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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之死,震惊全国。
皇上如何悲怒,朝堂如何混乱,与内宅的人而言,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蔓延在各个角落。
而过了一个多月,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国之母,皇后娘娘,因为悲痛过度,病情加重,竟也随着太子去了,
这一天,天空是灰白的,大地是苍茫的。漫天大雪如盐洒下,整座京城好似孤岛,陷入在了白茫茫的世界里。
丧钟鸣起,惊鸟飞起。国丧,开始了!
“皇后娘娘呀……”忠勇侯府的梧桐院内,万嬷嬷陷入了回忆,“出自荥阳郑氏,名门贵女。曾在宫中有幸见过一次,只觉得并是不那种容易被哀思击倒的人,怎的就……何况,除去太子,她可还有个十一岁的三皇子啊!这么一去,三皇子可怎么办……”万嬷嬷说到此,沉默了,许是发觉自己的说多了,连忙吓唬在场的小姑娘们:“我刚才说的可千万别乱说出去,被有用心的人听去,非拔了我们的皮不可。”
忘忧几个吓得连连摆手:“我们知晓的,天家的事是不能乱说的。”
只有王婉不言不语,一张嘴抿得老紧,脸上露出了担忧的样子。
没有新年了。
哪家哪户敢在国母去世的第二日放炮迎新?
城中一片缟素。宅门里有诰命的夫人都去宫里哭丧了。
天寒地冻。无需出门的人们都躲在了自己的屋里,烧着炭盆,几人围坐一团取暖。
窗上是厚厚一层冰霜,连那窗纸好似都成了冰做成的一样。王婉呵了呵手,命那露葵取了那银貂裘毛大氅来,便要出门。
“小姐!”青环急叫,“外头雪下着大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王婉头也不回:“屋里呆着无聊呢!我去书楼看看书去!”
这门一打开,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冰粒的雪花一颗颗地砸在了脸上。
“别去了,小姐!雪太大了,都下了一夜了!你看这积雪卯时才铲的,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又有几寸厚了。”青环忙劝。
忘忧几个也过来劝。
可是王婉就是不听,非得去那书楼不可。
“露葵拿伞,跟上!”拗起来的王婉十条牛都拉不回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众丫鬟们面面相觑。
而此时的王婉,怎能告诉她们,她的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直觉,那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楚凤歌就在那书楼之中!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白茫茫。
王婉由露葵搀扶着,一深一浅地朝那书楼走去。雪太大了,这一路上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干活。
王婉和露葵走得小心翼翼,便是这样,遇到脚下湿滑的时候,还是摔倒了好几次。
“小姐……”露葵想劝王婉回去,可是一开口便见她一脸坚毅的样子,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书楼。书楼的大门紧闭,王婉掏出钥匙就开了锁。
只一脚迈进一层大厅,她便感觉由地狱回到了人间。那种被冷空气几乎冻住的心跳这时好似才活了过来。王婉重重地吸了口气,叫露葵去偏屋拿了炭盆来烤火,却只命她自个儿烤着就行了,她要直接上二楼查书去,叮嘱她切莫去二楼打扰她。说着,便飞也似的“噔噔噔”跑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就迎面扑了过来。只见楼内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光线透不进来,以往亮堂无比的书室像是被什么诅咒了似的,阴沉得可怕。幽暗的空间里一排排架子黑漆漆地无声伫立,仿佛无情地隔绝了所有空气的流通,堵的人心中发慌难受。
“咚、咚、咚……”王婉尽量放轻脚步,却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造成了一种莫名怪异的响动。王婉心慌得更加厉害了。
一步步越过一个个的书架,向最里边慢慢走去,王婉的心跳非常,手脚竟比方才在外头受冷风摧残时更冰凉了。
“楚凤歌,楚凤歌,”她默默地念起了这个名字。
果然,在最后那个靠墙的老地方,王婉见到了他,见到了那个自上一次见面起,已经有七个月零九天没再碰过面的楚凤歌!
