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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已不需要有多余的言语。穆嫣将脑中的打算重新整理了一遍,一个周密的计划就大概成型了。
就在这时,清芷从外面走了进来,屈膝一礼道:“公子,郑延昌已经到府里了,此刻正在松寿堂拜见老夫人。”
郑延昌?!又是这个名字。这已经是她今天从清芷的嘴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荀朔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个人?难道这个人的身上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穆嫣思量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口,“表哥,这郑延昌......是什么人?为何你要探听他的消息?”
“表妹不知道也不奇怪,郑延昌是二婶的娘家表哥。”
张氏的娘家表哥?!穆嫣皱起了眉头,她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用?!
“他来荀府做什么?”
荀朔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眸子里也满是嘲讽之意,“不是他要来,而是松寿堂请他过来的。表妹你猜猜看,松寿堂请他过来是何用意?”
这下子,穆嫣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她有预感,松寿堂的那位把这个郑延昌请过来,绝对不会是一件什么好事。秦氏不是那种会做无用之事的人,那么她把郑延昌叫过来最直接目的,就是为了对张氏了。
穆嫣把这个推测一说,荀朔就点了点头。
“她已经等不及了。”
穆嫣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松寿堂里的那位,问:“表哥觉得她,会怎么做?”
“那就要看她如何选择了,毕竟大昭还没有将妾室扶正的先例。”
穆嫣听的一知半解,并不十分明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个答案就会公布出来了。
......
日近晌午,三夫人张氏寒着一张脸,走进了松寿堂了大门。自从桦哥儿出事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也不知道那老虔婆想要干什么,竟然会派人来二房请她过去。她今天倒要看看这老不死的,还想耍什么花样?
正想着,她就走进了屋里。然而张氏刚一进去,就被一个男人吸引了目光。这个男人的背影十分眼熟,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可她只看了两眼,忙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懒懒散散的给秦氏请了个安,完全就是一种敷衍的态度,“见过老祖宗。”
秦氏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脸上一团和气地笑道,“老二媳妇,你可算是来了。”
“哎呦!老祖宗们见谅啊!桦哥儿命苦,受了伤也没什么人在他跟前照料。不比桓哥儿不仅有一屋子的奴才,还有你和老爷宠着。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儿子,只好事事亲为,所以这才来晚了。”
她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表面上是在请罪,可暗地里却是在指责秦氏和荀庭远亏待嫡子嫡孙,反而对这个庶子百般照顾。
饶是秦氏定力再好,此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端起茶杯挡住脸,没有再说话。
其实张氏在得知秦氏请她过来后,故意磨蹭了大半的时辰。一直等到晌午,才慢吞吞的过来,目的就是要给秦氏脸色瞧。
反正她现在是豁出去了,再也不想在这老虔婆面前做小伏低。
候在一旁到朱嬷嬷脸色也是一边,但她不是秦氏,于是笑着把话头接了过去,“三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桦哥儿受了伤,老夫人可是比谁都着急。前两天还吩咐老奴赶紧去外地寻个好大夫来,务必要把桦哥儿的腿治好才行。”
张氏听后,翻了个白眼儿,“那可真是太好了,儿媳妇在这里就先替桦哥儿谢过老祖宗了。”
她这白眼翻得毫不掩饰,看着秦氏的眉头又是一紧,险些将被子砸在她张脸上。但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脸不太自然的笑了一下,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老二媳妇,你来看看这是谁?”
张氏的心里冷笑了好几声,待看够了这老虔婆脸上的精彩表现后,才不急不忙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这个人。
这一看之下,她顿时就傻了眼了。直直的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张了张口又闭上,又张了张口又闭上。如此好反复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郑家表哥?”
郑延昌裂开嘴笑了起来,“表妹,多年不见,你可还安好?”
张氏顿时就激动不已,眼中含泪,竟有些语无伦次了,“表哥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姨母呢?她可安好?”
“表妹,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了?”
张氏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笑了笑,“表哥勿怪,我也是太激动了。我们俩,这都快十八年没见了吧?”
郑延昌点了点头,“自从你嫁的荀府后,我们就一直没再见过了。”
“是呀,想想,一晃就过去十八年了。”
张氏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里面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诉说。但是只过了一瞬,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她意识到此刻还在松寿堂里,忙将这些东西都隐藏了下去。
然而已经晚了,旁边的秦氏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微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放一下,道:“老二媳妇,郑贤侄难得来一趟盛京。就有你做主,好生招待招待他吧!你们俩这么多年没见了,正巧也能好好叙叙旧。”
张氏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多谢老祖宗了,表哥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媳妇先带他下去休息,就不打扰你。”
说完,又懒洋洋的鞠了个礼。带着郑延昌就出了松寿堂。
张氏前脚刚一走出松寿堂,后脚秦氏就将桌上的东西猛的全扫在地上。瓷片茶渍溅了一地,好不狼藉。
秦氏咬着牙,一脸的狰狞,看上去竟然像是个凶残的恶鬼!
