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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
那后面马车上窸窸窣窣咧着小脸的难民顿时如浇了一盆冷水,心里瓦凉瓦凉的,原本憔悴的脸色更是吓得青白。
众人几乎都是屏着呼吸静默下来。
天知道他们有多害怕,一听到丁子劫的人居然有一位是郡主,而且那些穿着甲胄带刀的人,一看就是些练家子,货真价实的侍卫,阴沉的脸上根本无一丝的笑容。
谢崇扫了一眼众人,不过一息之间就认清了人,将手下报上来的人名一一对上了号,尤其是坐在郡主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定是仙肴馆中的三小姐楚朝秋。
谢崇的眼角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细细地想着先前郡主吩咐过的事,只是查探到这个姑娘颇爱收集外域菜蔬,这才有了仙肴馆一步步地发展。只是后来又招了好些得力的人,便是那个纪怀安,他只查到一点线索,普通至极,并无特殊之处,可直觉又教他颇为忌惮。
周梦瑶得到的讯息不过尔尔,她的目标是楚言璟,只需知道朝秋是妹妹便可,其它的根本不会去考虑。
此时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城门口处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就连那原本闹闹哄哄的守城官兵此刻是也压低了声儿,更别说如往日一般张扬。
周梦瑶苦着脸,不甘不愿地下了马车,那边的侍卫立时就将王府马车拉上前,只等郡主上了马车。
朝秋心底松了口气,到底进了城之后,她可不能再直呼其名。
周梦瑶顿住脚步,对着谢崇说道:“洛阳太守的事交给你了,还有后面的灾民,都给我安顿好。明日我倒要去看看,这灾民营每人一天居然分施一碗粥。难道我的封地之下,居然已经穷到不能给灾民保证一天三餐了吗?”
谢崇面无表情地应道:“遵命,恭请郡主回府。”末了又轻轻说了一句,“午膳已经备好,属下派人从仙肴馆中送到府上,郡主出门这么久,尽早用膳为好。”
被谢崇一说,周梦瑶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先前吃下肚的糖水罐头不过解渴罢了,想想今日确实不能同朝秋她们再出门游玩。回身望去,又道:“明日我设宴款待你们。朝秋,你路上跟我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可不许食言。”
朝秋此刻对上了谢崇的目光,心里坦荡的很,便也不怕,说道:“好呀,如果你以后来杭城。我也会好好款待你。”
周梦瑶绽然一笑,“说定了!我可是要去寻你哥的!”
朝秋只得暗暗叹气,只怕言璟哥那脾气根本不对郡主有好脸色,他倒也怪,不知是去忙些什么,根本不怕得罪了郡主。
侍卫的动作整齐而又迅速。待郡主坐上了马车,只不过几眨眼的工夫,齐齐撤退。往城门口驶去,根本无需拦路则个。
老太公深深喘了一口气,嗫嗫着嘴问道:“这……这真是郡主?老天哟,我都快入土的人,居然还能见到郡主长啥模样。”
旁边的汉子咽了咽口水。“郡……郡主,不会怪丁子他们去劫路吧?这。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这话说的一阵人哆嗦起来,苏致远从车中望去,那滚滚的马蹄尘迹,无一不说明刚才那个高傲的女子,真的是大周食唯一一位邑五千户的郡主。
一旁的丁子早就吓得浑身打颤,那手更是搅得几乎青紫,忍不住咬唇问道:“苏……苏大哥,我,我真的要被砍头了?”
苏致远一怔,醒悟过来,望着最前面那辆马车,心头震动,低声应道:“应当……不会,你别自己吓自己,进了城以后,更多的人会跟你们争抢食物和水,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别再被人骗走了。”
丁子羞愧地垂下了头,闷闷说道:“苏大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的盘缠就不会全用光了……”
苏致远微微一笑,想不到丁子还在想这件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钱财自然可以再赚回来,若是你卖到那种地方,从此之后贬为奴籍……这以后,你的弟弟妹妹可怎么办?便是想从那里出来也难了,如何对的起你的爹娘?”
