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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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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美国人!”

    小吴边连连点头,边两眼兴奋的冒光。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兴奋的,我只知道我很失落。

    巧合,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我十六岁以前,王母娘娘在本市一个偏远的县城---安黎县做基层医生。我在那里上了小学和初中,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一个老实的孩子。认真上学,认真做作业。成绩在班里也是响当当的,在父母和老师的眼里我绝对是个乖乖女。

    遇到黎寒桥以后,我学会了翻墙逃课。黎寒桥翻墙很有技术,长胳膊长腿,向上一跃两只手就抓住了围墙,一个翻身就跟电视上的武林大侠一样坐到了围墙上,干脆利落。我站在围墙下,无比崇拜地看着他。他只是淡雅一笑,把手伸给我拉我翻墙。

    我们逃课出去郊外踏青,去钓鱼,去爬树。一开始我很担心,逃课会把我的成绩弄差,回家被我老妈罚!那个时候,我老妈虽然还不是王母娘娘,对付一个只有十几岁的我还是很有手段。

    所以,每次逃完课回家恶补上课的内容,绝对高效率地学习。黎寒桥比我幸福多了,他和他外公住在一起,他外公年老体衰根本管不着他。但他很自觉,我们互帮互助,相互学习。我们的考试成绩一直很平稳,也就放心大胆地逃课。

    我十三岁那年和黎寒桥逃课到街市上玩飞镖气球,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咖啡馆。在那种偏远的地方有一家咖啡馆是极其稀奇的事,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咖啡馆。我和黎寒桥趴在洁净的玻璃墙上往店里面瞅,摆设雅致的屋子里,漂亮的女人和衣装笔挺的男人坐在一起动作优雅地品着咖啡。当时还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看着那些人小口小口品着花瓷杯里的液体,似乎又香又甜,惹得我的口水直往下流。

    我抹了一把口水,拉着黎寒桥就往店里进。

    店老板在门前拦住我们说:“小朋友,你们也要喝咖啡?”

    “嗯!”

    我非常认真地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钱啊?”

    我摇了摇头,黎寒桥也摇头。店老板不给我们进店,我和黎寒桥只好站在玻璃墙外。我趴在玻璃墙上,托着腮往店里瞅着说:“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也要开一家这样的咖啡店!”

    黎寒桥说:“好!咖啡店的名字就叫桥谷!”

    “桥谷?!”我眨巴眨巴眼睛说,“为什么要叫桥谷?”

    “笨蛋,你看!”

    黎寒桥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山谷又在山谷口上画了一座桥,他说:“在山谷上架一座桥,山谷就会变成通畅的道路。这样是不是就是谷畅?”

    他说完抬起头对我笑,他乌黑眸子里的笑意和眉眼俱笑的模样一直深深刻在我的心底。他走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梦见他这样的笑容,我也会跟着他笑,好像他就在我身边对我说:“在山谷上架一座桥,山谷就会变成通畅的道路。这样是不是就是谷畅?”

    是谷畅,因为那座桥,山谷才会通畅。

    黎寒桥走后,我的人生好像就是低谷不断,从来没有通畅过。我爸我妈我的亲戚朋友都喊我畅畅!畅畅!时时刻刻为我祈祷,为我祝福!但我的人生道路似乎从来就没有畅过!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一直到八岁才开始上小学。我十六岁参加中考时,突然发烧,中考没有考好,初三留级一年。终于考上满意的高中,累死累活终于累到高考,高考的第二天进考场的时候,我的准考证无缘无故地不见了!高考落榜,又留级一年。考上大学以后,竟然报了一个爆冷门的专业,毕业后工作难找又被王母娘娘逼着考研。第一年考研,因为英语考的太差,再次说拜拜!

    古人十年寒窗苦读,我整整读了十八年的书。大学刚刚毕业,一事无成,我就已被无情地踢入剩女的行列然后被王母娘娘逼着相亲,一路相到如今大龄剩女的地步!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要独自踏上老龄剩女的道路!

    不过我还是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首先我要感谢我老爸姓谷不姓朱,其次,我要感谢王母娘娘给我取名的时候没有在中间加一个“大”字或“小”字。要不然,我就被叫做朱大畅或朱小畅。

    我很想问一问那位外国佬为什么要给咖啡馆取“桥谷”这个名字,或许他认识黎寒桥,知道黎寒桥现在的下落。可是我等了一天,外国佬一直没有来。

    下班前,我站在桥谷门前望着门首,没有任何标志,任何图案。竖直排列的“桥谷”,“桥”字在上,“谷”字在下,是不是就代表着下面是山谷,上面架了一座桥,这样是不是就是谷畅?还是就是一个巧合?碰巧取了同一个名字而已?

    黎寒桥失踪十三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就出现,又怎么可能和我在一条街上做生意?

    决定创业之初,我也想过开咖啡店,实现我小时候的梦想。后来一打听,开咖啡店的成本太高,对咖啡了解又太少。所以就迂回了一下,先开花店,等我在花花世界赚足了钱,我再回头开咖啡店!可是现在,就算我有钱开咖啡店,“桥谷”这个名字已经被外国佬抢了!是不是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忽然有些伤感,很久没有这么伤感了,来的突然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一路伤感回家。我老爸照样逮着黄历念叨了一番,我什么也没注意听径直回到卧室打开床头柜,从巧克力盒子里拿出黎寒桥的那张发黄的黑白照片和存在在盒子底下的书信。

    黎寒桥走后的第一年,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在那个没有电信的年代,通讯完全靠写信。一封信寄出去要过一个多星期才能到达目的地,再过一个多星期才能寄回来。一个月满打满算最多也只能通两次信,所以每次写信我总要把自己前后几个星期的事情统统对他说一遍,好像他就在我面前,就在听着我说话。

    每一封信都是厚厚的七八张纸,去邮局寄信的时候,工作人员把信封往天平称上一放肯定超重。这就意味着我得再买一张邮票,我只好把每天买零食的钱省下来买邮票。每次寄完信,骑着自行车回家感觉自己的心就在风里面飞,盼着信早点寄到黎寒桥手里,盼着黎寒桥早点回信,这样又可以早点给黎寒桥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