“烂了根的贱蹄子,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屋子里静若寒蝉,就连朱嬷嬷也闭了嘴,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张氏领着郑延昌一路走到了宴客用的小花厅,这才停住了脚步。她一边吩咐丫头去泡茶,一边又遣人去通知荀庭远。
虽然她现在极不愿意见到这个男的,但是为了避嫌,该说一声的还是该告知他。免得他有找个什么由头,来寻自己的晦气。
等安排完这一切,两人才在花厅里坐下。张氏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泪珠子瞬间就夺眶而出,“表哥,你也老了。”
郑延昌一愣,苦涩的笑了笑,“是啊,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老吗?表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可是在为桦哥儿的事担忧?”
“表哥都知晓了?”
“刚到盛京就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我岂会不知?”
听了他这话,张氏心里发酸,顿时泪如泉用。她之前一直忍住没哭,是因为不想让桦哥儿和溪姐儿担心。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赵姨娘那个贱人瞧了她的热闹去。
可现在她就算是强忍也忍不住了,大概是觉得终于有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
“表哥,你都不知道......荀家的人太不是东西了。他们一看桦哥儿的脚断了,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想要荀桓那个小杂种来取代我的桦哥儿。你说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一群畜生!!!”
郑延昌皱紧了眉头,问:“桦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皮肉伤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脚却......”
“好了表妹,你也别伤心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连你也倒了,那桦哥儿和溪姐儿又该怎么办?”
张氏哽咽的道:“我都知道,可是表哥......我心里难受......”
郑延昌长叹了一声,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得任由她哭。
哭了好一阵子后,张氏才用帕子抹掉眼泪,一边抽搭一边问,“对了表哥,你怎么到盛京来了?”
郑延昌的眼睛忽然躲闪了一下,道:“哦......我来盛京办点事,顺带过来看看你。”
“姨母呢?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我来盛京之前,她还问起你呐。”
张氏忽然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那时候张家还没有没落,荀庭远对自己也不像现在这般绝情。
可是一切都已经是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先前被张氏遣去找荀庭远的的那个小丫鬟就回来了。
那小丫鬟进屋回话道:“夫人,老爷说他知道了。他现在有事过不来,让您先好好招待郑家老爷。等过些时候他才过来,配郑家老爷喝几杯酒。”
张氏冷哼了声,“他能有什么事?!我看他是在赵氏那个小贱人的屋子里不肯过来吧?”
她刚一说完,立即想起郑延昌还是在旁边,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表哥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我先让人送你去休息吧。”
“那就有劳表妹了。”
张氏笑了笑,遣了个小丫头送他去前院的客房里休息。
......
池上残照入,池上夕阳浮。
不知不觉中,是夕阳西下。残阳的余晖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披散在穆嫣和荀朔身上。袅袅的的云烟自一旁一个玲珑精巧香炉里冉冉升起,屋子里的几个火盆时不时地炸出一个火花来,好一派静谧安宁的景象。
在软榻上的两人相对而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穆嫣思索好半晌,终于从一旁的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落在棋局当中。然后抬起头挑衅的看了眼荀朔,得意洋洋的问:“如何,你可认输?”
荀朔挑了挑眉,“不过是数日的光景,表妹的棋艺竟然精进了这么多,当真是厉害。”
“那是当然,我可不敢辜负你那是送我棋谱的情谊啊!”
荀朔见她还惦记着那日的赠书之仇,便笑道:“看来我那本棋谱的用处还真不小,不过表妹,你想赢我还差得远呐。”
说着,他从另一个棋盒里,也捏出了一枚棋子,放在旁边的一个位置上。原先还占尽优势黑子,瞬间被这枚白子逆转了局势,竟毫无生气可言。
穆嫣一看,脸就垮了下来,“不玩了不玩了,怎么下都下不过你!表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为什么这么说?”
“五盘了!我今天都跟你下了整整五盘了!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回?!”
“可以。”
穆嫣一愣,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忽然有些怀疑起来,“真的?”
“真的。”荀朔又重复了一遍。
穆嫣顿时来了兴趣,忙将棋盘里的棋子分捡开,道:“那我们再下一盘,这回说好了,你可要让着我!”
荀朔宠溺的笑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