生干戈,竟使姐姐受辱至此。假如他日汴州不幸失守,我不也将似姐姐之今日吗!”
说罢,又哭泣泪下。朱温闻听此言,心中发虚,不敢再有他想,便与张氏商议,不如将她送到佛寺安置。瑾妻本不欲相从朱温,乐得听从,张氏便度其为尼姑,且每年在财物方面多加资助。
自此,朱温尽有宣武、宣义、河阳、佑国(洛阳)、忠武、感化、天平、泰宁诸军,中原20余州皆为朱温统辖之地,惟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尚保有青州、淄州一道,然也服于朱温。
朱温与朱宣、朱瑾自结怨以来,前后10次举兵兴师攻郓州、兖州,4次败绩,终尽有二州之地,算是实现了争霸中原的志向。
与历史相比,此番朱温攻占郓州、兖州之时他才年仅43岁,比史书中早了三年,如此“年纪轻轻”就几乎统一了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成为当时实力最强的藩镇,已是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
中原,是西周的王畿之地和其亲族诸侯的分封之地,故而古时相对于四周边疆及“蛮夷”之地而称其为“中原”,其地包括今天的河南全境,河北、山西的北部,山东的西部,陕西的东部。古来就有得中原者则得天下,失中原者则失天下的说法,所以中原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遂有成语曰:“中原逐鹿”。鹿是猎人们共同追赶捕猎的对象,被比喻帝王之位、国家政权,意思是群雄最后要在中原争夺天下。由此可见中原在历代政治、军事中的重要。在这个藩镇群雄各怀野心而相互攻伐征战的年代,这片具有无限神奇魅力的广裹大地,已被朱温这个狡黯凶悍、野心勃勃的人抢先盘踞。
但,他不满足,他也不会满足。
在朱温看来,在这个不是吞食别人,就是被人吞食的时代,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征战。他别无选择。
脚踏着中原大地,手握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心怀着无比的自我欣赏,目睹着动乱不宁的时局变化,他要选择的路就是一条——征战。他绝不想有其他选择。
他将继续利用自己与邻道军镇的矛盾,利用邻道诸军镇之间的相互征伐,不断对外用兵,蚕食邻道,吞并诸镇,以此来不断拓展其统治区境,扩大其军事实力,而后……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