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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灏缜密的心思一下子察觉到怀里的僵硬,他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道:“你是什么东西?”
他的转头让王曲清楚明白看到那个人,亦如那个人清楚明白看到她。
是的,的确是他,程坤。
今天的她像是一个神经病一般自导自演在墓碑前足足等了这个人四个多小时。
原有的希望变成了奢望,他没有出现,没有如邮件里承诺般。
王曲看着程坤的眼神中有不解、愤怒、无奈,但他对她的眼神毫不在意。他公事公办、不温不火地调侃魏君灏:“干嘛火气那么大?”
此刻的程坤显然是那群便衣警察里的领头羊,他看起来大胆无畏,至少对比他身边默不出声并且神色难看的警察来说他绝对镇定。
他给人的感觉其实一直是这样的,有些懒散,又透漏着些认真。
魏君灏抱着王曲站在原地不动,他懒得说话,如果他的后脑勺有表情的话一定会让那群警察识相地离开,不过他的背影也足矣。他身后的人纷纷挺直了胸膛,圈起了拳头,那是标准的防御姿态。
王冠秋很快从山上下来,他拦在程坤面前一并阻挡了王曲的视线。
魏君灏终于迈开双腿。
王曲只听到后头陌生人嘈杂的声音,却没有听到程坤的声音。可王曲知道,一定会有一双眸紧紧地注视她。他或许会有些内疚?或许当真是秉公办事?或许根本就是在利用她?他在邮件里说得那样清楚,只要她想办法在今天出来,他一定有办法带她走。
可悲。
如果魏君灏一直参与“偷窥”王曲的生活,那么他一定清楚知道程坤这个人。这个青少年时期的初恋,根本来不及道出来便被掐断的感情,王曲曾倔强地认为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个人。
“哼。不过一个叛徒。值得你等待?”魏君灏张狂地笑,他笔直看着前方,说出来的话让身后的人听得清楚。
叛徒,是在说谁?不可能是程坤。他从来没有骗过她,怎么可能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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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秋善后完毕一切事宜回到魏宅已经晚上十一点钟,他和很多时候一样会先到大厅坐坐,运气好碰到个暴脾气打发打发心情,运气不好碰上个冷脸来磨炼磨炼自个儿。
王冠秋十九岁来到魏家,那时候魏君灏已经六岁。按照王家的说法,他只是代替哥哥的位置来“照顾”魏齐的儿子魏君灏。
王家世代为魏家做事,这话说得太过憋屈,但的的确确如此。
王冠秋从小的思想里魏家人都是神圣的,他们虽然表亲关系,但是在王家人心目中魏家人都是高不可攀的,不可复制的。他们接受魏家介绍的生意,跟魏家东奔西跑,到最后干干脆脆直接帮魏家打工卖命。
虽然当时的王家已经在日本站稳脚跟,但是王家当家的还是对魏家言听计从。仿佛永远都是仆人的姿态。
魏家还未交给魏齐的时候王雨夏一直是魏齐最好的助手,因为深得魏齐的信任,连带几乎成了在魏家难得可以说得上话的几个人之一。而后刚满三周岁的魏君灏交由王雨夏照顾,这中间又大大增加了他在魏家的地位。
作为王雨夏没有血缘的弟弟,很大程度上王冠秋都是暗淡无光的,但也的确他尚年纪轻轻。
王雨夏去世的消息不仅让王家痛心,王冠秋更加。人人都觉得魏齐应该在争权的斗争中一败涂地。那时魏家动荡,魏整和魏齐两个兄弟争权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不仅魏家,早就举家迁去了日本的王家也是纷争不断。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直到现在,王雨夏的死亡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到底是魏整陷害?还是王雪冬杀害?
王冠秋一直坚信自己是一颗无人挖掘的钻石,虽然他并非王家真正血脉,但是高智商让他做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王家推荐王冠秋到魏家的时候他万分自豪,殊不知他只是一颗被王家踢出去的皮球。这个天大的笑话王冠秋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得知王雨夏的妻子即将生产。
十一月的D市已经进入冬天的状态,魏家更如深冬。
王家没有一个人知道有章子茜这样一个人存在,连王冠秋也惊讶于这个女人居然接近临盆。而这一切都是他无意间发现,并且都是由一个六岁的孩子透漏他。
这是那个拼死反抗家族联姻的王雨夏的妻子章子茜?王冠秋隔着栅栏远远打量那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他热泪盈眶。
少年老成的魏君灏很大程度上一直在冷眼这个世界,而王冠秋还未出口的提议已经被他看透,他更是一口否决。那时候魏君灏才六岁,是王冠秋怎么逗弄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的六岁孩子。王冠秋好奇魏君灏居然一眼望穿他的心思,但也无心探究更多。
在章子茜的事情上面魏君灏开始展露自己的领导才能,他开口让王冠秋保守秘密。
王冠秋盯着王曲的后脑勺发了会呆,这么些年魏君灏将她当宝似的供着,她却浑然不知。如若这个小丫头的行踪被王雪冬知道,真该是必死无疑了。于是这么多年,王曲一直是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陌生人”。
行事残忍如王雪冬,如果当年王雨夏没有遭到袭击,今天的大局又将是怎样?