丁子明白苏致远的意思,眼圈儿依旧不争气地发红,咬了咬唇,闷声道:“我一定会找一份活计,把银子赚回来还给苏大哥。”
苏致远笑笑,看着窗外的洛阳城,青砖,红瓦,到处都种着牡丹,如今茵茵绿肥,显少有见花朵盛开。
朝秋的马车与后面的五辆错开,毕竟那些车夫都是郡主府上的人,想来已经得到上头的命令,会好好地安置他们。亭玉心中记挂着回去多打理一些衣帛馒头之类的东西,望着身后那车上的桃子,嘴唇微动,说了一句,桃子刹那间就明白过来,扁着嘴唇红了眼,重重地点头。
苏致远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的侧脸,娴静,面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颗梨涡。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不期然地被亭玉对视一眼,却见那双极为恬静的眸子里已经褪去了先前在山上时候的好奇与亲切,转而带着一丝远离,还未等他回过神,那双眼睛已经从他身上略过,不再停留。
苏致远喉头动了动,片刻后,却是苦笑一声。原来他平日里那份疏离,在别人同样地回敬之后,竟是教人有些……心生恼意。
马车进了龙门大街,往桃花庄源的方向驶去,那里正是别庄所处的位置。再说五辆马车坐满了难民,初进洛阳城时,满眼都是好奇与拘束,这般陌生又繁华的地方,远比他们镇上要大几十倍。又因为先前知晓那个女孩子居然是郡主,此刻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抱着包袱缩在角落里。腹中饥饿,赶了半天的路水也不舍得喝,颠簸许久之后到了灾民集中营,却是有好几人都吐出了酸水。
此时正值午饭的时候,每日施粥几乎都是排队等的,突然从巷子那边驶进来五辆气势汹汹的马车,那些排成长龙一般队伍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等到几个年轻小娃子相继下了车,后面一车车老弱病残,众人心里直打鼓,本以为可能是来施粥的官商,却不料居然是又来了一批灾民。
众人显而易见地撇了撇嘴,目光里透出警惕来。
每日的粥都是定量的,这么一大拉子人过来,本来就不够吃,却要分出去,这以后还不得愈发饿了。
鲁家村的三十几人,见那边排着长长的队伍,最前头有人在舀粥,肚子十分配合得咕咕叫了起来。那些车夫本就是侍卫,如今受了谢崇的意,派了一人上前去寻了看守。哪晓得此刻外头施着稀粥,那看守长的屋舍里,大鱼大肉好不快活。当下一个侍卫立时黑了脸,这洛阳城可是郡主的封地,作为郡主身边的侍卫,哪里容得这些狐假虎威之徒?
看守长喝的正高兴,根本不认得前来之人,一听居然是来送三十几个灾民入营的,脸色越发难看。这本来分派下来的东西就少,多了这么些人他还有何油水可捞?不免就谩骂几句,直接挥挥手赶人走。
侍卫忍了又忍,他不能当下就动手,只得把腰牌拿了出来,重重地拍在桌上。
看守长迷糊着眼神,盯了盯面前的腰牌,数了数那上面的品级,深深吸了口气,酒水都变作了汗,连人带碗摔在地上直磕头。
“外头的人喝薄粥,你在这儿大快朵颐,真是好有出息!”侍卫懒得看这人一眼,抛下一句话,“我不管你用何办法,这鲁家村的三十几人,你尽数安排妥当!明日便会有人来查,只看你的脑袋在脖子上还站不站得住!”
看守长连连擦头上的冷汗,身子哆嗦得跟筛子一般,边跪边爬地恭送侍卫出了门。
外头的人何曾见过这个轻则不给吃食,重则打骂的看守长,此时像一条狗一样哈着脸,营里所有的难民都暗暗不出声儿,心里估摸着定是上面有官员下来查办了,那么这些新来的难民……
有人心思转得快,忙上前来套近乎,将营地里的一众规矩事无大小都说了个遍,这才询问为何会有这帮看起来不一般的侍卫送他们过来。鲁家村的人都是些穷乡僻壤的,哪里见过那么大的阵势,加上新来此地,不一会儿有几个就被套了话,那些得知消息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赶紧奔走相告去了。
郡主都知道了难民的事,那么想来以后好日子定是会来了。
这个心狠手辣的看守长,想来也做不久了。这么一来,往日静悄悄脏兮兮的营地,顿时像滚了的开水,炸出了锅,人人都在相传这件事。有些专门去新来的那一群鲁家村人的屋舍里,细细地又问了一回,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桃子扭头看着苏哥哥替大家安排好住处,因为只有六间空房,其中三间还是那看守长让出来的。这三十多人,除了必要的病人隔开来睡,孩子们身量小,男女各一屋。等到最后,却是只有苏致远他自己没有把自己算进去。
桃子忽然叫道:“苏哥哥,你的呢?你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