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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下向上走,即使用幻术,也需要一个时辰,作为主峰,灵鸢峰直耸入云霄,直向上走,便越觉得寒冷,那些万年不化的冰川仿佛封印了整个雪峰,而逍遥宫便建在雪峰最顶峰的无极洞中。
那是世间最诡异的所在,洞外寒风凛冽,冷得连飞鸟都会冰封,而洞内却温暖如春,人来人往,仿佛寻常的市集,只是此处的居民并不从事耕种,他们都是天行健总堂的杀手,令天机阁闻之色变的人。
木微坐在赤瞳身边,看他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众人与天机阁作对,从前在阁中,他与孔雀不分伯仲,这半年的较量,也如从前一般,他并未占到上风,孔雀也未完全的取得优势,真真的奇怪,为什么阁主要将这般重要的事完全的交给孔雀,难道他真的想隐退了吗?
禁不住想得出神了,直到四圣使出现才令木微从冥想中清醒过来,“宗主,天机阁将宁州的太子又召回帝都了。”
慕童?那么孤叶也随他一同回去了吧!听说孤叶在冥洋州被恶灵吸走太多的灵气,至今还未复原,在这样的时刻,天机阁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天行健,为何阁主要这般急迫的将慕童召回帝都?难道他觉得真正的危机是在宁州,而非灵鸢峰?
“木微,”身穿火焰长袍的赤瞳站在窗前,他嘴角含着一丝淡笑,默默的注视着杀手们快速的离开无极洞,他知道他们下山之后会做什么,他也清楚的知道孔雀会在什么地方阻杀他们,孔雀!他的确是一个好的敌手,若没有他,这世间该有多么的无聊,“你说孤叶回到帝都是不是会觉得特别的冷。我听说宁州王特别怕冷,所以他的王妃就借了天上第一缕阳光贴在宁州西侧的山峦之上,令宁州城永不寒冷。”
有的时候,总觉得他说这些话是为了碧潮,而更多的时候,却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的意义,木微淡然一笑,“宁州王的王妃是羽人的一支,因为他们赞同与人类通婚,所以被血统纯正的羽人放逐了。她的确有这样的灵力可以给宁州带来温暖,想必孔雀已为孤叶的回归做好了准备吧!”
“你说孔雀是一个怎样的人?”赤瞳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着转过身。那张与孔雀有七分相似的面上带着冷冷的笑,“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在别人眼中,孔雀究竟是怎样的人。”
孔雀吗?木微淡然一笑,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是赤瞳的心里话。他喜欢听别人的口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孔雀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我猜不透他的想法,明明看上去他对所有人都很关心,但实际上,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看重。我总觉得他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他的命运吧!我曾经看过他的星盘,他的星盘被人用幻星指隐藏了最重要的部份。这世间无人可解,只有命运的转盘转动的那一瞬间,幻星指的灵力才会失效。”
这番话,有一半是赤瞳的心里话,另一半却是木微的心里话。她注视着赤瞳,淡然道:“在孔雀心里。只有一个人,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走进孔雀冷漠的心,想必连孔雀自己都不知道吧!”
“是的,”赤瞳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柔和,他坐在案几后,默默的看着放在案几一角那小小的鲛人雕像,“从他遇到孤叶开始,我就知道他不再是不可战胜的,阁主也明白,所以他才让我成为八部众的首席,可惜,他还是有私心,因为他希望天机阁属于孔雀。”
是吗?原来从一开始,赤瞳就明白阁主挑选的继承人并不是他,赤瞳却不悲伤,他只是平静的笑着,“其实师傅早就告诉我了,他说在百晓生心里,天机阁不过是一个玩具,一个能够满足他权力**的玩具,当他厌恶了之后,他便会将这个玩具扔给他人,只不过,他选中的人不是我,而是孔雀。”
不知要怎么回应,只是愣怔着看着赤瞳,他躺在柔软的羽被之上,神情淡漠,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当时我想,不知道为什么阁主会选中孔雀?难道孔雀真有比我过人之处,有一次,我无意之中听到师傅和阁主的对话,阁主说,他之所以选中孔雀,是因为孔雀无情,在孔雀心中,除了孤叶,没有他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无情?如果这是百晓生挑选孔雀的原因,那么孔雀活得不是太悲哀了吗?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对旁人又怎会有情?所以他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才会无所顾忌吧!“若果真如此,为何孤叶不会成为孔雀的制掣呢?”