楚凤歌靠坐墙角,双手抱膝,整张脸埋在了膝盖里,恍若不曾听闻有人过来,连动都不动一下。他披头散发,身上仅穿一件单薄的白色单衣,好在脚上套有一双黑色金边的朝靴,只是那靴子一片水迹,已然浸湿。
王婉赶忙脱下自己的大氅,为楚凤歌盖上。再连叫了他两声,见他毫无反应。就伸出手去脱他那靴子。
这下楚凤歌才动了。他抬起了头来。只见他本该是眉眼飞扬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迷离得像是找不到归路的孩童,睫毛微颤,上边尤挂着泪珠。被苍白无色面庞衬托得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启,却是什么字也没有吐出。
王婉看着他,见他仍未清醒的样子,便低下头来,继续自顾自地努力,用力地将他那两只冰冷发硬的朝靴脱下。果然,他脚上连个袜子都没穿。显然是昨夜无眠,趁人都睡了,一路踏雪而来的。还好他还懂得穿上靴子,否则,这双脚就废了!只是这靴子被雪水浸湿后,他竟也没将其脱掉,就这样穿到现在,他的这双脚,再不暖起来,恐怕也有废掉的危险!王婉这般寻思着,便要站起来,想去到下边为他弄个炭盆上来。
“别走。”王婉才要站起,那楚凤歌就突然拽住了王婉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王婉愣住了,继而安抚道:“我没有走,只是下去帮你那个炭盆。你在这呆了一夜了吧,再这样下去会病的!”
却是楚凤歌还拽着她的手不放。
王婉无奈,一点点掰开他那冷得像冰棍似的手,道:“我去拿个炭盆,马上就回来,你稍稍等一下。”说着急急地从原路退去,“噔噔噔”下了楼去。
却见露葵早已烧好了两盆炭。
“小姐,我才要叫你呢!”她高兴道,“天寒地冻的,没个炭你怎么看书啊!我帮你提上去?”
“不、不,”王婉自己提了起来,“你可别上去,侯老先生的规矩可不能破,虽说他不在,但搞不好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你可得帮我好好把门啊!”
“是的,小姐。”露葵应道。
王婉提着炭回到了楚凤歌身边。
楚凤歌虽没像最初那样将头埋进膝盖里,但坐在那一脸的凄然与迷茫,待到王婉出现的时候,他的眼中才出现了些许生气。
“你来了啊。”他道,哭腔没了,声音却沙哑似落了尘的琴弦,好像只要那么一挑,就断了。
“啊?”王婉一愣。看来这楚凤歌清醒过来了啊。她将炭盆搬到了楚凤歌脚边,双手抱起他的脚,悬放在炭盆上方,又搓又揉地为他活络了起来。“再不暖起来,你这脚可能会废掉,要是废掉的话就只能锯掉了,”她一脸后怕地道,“还好你没傻到不穿靴子地跑出来,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坐轮椅了!”
楚凤歌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这样看着她为他做着这个。
时间好像被装在了沙漏里,一点一点地漏了下去。炭盆里泛出的微微红光,照在王婉的脸上,她那白皙的皮肤透着嫩嫩的微红,煞是好看。楚凤歌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似,这般就能看到天长地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王婉感到了楚凤歌不同往日的目光,抬起了头,讶然问道。
“不……没什么。”楚凤歌低下了头。垂下来乌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王婉无法窥视到他的内心。半晌后,只听楚凤歌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今天不是初七也不是二十二。”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想着应该过来看看。”
“哦。”
便再就没有话语了。
空气因有了这盆炭火,仿佛流动得快了起来。那气流是温暖的,好似有了生命,慢慢地膨胀开去,在楚凤歌与王婉四周缓缓地舞蹈了起来。楚凤歌与王婉就像被包裹在一种奇妙的气氛中,虽一直没有言语,但丝毫未觉尴尬,王婉专心致志地为楚凤歌暖脚,楚风歌时不时地凝视着她,仿若,这是一个隔绝开的小小世界,这个世界里,仅有楚凤歌和王婉。
“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婉终于放下了楚凤歌的脚,“热起来了。你把脚放在炭盆边,我帮你烘干靴子。”
“嗯。”楚凤歌很听话。
“把大氅裹好,你才穿多少,方才身子都僵了。”
“嗯。”
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王婉细致地为楚凤歌做着这些,楚凤歌则裹着大氅,靠坐墙边,默默地等着。而待到王婉帮楚凤歌烘干靴子,抬头想要唤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轻轻地为他穿上靴子,靠坐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唉!”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发烧了。
半夜单薄地在雪地里奔走,通过地道到了这边后又抱膝坐了一夜,现在彻底放松了下来,不发烧才怪呢!
就在这给他降烧吗?要是降不下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呀!
王婉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