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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叠庄里安宁如常。
今日船上几人过的很是意足,一直到午后过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将将地顺着江道往翁家山桃溪水域驶去。
待到进了桃溪水域,偏偏就是李氏下船的时候,眼见着羊水就忽的破了。
李陶氏第一个紧紧抓住了李氏,一个劲说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这若还在船上,踩不到实地,一船人还不急慌过去。
楚明栋那么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来没有过的手足无措,幸亏长工眼尖,立时就让人去请稳婆了。
还好一切都做好了准备,加上这才刚破了羊水,说不得还有一天半日的折腾。李氏青白着脸,对着紧缩的肚子挤出一丝苦笑来,“孩子……你是看娘今天太高兴了,这才要落地的吧。”
叶氏见她还有力气开玩笑,心中的忧色稍稍少了那么一些。要不是孩子他爹提议让大家都上船来过节,万一李氏在船上就要生了,这可真就出了大事。
翁家山的山道平整宽坦,不过一会儿两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就接到了。
一见李氏还有些力气,李陶氏在一旁劝着吸气,比李氏还紧张,稳婆不由笑道:“李大姐,你也是生过的人,这刚破了水还得受上三四时辰的罪嘞。先让你家闺女趁着不疼的时候填些东西,到时候好有力气。现在啊多跟她讲讲话,宽宽心。”
两个稳婆一个和气,一个爽快,干起活来利索的很。
这个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鲜少有人再出门,还有些跑了鸡鸭的,嘴里学着调儿。一只一只寻回家去。
四合院里,没甚么人有心思吃晚饭。
李陶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虽然当年生莱宝锦宝的时候有些凶险,可最后还是顺顺利利的。她又把平安符仔细地检查一遍,定住心神,说了一些当初生李氏时候的趣事。李氏是第一胎,当时也紧张的很,可李陶氏生完愣是不过两时辰,就能下床,喂奶。也不过坐了几天月子,活计照样上了手。
这边李陶氏夸着李氏以后日子好过的很,不像她以前那样月子里吃过最好的东西。总共是半只鸡,十来个鸡子,如今啥都不缺,就让李氏安安心心地生。
可别说,李陶氏一旦稳住了。到底是有亲娘在身边,李氏后来疼的厉害了,可着劲深吸一口气,也不乱喊,把力气都用在了生产上。
虽然隔了那么多年,可这一年多吃的好。身子养回来了,虽然胎儿有些大,可胎位稳当。堪堪在第二日清晨刚破晓的时候,一缕阳光射入四合院里,哇哇的响亮哭声,直把未睡一夜的人惊了个透醒。
稳婆笑意吟吟的,也不说是男是女。先报出了斤两,竟是有八斤六两。李陶氏却是对着李氏哭出来。边哭边笑,“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儿子,春儿你生了个儿子,给楚家留后了。”
李氏全身已经没了力气,拼着最后的一口气,等听到那哇哇的哭声,还有李陶氏的哭哭笑笑,心头一松,整个人厥了过去。
月子汤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朝秋蹲在院子里,对着炉子扇风,等三碗熬成一碗,这才把汤汁倒出来,收拾好了药渣,采清依旧轻轻开了门出来,“我来,你去歇着,赶紧去睡个囫囵觉,江笙这小子还没睁开眼呢。”
朝秋一身疲乏,可嘴里甜丝丝的,“这名字还真是应时应景。二伯母是下船的时候要生了,呵呵,二伯居然就取了个江笙的名儿。”
叶氏正在屋里收拾时瑞穿过的小衣裳,挑了几件好的,当做利事的好东西,给江笙套一套,应个景,这样娃子过了人气,好养活。
李陶氏一天到晚合不拢嘴,一下子说江笙眉毛眼睛都像楚明栋,一下子说眼睛睁开了却像李氏,反正一天变一个样。
等过了黄疸,孩子长开来,下奶的汤水顿顿补着,连着江笙小腿粗了一圈,等到了满月,足足成了一个大胖墩。
井叠庄喜事连连,不仅是楚明栋添了个胖儿子,这次庄子产的桃子李子,也不用庄民挑出去卖了,全部摘了都卖给了楚家。这么好的事,自然没人偷奸耍滑,捡的都是最好的,剩余那些各家各户分了额定尝个鲜。不少人家揣着春茶的银钱,已经翻墙砌瓦,井叠庄一下子比其它庄子跃了两个层面,但凡有人来走亲戚,不是眼红,就是羡慕的紧。
可若见到山脚下那一排排整齐的屋舍,密密齐齐的人,那眼神已经不是羡慕嫉妒,而是带着一丝敬畏。
如今楚明泉兄弟俩营生做大了,威望也如水涨船高,再有那些顶着自己是啥啥辈分的人上门来走关系,现在怕是连两人的影子都难找到。
人家太忙了,还能呆在家里应付你们这些拐了好几个弯的叔伯兄弟?不是楚家没良心,你那从茶叶里面赚的二十两银钱,有种就别揣着啊。还想贪心塞些人进来?可别,没看见人家长工每天天不亮起来绕着山跑,下雨天都不断,拳脚舞得咋咋呼呼,颇有些一人顶三人的架势。
这样的苦,和坐在家里侍候茶田就能得个二十两,哪个更轻松?
