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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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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的冬天比徽州要冷多了…

    穆嫣朝自己手心里哈了口热气,揉了揉冻僵的手执,继续往前走去。这数九寒天的,池塘的水都结成了一块厚厚的冰。风跟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刮的生疼。

    一旁的丫鬟采红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问:“小姐,你可还受得住?”

    穆嫣回头,见她的脸色发白,鼻子被冻到底通红,歉意的一笑,“我没事,倒是连累你跟我一起受苦了。”

    采红的眼睛微微发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小姐,你别这么说。能在小姐身边侍奉,是奴婢的福气。”

    穆嫣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里头一暖。轻柔的笑了笑,转而道:“这园子真大,我们绕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没绕出去。”

    说到这里,采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您身子骨弱,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受凉了。”

    她环顾了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假山又道:“要不您先在假山后面避避风?我去寻个人来替我们引路。”

    这是现在最稳妥的法子,然穆嫣却摇头道:“这个时辰鲜少会有人来花园,天寒路滑的,你一个人我不大放心。”

    “可是…”

    穆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碍事,我们走吧。”

    她的笑容明艳夺目,在冰天雪地里如同蓦然绽放的桃花一般。虽娇艳,也带着丝不容反驳。采红也不在多说什么,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穆嫣知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不久就能看到人。前世时,采红就是从那带回来一个领路人。只是这个领路人是荀朔身边的小厮四九。这一次,她想亲自去寻寻,因为她想遇见荀朔。

    在穆嫣的记忆里,一直以为这个荀府长房独子的荀朔荀言月,是一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无论是对谁,他的脸上都带着儒雅的笑容。以至于他后来露出本来面目,以残酷的手段倾覆荀家时,荀府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

    穆嫣与荀朔并无多少交情,更谈不上有仇。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荀家覆没,她这个依附于荀家四房无依无靠的孤女,也难以幸免。

    只是她没想到,荀四爷荀庭然竟然会为了嫁妆,把她许配给魏员外为妾。那魏员外年近四十不说,魏府的当家主母董氏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她若嫁过去,焉还有活路?

    她乞求姨母取消这门婚事,可姨母却把她关了起来。她不是没想过死,可姨母宋氏说她若敢寻死,就把采红和绿韵卖到妓院,最终她还是嫁了。

    穆嫣在魏家受尽蹉跎,不到一年就含恨而终。

    她以为她会去阴曹地府,可谁知一睁眼竟回到了她刚投奔到荀府的时候……

    这一次,她再也不想嫁入魏家了!

    前世的荀朔年纪轻轻就位列九卿,深受皇恩。穆嫣相信,只要他的一句话,荀庭然就绝对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她一定要趁着荀朔还没用弄死荀家的之前,跟他搞好关系!搞好关系!搞好关系!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月洞门,穆嫣深呼吸了一口,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紧紧握住采红的手,走了过去。果然一穿过月洞门,就看在站在一株梅树下的荀朔。

    昨晚下了一场雪,明艳的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傲然风姿。荀朔一袭白衣,面冠如玉,身量挺拔。谦谦君子,幽幽如兰。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将来会成为一个手段毒辣的权臣。

    采红一脸欣喜,“小姐你看,那里有人。”

    突兀的说话声惊扰了赏梅的人,荀朔朝这里看了过来,正巧与穆嫣的眼神对在一处。这一下,穆嫣的心跳的更快了!

    那晚的血腥场面犹在眼前,她咬牙强忍着才让自己没有转身逃跑。

    荀朔笑了起来,一贯的温润如玉,“你是…新来的嫣表妹?”

    声音如清泉泠泠,十分的好听。他的笑容,他的仪态都没有一丝不妥,难怪能隐瞒荀府上下这么多年。

    也许是经历了一世浮梦的缘故,穆嫣忽然觉得他的笑容仅仅流于表面,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她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扬起笑容,以她最讨喜的样子走了过去,盈盈一礼,“穆嫣见过朔表哥,表哥好记性。”

    荀朔微微一愣,笑道:“嫣表妹记性也不差,我们只在祖母的松寿堂里匆匆见过一面,没想到你竟然记住我了。”

