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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生不理康布尔,直接转头去看振东王爷。振东王爷再一次打量田果子,叹道:“这果然就是你的十四姨娘,百闻不如一见。陈树生几番和我提起,你为了这个姨娘如何的与他为难,我都不以为然,此刻见了,倒想你或许真的别无他意,只是因为这个姨娘了。”
田果子被何长生揽在怀里,一动不得动,此刻听见几个人的对话,更是稀里糊涂。心头却是暗喜,看来何长生还要借着自己被宠的名头去糊弄别人,那红药的死,他总是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谁让自己还有用呢?
何长生很有耐心的等着振东王爷说话,但是振东王爷却已经说完了。他只好苦笑,摇头叹道:“王爷对郡主的心,更是让我等不及。”
振东王爷这一次没看田果子,却是瞧了一眼康布尔,眼神中难得的涌过一丝情绪,田果子有些怀疑自己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是宠溺。
田果子听不出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康布尔却听出来了,振东王爷不接何长生的话,不愿意自己去为打翻的丫头或者差点打晕的田果子负责,那便是这份人情他替自己承下了。康布尔拍手笑道:“也好也好,我刚刚想要打翻这位漂亮妹妹的时候,就有些不忍。如今欠着的这份人情,王爷既然愿意替我还,便还了吧。反正你是个王爷,想做什么,还有做不成的?”
说完又不管不顾的从何长生怀中扯了田果子出来,笑道:“你若有什么愿望,赶快说。不管是你爹爹想做宰相,还是你哥哥想当状元郎,或者你妹子想要进宫做个贵妃,都赶快提,咱们振东王爷。就没有满足不了你的!”
这话说的就过了,何长生笑着摇头,田果子诧异的皱眉,而振东王爷却依旧面不改色,淡定的瞧着田果子。
看来康布尔这些话,他已经听的多了。他不做声,那便是默认。康布尔说的那些自然是玩笑,但是只要不无大碍的事情,或许他都会点头应下。
田果子抬头看何长生,何长生点了点头。
田果子再次看向振东王爷。振东王爷依旧看着她。
康布尔催促:“快说啊,难道你没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田果子心中翻腾,自己的那些愿望一件一件的显现。第五虎的一千两银子,三哥的差事,大粮念书的事情……这些何长生不愿意帮忙的事情,对面这位王爷应该是举手之劳吧?可是如此岂不是便宜他了!
想到他刚刚打量自己时候那份不以为然,还有顺着康布尔话头的调侃。田果子突然觉得心中一股怒气,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王爷,我的丫头死了。”
全场寂静,连振东王爷脸上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田果子悲痛说道:“我的丫头突然死了,王爷有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让她活过来的办法?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何长生心中狂笑,脸上却一本正经。一只手在田果子背上不经意的轻轻抚过,好似安慰。而康布尔却张口结舌,诧异的看一眼田果子。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似找到了自己的知音,终于觉得这个姨娘好有意思。
最痛苦的是振东王爷,分明田果子是在拿他开涮,可是他又分明默认了刚刚的话。自己因为康布尔。在何长生的挤兑下,在康布尔的故意中。莫名其妙的欠下田果子一个人情。本以为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可是谁会想到这个看着娇小善良的姨娘,会一脸悲痛一本正经的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
自然可以拒绝,可以怒斥,但总是觉得心头不爽。
尤其是在康布尔面前,被如此戏弄,十分可恶。
静默的时间已经足够长,田果子推开康布尔揽着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给振东王爷行了个蹲礼,肃声说道:“见过振东王爷。我院子里的丫环,今晨起来,莫名奇妙的故去。我心里十分悲伤,所以刚刚昏了头脑,才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振东王爷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了何长生一眼,开口说道:“何府家事,本王不宜插手。”
何长生心头微叹,田果子竟然这般不信任自己,找到机会,就扯着外人帮忙。振东王爷一句不宜插手,那却是要自己完美解决之后给他个交代了,而且看如今的情况,便不论这丫头怎么死的,那交代自然先得让田果子顺了心,才能让振东王爷觉得满意。否则如此小的一件事情,再被田果子挑出毛病来,他振东王爷还如何保持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气魄?