“因为孤叶掌控在阁主手中,”赤瞳慵懒的转过身,他仿佛极累,想要睡过去一般,“百晓生知道孤叶不可能成为孔雀成就大业的障碍……。”
他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吧!虽然离开天机阁已经半年,他仍不能完全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在他心里,似乎仍然将自己视为天机阁的八部众。
“赤瞳,你喜欢孤叶吗?”木微坐在赤瞳身后,轻轻的抚着他流水般的长发,“在你心里,也很喜欢她吧!因为她的善良,还是因为她和你一样,同样都是妖怪?”
“我们都是妖怪,”赤瞳笑了,声音如孩子一般可爱、纯真,“作为你们人类,是不会懂得我们妖怪的悲哀的。”
是的,自己不懂,木微无声的躺在赤瞳之后,一如这半年来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一般,自己唯一懂的,是作为妖怪的赤瞳也不会懂的人类的悲哀。
总觉得夜晚的黑暗过于暧昧,以至于自己会完全的迷失,怀里的孤叶仍在轻声喘息,她在冥洋州失去了很多的灵力,这令她和普通的人类女子一般模样,这令她委转承恩的时候,更加的温柔似水。
回到帝都已经半个月,一如自己未曾离开过,若按以往的时日,此刻应该已是初夏,可是帝都仍如隆冬般寒冷,难道果真凛冬已至,在传说中,漫长的冬季意味着灾难的来临,也许这是帝国变故的开端吧!
身体的激情在缓缓的退去,这意味着今夜的床弟之欢将要结束,这是漫长的冬季不多的温暖之一,慕童怀抱着孤叶,静静的听着火儿和羽墨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意味着小博仍在酣睡,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自己便能安心的睡过去。
挣扎着从梦境中清醒,碧潮浑身冰冷,她感到有人坐在屋中注视着自己,惊恐万状的翻身跃起,却听那人轻声道:“碧潮,是我。”
伏在地上,羽衣发出淡淡的光华,“阁主,我不知道……。”
“碧潮,”百晓生的声音很虚弱,他仿佛在经历着某种痛苦,“我想你去找孤叶,请她为我送一封信去七海之源,只有她才能进入鲛人的结界。”
“阁主,听您的声音似乎……,”碧潮接过手中的书信,从前阁主从未进过自己的房间,看样子,这封书信非常的重要,“您是否需要传召……。”
“不需要,”百晓生挣扎着起身,他缓缓走到门边,“碧潮,今夜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注视着碧潮缓缓的潜入黑暗中,百晓生坐在屋中,勉强想要聚拢四散的灵气,却听有人在身后淡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以为龙神的力量真的能够帮助你的帝国?冰澈要重新收服七海,他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
“祭,我想此次你错了,”百晓生伏在案几上不住的喘息,他觉得异样的疲惫,难道真的身体已经超过了负荷?“他一定会出手的,即使要收服七海,只要孤叶去找他,他就会出手相助,你忘了孤叶是鲛神赐给他的吗?”
站在黑暗中的祭那般的恼怒,她仿佛在竭力的压抑自己的愤怒,过了半晌,她缓缓伸出手,“你的灵气正在溃散,需要我帮你吗?”
“没有人能帮我,”百晓生仿佛恢复了一些,他的声音不再颤抖,“我想你要维持这个结界也很累了。”
“你在怪我?”祭坐了下来,她始终没有走出黑暗,声音清澈如水,“你应该知道冰澈下在你身上的封印是用龙神的血……。”
“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百晓生笑了,“可是冰澈是否能原谅你,我可无法保证,你应该知道冰澈的愤怒会是多么的可怕。”
“我知道,”祭的声音仿佛在颤抖,“我见过一次,那个时候,七海的波涛仿佛都平息了,就连大海都不敢咆哮,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七海之中所有的生物都噤若寒蝉,我很害怕,我第一次觉得恐惧是那么的可怕”
“可是你却在惹恼他,当冰澈发现了一切,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百晓生嘲讽的笑了,“当孤叶手捧着那封信出现在七海之源,我想就连孤叶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