    穆嫣身子一顿,脑子只想着怎么和他套近乎,全然忘了这茬了。

    前世第一次进荀府时,去松寿堂拜见秦老夫人。当时屋子里那么多姐姐妹妹的,她一个都没记住。也是住了许久后,才认得还有这样一个表哥。当即呵呵一笑,道:“朔表哥芝兰玉树,让人过目难忘。”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偷偷打量了荀朔一眼,见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在笑着,就稍稍安下些心来。

    荀朔打量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表妹谬赞了。”

    穆嫣眨巴眨巴,颇为无辜的道:“怎么会?我觉得朔表哥很好,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公子都要好。”

    她这话也不都是拍马屁的,荀朔前世时有“玉郎”之称。虽说他在朝中打压异己手段毒辣,令群臣胆寒。但他位高权重又风姿出众,引得盛京城中的女子趋之若鹜。

    荀朔的眼神一暗,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是吗?”

    “嗯!”穆嫣点头,极为诚恳。

    荀朔笑了笑,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偶遇你啊!可她不能这么说~

    穆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来惭愧,方才我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回去时竟失了方向。阴差阳错的,就走到这里来了。表哥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荀朔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梅树,“听下人说,这两天梅花开的不错,所以就来看看。”

    穆嫣嘴角噙着笑,也看向了枝头盛开的梅花,称赞:“踏雪寻梅,表哥真是好雅兴。”

    荀朔不接话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淡淡的道:“天色不早了,我让四九送你回去。”

    穆嫣忙屈膝一礼,“多谢表哥!”

    荀朔用手虚扶了扶,礼数周全,“无妨,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说话间站在荀朔身后一直没有发出动静的四九,闻言立即上前来朝穆嫣拱手,“小人四九,见过表小姐。”

    穆嫣朝他一笑,道:“有劳你了。”

    四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头垂的更低了,“小人不敢当,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看着四九对自个儿毕恭毕敬的,穆嫣的心里其实已经是慌的不行。想到将来这位不起眼的小厮成为荀朔身边的得意助手,那些品阶低些的官吏跟他说话都是四九爷长、四九爷短的。她就有一种把他拉起来,然后给他行个大礼的冲动。

    忙偷偷的掐了自己不把稳住情绪,才没露出马脚来。微笑着对荀朔道:“那我先走了,表哥告辞。”

    同荀朔分开后,四九领着她们会晓山院。这一路上,穆嫣都在琢磨荀朔。从刚才的情景来开,荀朔的话里一直带着股淡淡的疏离,只是他的笑容太容易蛊惑人心,所以才让人难以察觉。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讨好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她怕太过急切,反而弄巧成拙。虽然荀朔并没有表现去什么异样,可他的心思那么深沉,难免已经觉察出什么,只是没有说罢了。

    四九将她们送到晓山院的门口,就回去了。

    穆嫣一走进屋子,就被里面的暖风激的打了个哆嗦。她的嬷嬷程氏立即迎上前来,一边把她的斗篷解下,一边对一个身穿绿衣的丫鬟吩咐道:“绿韵,去把姜汤端过来。”

    绿韵答应了声,匆匆出去了。

    程嬷嬷转而又对采红道:“采红,去那双干净的鞋袜。”

    “是。”采红也匆匆去了里间。

    看着这一屋子人忙里忙外的,穆嫣有些哭笑不得,“嬷嬷,我没事,你不用太紧张了。”

    程嬷嬷将斗篷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您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前几天你才大病了一场,差点去了半条命。这才刚好转,岂能不注意些?”

    穆嫣最怕程嬷嬷念叨,忙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有劳嬷嬷费心。”

    说着,就坐在了榻上。程嬷嬷往火盆里添了些木炭,又将火盆挪过来,好让穆嫣暖和些。

    采红从里间走了出来,将鞋放在她脚边,“小姐,快换下来吧。”

    穆嫣依言换下,她脚上这双因为刚才走在雪地里,已经被浸湿了些,脚都给冻的没有知觉了。她看了采红,想她刚才应该也被冻的不清,便对她道:“你也赶紧下去将鞋袜换了,喝完姜汤去去寒,别冻坏了。”

    采红忙行了一礼,目光里流落出几分感动,“多谢小姐!”

    穆嫣摆摆手,示意她快点去。采红这厢刚出去,绿韵就端了碗姜汤进来。穆嫣接过喝了几口,身上的寒意去了不少。长叹一声,这才感觉人又活过来了。

    程嬷嬷见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松了口气,问:“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老夫人哪里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