自然,井叠庄里再没人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有个好日子近了,外乡来的那个大牛,在龙井西山山麓上敲敲打打两三个月,终于把宅子给建好了。
迎亲的日子一日近一日,采清躲在房里绣被面,大幅的鸳鸯戏水,颜色鲜艳靓丽,图样比之平日里绣烂了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朝秋往绣架边凑了凑,笑眯眯地看着采清在最后的牡丹上收尾,啧啧称赞,“姐,你这一手,简直可以去竞选江南第一绣娘了,这锦绣被面……要是我。得藏在箱底十年八年的,哪舍得用呀。”
采清羞红了脸,嗔了她一眼,“哪里有那么好。婶子的绣工才是最好的,倒是你,还不赶紧多学学,等你以后绣嫁妆了,两眼抓懵的,看你怎么办。”
朝秋捂着嘴直笑,“还能怎么办。凉拌呗!我就是不会绣花,顶多能绣个瓜果而已。若真要我绣啊,到时候我就最后凑个几针呗。”
采清无奈的摇摇头。“你还真是能懒就懒。过日子哪里能这样糊涂的,好歹学些必要的。若哪天一件好衣裳破了洞,只要绣工好补上,怎么也看不出来,你看那样不就省了一件衣裳的钱?”
朝秋赶紧告饶。“姐,我错了。”顿了顿又道,“所以采清姐才能嫁给那么忠厚老实的大牛姐夫呀,大牛捡了个大便宜啊,我这心,啧啧。真是揪揪地疼。”说完捧着心摆出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两个人嘻嘻笑着斗嘴挠痒,这样的日子简直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很快日子就到了正式的那天,幸而楚家上下。包括久未曾见面的纪怀安和纪山都赶了回来,终于迎来了嫁娶的日子。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上好的席面如流水一般,先是中午吃完了楚家四合院的女方席面,紧接着过了门又上西山的姜大牛家里去吃喜酒。来来去去,一时之间井叠庄里的人几乎都聚拢在了山中。
幸好在这之前。长工们都做好了篱笆,栅栏,重要的东西都在山腰大棚中。地里无非是些粮食作物,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总归来说,这之前还有人心里抱着嘀咕,四山中央也不是没人进去过,可现在真是变了个天地。
湖面上停着大大小小的渔船,山道都用青石砖铺成,这一般人家都不舍得铺地面的,如今因着跟在楚家后面赚了茶叶钱,也没有从前那样眼皮子浅,嘴里到处传着好话。
到底一个庄子百户人,也有几个没皮没脸的,专门聚在一块儿,就想从地里看出金山银山来。谁叫楚家一下子这般发达起来,好些人嚼舌这是在地里挖出了宝贝。
大牛是新郎官,算是最春风得意的了。至于那些故意刺他巴结上楚家这条大船的话,他权当别人嘴巴子臭,自己一文一两都是清清楚楚赚来的。不仅是他,这里的长工,兄弟们,大多靠着一股实诚劲还有楚家的大方,少说也赚上几十两。
这一阵红火过去,李氏做完了月子,也开始出门走动,只是快要到秋日,地里碧绿的稻穗结了浆。又等老天爷的日头猛晒上个把月,江笙哥能被李陶氏抱出来在山道上四处逛时,已经快到了秋收的时候。
今年的荒田开的多,虽然地不肥,可耐不住拾掇的人勤快,加上去岁岭南运回来的那些异米,添了好些果蔬,虽然怪异的很,可仙肴馆的生意却蒸蒸日上。
今年楚明泉不用再下岭南,罐头和白糖的事全都交于了大虎二虎。扬州、铜陵、宣城、池州、饶城等等诸多地都开了仙肴馆,那些却是不用他亲自去打理的。再说楚明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没有那个心力,干脆乐得清闲,只把杭城和姑苏城的几座分船打理得当就足了。
这样一来,楚家又过上了一阵安宁的日子,没有到处奔波,顶多又收到纪怀安托人带回来的信,无外乎哪座城又买下了山地开垦,仙肴馆又开到了哪一条水域中。
日子在叶氏和李氏看来,过的不是一般的快。除了叶氏时常忧心亭玉的姻缘,想赶在这两年就定几个好的多看看,只是一拖再拖,等到叶氏觉察到言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着家时,她才满心羞愧。
对于这个天赐的孩子,自从生了夏然夏晚,言璟天天上学练武,只有晚饭的时候才见上一回,时间久了,也只有添衣纳鞋的时候说上几句话,等到言璟把练武当成了饭吃,这以后几乎不着家,愈发不见了人影。
李陶氏抱着江笙哥儿喂暖水,娃子不能光吃奶,得添几口白水才行。叶氏和亭玉在一旁分别牵着夏然夏晚,这两孩子正是最爱走的时候,一个没看着就能跑跌了。
李氏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息,见家里的开心果有些闷闷不乐,不由点了点逗道:“瞧瞧,咱们朝秋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朝秋心里正想着事,可脸上却没显露,只是幽幽说了句,“纪先生出远门了,连言璟哥都跟着一起去。这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哩?”
大家都晓得纪怀安的能耐,也是托了他的福,不然这仙肴馆哪里说开就能开的。那是个人物,几个妇人心里明白的很,平日里根本不会提这事。
朝秋只觉得这几日心神慌的很。
思来想去,不在身边的也只有言璟哥和纪先生他们,她也不敢乱想,再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后果她真的无法想象。
每日清晨,再也不睡懒觉,养成了晨练的习惯,楚家里只当朝秋一时得劲,可她们哪里知道,朝秋心里那股憋想惹又不敢的憋气劲。
谁能理解她“被”养了一只宠物。
哦,不,说是宠物,太抬举它了。
那根本就是个性子傲娇,脾气极差,经常威胁,得到好处后就拍拍屁股走没了影。
奔雷长川,澎湃飞泻,水汽蒙蒙的帘洞深处,一汪清潭如月,白纹虎撸了撸胡须,眯着一双眼睛,神情颇类人样。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原地打了个滚,复又把一只锦囊叼出来,枕在脖颈之下舒服地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