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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山顶的小亭子里,两人相拥在一起。
冷茗衣躺在牧兰玺白的怀里,望向深蓝色的天空,天空上,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亮。
她看着那如水的月光,想,她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幸福?靠着玺白,她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是从前没有过的。
她喜欢靠在他的怀里,和他宽厚结实的胸膛紧紧相贴的感觉,喜欢他尖尖的下巴搁在肩头有些硌着骨头的感觉,也喜欢他凉凉的发丝钻进自己的脖颈的感觉。
仿佛,他可以给她一个安定的港湾,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像父亲回来了一样,不,不止是父亲,而是她生命的另一半回到了她的身边。从今往后,她永远都不会难过、不会辛苦、不会伤心。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他轻轻抚摸着她丝丝秀发。
“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冷茗衣柔声说。
“怕什么?”他的眉心蹙起。
“我害怕如果一个人拥有了最好的东西,到达最顶峰的幸福,那么下一秒,她就会滑落到最深的溪谷。这才是人生的规律不是吗?”
牧兰玺白的身子一震,她感觉到了。
“怎么了?”她担心的问,“是冷了吗?我们回去吧。”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眸,几乎要贴近她的脸。
“茗衣,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不会对其他的女子说。”
冷茗衣感动的点头:“我……我也好喜欢你。”她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想这一刻,不断的延长,延长,然后一直到一辈子。”
他拥她在怀中,沉默了。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见谁?”冷茗衣好奇。
“去了就知道了。”
牧兰玺白抱着她,飞身一纵,尽管是在山顶,可是他的脚底下轻轻一点,便如同飞一般,飞纵出老远。
“啊——”冷茗衣欢乐的大叫起来,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衫,奕奕作响,“我在飞啦——”
听到她的欢叫,他飞的更高了。
圆圆的月亮之下,仿佛有一对神仙眷侣飞过。
他们来到了一座庙宇一样的地方,阴森森的,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座庙,有守庙的人,不过此时夜深,一般也没有人来,所以除了点燃的火烛,守庙人早已去休息去了。
庙中又有小阁楼,牧兰玺白牵着她上了其中一间,到了阁楼上,正中的桌子上供奉着一个牌位。
只见那牌位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字——爱妃明月之牌位。
冷茗衣错愕,这位明月是谁?
却见牧兰玺白看到那牌位,噗通一声跪倒在供桌前的蒲团上,他也拉着明月跪下。
“这是我娘亲,明妃。”
冷茗衣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母亲,也跟着跪下。
“娘,今天孩儿带着这个女子来看望你,也希望你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慰。”
他的表情那么的哀伤,可见他是深爱着他的娘亲的。茗衣心里难过,原来他同自己一样,也是从小没了娘亲。
想到自己的母亲,她的心里更难过。
“娘亲,”她也随着玺白叫,牧兰玺白身子一震,惊讶的看着她。
“我会照顾好他的,虽然他有些霸道、有些无趣,但是我还是会不嫌弃的好好照顾他,一直到他老的牙齿掉光不能动弹。”
牧兰玺白虽然感动,可是听到最后那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就觉得不是滋味。
什么叫霸道?什么叫无趣?还有什么老的不能动牙齿掉光……
他无语。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血色的玉镯,握着茗衣的手,替她戴上。
“好漂亮!”冷茗衣惊讶于玉镯的美,抬起手的时候,那烛光下,竟放着晶莹剔透的五彩光芒。
“这是我娘的遗物,以后它就是你的了。”牧兰玺白道。
冷茗衣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感动满满,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好高兴。
这时,牧兰玺白警觉的听到外面有动静。
那人就在阁楼里,他们不能下楼更无法出去。
牧兰玺白迅速的拉着冷茗衣,两人一起躲到了重重帘幕的后面,帘幕重重一直拖到地上,足以让两人藏身。
从帘幕的缝隙里,冷茗衣看到从楼梯上来的是一个雍容华丽的妇女,虽然她穿着便装,冷茗衣还是迅速的想起了她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后。皇后的相貌端庄,让她印象很深刻。
皇后走到了灵位之前,并没有跪拜。
她冷酷的看着那灵位,笑道:“今天是十月初九,你的忌日。萧明月,不是只有你的儿子你的丈夫记得你的忌日,我也记得你的忌日。一晃已经十年了,你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到现在还不是白骨一堆?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帘幕后,牧兰玺白紧紧的握住了五指。
“你知不知道,每到这个晚上,那个贱男人就会发疯一样喝酒,就会闹得鸡犬不灵。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么爱你,哼,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你这个狐狸精!”