王冠秋站在沙发后面看了眼电视上花枝招展的主持人,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地毯上的王曲。南侧的大厅她没有来过,也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让她来的,而那么晚了她的身边居然也没有个人。王冠秋揉了揉眉坐在沙发上,他顿时觉得现在这个时分宅子里也冷清得很。
当年章子茜自杀,他首当其冲要求抚养王曲。这么些年,他虽然自告奋勇,但大多数时间在外,甚少真正关心这个丫头。他曾经发誓要将最好的一切给王曲,也不过是空头支票。
王曲转头,应该是早就觉察到他的到来,又或许还被电视上的人物感染,她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丝毫没有白天时的颓废。
她说:“王冠秋,我不小心拿枪伤到魏君灏了。”
王曲说完之后王冠秋愣了愣,后反应过来一般,没坐稳的屁股便重新弹了起来。他飞也似的走了。
巨大的大理石立在大厅里显得气势磅礴,能工巧匠将这里的一切布置得精密细致。这个像是宫殿一样的地方几乎没有人逗留。
王曲望着沙发上迅速蓬起的一角,她很想勾起唇角笑,哪怕是皮笑肉不笑地笑笑,但无论如何做不到。她天真地将所有的希望放在程坤身上,可是看到的却是一张漠然的脸。这个曾近让她哭过笑过信任过的人在那一瞬间让她无所适从。
叛徒?程坤是叛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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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十分王曲迷迷糊糊在车上睡着,她清楚明白魏君灏给她闻了些东西。那股淡淡的檀香由远及近靠近她的嗅觉范围之内,让她睡得不省人事。
梦中的王曲回到了大马士革,那个埋藏了千个帝国的骸骨,数千年不曾凋零的地方。王曲喜欢那个地方,纵使那里战乱,但是统治者不会荼毒那里的百姓。大马士革老城保持着围墙、城门、城堡、窄巷。多样的文明在那里各得其所。曾经埃及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土耳其人都在这里建立王朝,在这里烙印下各种文明。
王曲见到了20多米高的罗马立柱矗立在清真寺门前,仿佛在述说着2000年前的帝国往事。
可梦境并且都是那样美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马士革不见。
王曲的梦里突然出现很多人,看不清脸庞的妈妈,忽远忽近的王冠秋,眼眸深邃的魏君灏,还有冷脸旁观的程坤。其实王曲对程坤的样子是最最熟悉的,不久前他还机场与她道别,那么惊喜。
程坤是一棵好乘凉的大树,王曲靠在他的背上小憩,那是十七岁的男孩的脊背,那么宽阔。可是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了,程坤变成的魏君灏,大树变成枯枝。魏君灏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她:不要背叛我。
那是灰色的天空,风吹卷起了落叶,世界萧条鸦雀无声。
王曲的身子被转过来,她看到垂死挣扎的程坤,她看到为爱自杀的妈妈,她看到对她淡笑的王冠秋,周围还有好多好多陌生人。一个个陌生人,一双双冷漠的眼。王曲大叫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拼命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她的周围一下子多出好多僵尸,一具一具发青的僵硬尸体。周围有爆炸声,有枪声,有哭声,有咒骂声。王曲身穿奇装异服,她身边的魏君灏不见了,她终于解脱了。可是周围突然多了好多陌生人,面目狰狞的陌生人。那些好人准备攻击她,他们手上的武器工具王曲说不上名字,但是足够血腥。
王曲逃不掉了,她周围全是那些企图拿下她性命的人。她应该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她应该是罪不可赦的,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来攻击她?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
终于,她看到了人群中的程坤,她拼命叫唤,拼命挥动双手。可是那双深潭似的眸让人那么看不透,那双眼睛里有蔑视,有不屑,有嘲讽。
她此时是孤立无援的,可她还想让那双眸看到她的怯懦。但是任她怎么示意都没有用,那锋利的锥子朝她飞跃而来。是他手上的武器,是程坤手上紧紧握着的武器。
王曲蹲下去,她用双手捂住脑袋,她鸵鸟般以为这样不会受到伤害。
可意外是她真的没有受伤。
有人带着她跳跃出人群,那个人拉着她的手,那手掌温暖有力。她跟不上他的步伐,但是她依旧拼命追赶。终于,她摔倒了,她重重地跌倒,有人扶着她不至于那么悲惨。她看到了,那个带着她狂奔的人是魏君灏,他表情肃穆,他皱着眉头。可是他真的是魏君灏。
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她的手上有一把大马士革刀,她下意识阻拦朝魏君灏背后偷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