“王妃与舒环分别下厨,想来此刻已经备好菜品,还请王爷继续。”
何长生不再提起此事,做出请的姿势。
振东王爷瞥一眼康布尔,颔首笑道:“王妃与何夫人自小交好,此番能够在此重逢,也是一番缘分。本王好多年没有尝过王妃亲自做的菜了,今天倒要沾沾何夫人的光。”
说完在前头走了,后头康布尔冷哼一声,怏怏的跟上。
何长生低头瞧田果子,瞄到她脖颈里的红色疹子,不悦说道:“就会闯祸。”
田果子听着这话,拿不准他是指刚刚的事情,还是已经知道了这些天曲水院发生的这些事情,所以漠然不语,只是一副委屈神情。
“回去换衣裳,来米华轩吃饭。”
何长生交代一声,转身便走,快步追上振东王爷一行人,谈笑风生,不一会儿就去的远了。
田果子低头,看着路面上青色的石板,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路。怕是等一会儿的宴会,红药的死就要有个交代了。只是如今有振东王爷在场,难得何长生居然愿意家丑外扬,这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查探个清楚?若此番下来,七姨娘还能接着蹦跶。那就是天不长眼了。
她过去摇醒四十五,乖乖的回曲水院,换了一套素净衣裳,然后安静的在自己桌前站了片刻。
白芍还没回来,必然是被人为难了。七姨娘一定在筹谋着,也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发难。因为她们都明白,在何家大院中,没有黑白,只有输赢。而无论是拥有大少爷的七姨娘,还是被何长生宠爱的田果子。想要一招之间置对方于死地,似乎可能性都很微弱。
但是今天有了机会,那就是振东王爷的到场。七姨娘必然会抓住机会。在外人面前证明田果子如何毒死丫头,如何欺瞒老爷。只要她得逞了,那么田果子必然恶名远扬,纵使何长生之前再如何宠爱,都不可能再抬起头来。
田果子不知道七姨娘还有什么后招。她只能一一数清楚自己的优势:何长生应该还要用自己。不会看着自己死的那么难看;刚刚振东王爷因为康布尔,显然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当然大前提是他相信自己没杀人。七姨娘应该知道红药中了醉花阴,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也擦了醉花阴。
只有这些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
田果子深深的吸气。迈步出了屋子。
风早已经开始吹起,天上的云彩又一次漂泊而去,于是晴空当天。蔚蓝满眼。树上的枯叶所剩无几,何府远处的喧嚣隐约传来,像是远处战场上的鼓声在敲着田果子的心。
田果子踏上青石板,觉得自己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不由的笑了。
……
……
米华轩是热闹非凡的。往日被隔开的几个厅堂如今都撤去了屏风,偌大的厅里只有几根一人抱的圆柱支撑。落地的窗全部是最好的玻璃。光线通透进来,射在年前才摆上的一些花瓶瓷器上,更照的富丽堂皇。几桌席面错落设置,最上头一桌右侧是太夫人、振东王妃和袁舒环,左侧是振东王爷和何长生,振东王爷后边站着的,正是刚刚试图逃跑的康布尔。
然后两个何府少爷,大小姐何玉瑛以及王府小王爷小郡主们,又是一桌,外围站满了伺候的丫环婆子奶妈子。最边上几桌,边上王府侧妃小妾,以及何府的姨娘。
因为是家宴,所以相对随意。连振东王爷这般身份,尊卑似乎都不那么严格,可见何家与振东王府的关系,是十分要好的。
田果子被等在门口的若荷带进来,直接领到了姨娘们坐的桌上。
六姨娘哎呦了一声,起身相迎,扶着田果子坐下,关心问道:“听说你病了,这日子里,也不好去探望。这是好了是么?我就说你身子好,又向来好福气,如何会在这节骨眼上病的起不了床。”
田果子还没回话,一边七姨娘却已经开口和身边的一个王府妾室介绍:“这是何府十四姨娘,年前惹了脏病,据说身上都是红色疹子,所以被关了起来。”
在座众人都是一愣,几个王府妾室都捂了嘴做不解模样,便是身子,似乎都不由自主的撤后一些,好似这样才能离田果子远些。
田果子不语,任由七姨娘说话。却瞥了一眼低头喝汤的九姨娘,心中叹息她为何不动声色,这正是摆好了要看好戏的姿态了么?
便这时候,巧月从外头跑进来,喊了一句:“姨娘,白芍说他们院子里的红药死了!”
声音不高,但是刚刚好能听见的人都听的见。
田果子转头,瞧见白芍站在米华轩门口,几丝发梢黏糊糊的粘在额头上,正愤恨的看向巧月。可见这几个时辰,白芍没少被折腾,具体发生了什么田果子不知道,但想来是七姨娘一直在为难她不让红药死去的消息传进来。
直到自己不得已亲自来寻,巧月才刻意的喊出这么一句。
不过是为了要自己难堪罢了。
只是如此场合一个丫头喊出这么一句话,怕是巧月的下场也不会好在哪里,七姨娘可真是下了血本。
田果子起身,朝着白芍招手示意,让她到自己身前来。
风已经起,云已经现,雨滴,也已经落下来了,是暴雨还是细雨,田果子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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