牧兰玺白身子一动,冷茗衣紧紧的拉住了他。那可是皇后。
皇后走上前去,把灵牌拿在手中,掷在地上。
只见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金丝软鞭。
冷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狠狠一鞭,抽打在那牌位上,一连抽了整整十鞭,抽到她喘气,才停了手。
牧兰玺白再也无法忍受,他正要上去,却听到一声厉喝:“住手!”
他身子一窒,见外面楼梯上又上来一人,竟然是他的父亲——当今的皇帝天启帝!
冷茗衣心里也吓了一跳,呀,怎么皇帝陛下也来了?她得赶紧躲好,要是被皇帝发现了岂不是糟糕。
天启帝怒气冲冲的上前,狠狠夺过皇后手中的软鞭,掷在地上。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皇后的脸上:“你这个疯子!”
皇后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打我?她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她都是因为你死的,死的比任何人都惨!”
暗地里,冷茗衣一惊,明妃是怎么死的?
“住嘴!你发什么疯?!朕就是知道你会来这个地方,特地赶来的,快点跟朕回去,别在这里发疯发痴。你堂堂皇后,就不怕人耻笑吗?”
“耻笑?”皇后冷笑:“二十年前,被人耻笑的人是你吧?杀兄夺嫂,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这句话落下,冷茗衣只觉得他的手立即冷了好几分。
“住嘴!”天启帝呵斥。
“叫我住嘴?你自己做的事还不让人说啊?明妃是你的嫂子,你觊觎她的美貌,却下毒害死你的长兄,得到了她。记得那十三王爷牧兰玺白出生只有八个月,你觉得他真是你的种吗?”
“你在胡说八道!你这个疯婆子,朕回去废了你!”天启帝怒喝,“玺白就是朕的亲生子,这种事是不能乱说的!”
“你算了吧!”皇后嬉笑,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这么虚伪。你对十三好,不过是因为愧疚,你先杀了他的父亲,后又怀疑他的母亲和人私通,赐死了他的母亲。所以他再放纵,你也由着他。明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也顺着他。不过,皇上,你还有一个秘密,我却是最近才知道的。”
天启帝冷冷看着她:“朕倒是要听听你还有什么鬼话。”
“那就是,”皇后笑了,“你知道十三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才答应了龙鑫帝的和亲,你是不是和龙鑫帝已经串通好了?在十三的身旁布置一个棋子,然后由这颗棋子废了十三。
其实,你最疼爱的儿子,是六王爷——牧兰逐月!你看似宠爱十三,其实是想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十三,最终毁了他。你保护了老六,最终目的就是传位给他,让他成为下一任的天启帝,我说的对不对啊?”
一席话落下,冷茗衣的身子抖了抖,好冷啊。
她回头,却见身后的人如同雕塑一般,僵硬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喀嚓——”
只见天启帝抽出了亮闪闪的长剑,那剑光舞动,下一秒,竟然架在了皇后的脖子上。
这显然是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疯妇!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皇后淡淡的看着他,漠然道:“反正你的心里从未有我,当初你娶我,娶的又不是我的人,而是我家族的权势和地位,好让你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你想杀就杀吧,反正我这么多年活的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当年你宠爱明妃的时候,我已经对你失望已极,痛恨已极。我之所以活到今天,就是想看看,你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天启帝愣了许久,颓然放下了长剑,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执着。罢了罢了,只要今日之事你守口如瓶,朕就还是让你做皇后。倘若有半个字泄露,朕自会给你一个了结。”
他弯身,将明妃的牌位捡起,用袖子擦了上面的灰,又轻轻的抚了好久,才送到供桌上放好。
冷淡的看了皇后一眼,天启帝离开了。
皇后似乎还心有不甘,向着牌位啐了一口,才愤然离去。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这时,东方已经发白。
冷茗衣蹲坐在地上,僵硬的好似那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莫名的冷意将她紧紧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