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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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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幼仪忙了一天终于清闲了下来,如意侍候着换了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腿上搭着一条波斯毯坐在贵妃榻上,青花瓷的小碗里用了小半碗的碧梗粥,刚刚用盐水簌了口,孙妈妈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好些日子不见孙妈妈清减了不少,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收拾的齐整干净。

    苏幼仪站了起来,快走两步拉住了孙妈妈:“妈妈来了,妈妈快坐!”

    孙妈妈原本还有些担心,此刻瞧见苏幼仪待她如此的亲切和蔼,到底悄悄松了一口气,依着苏幼仪的意思坐在了贵妃榻旁的脚踏上。

    屋子里一丝熏香的气息也没有,到比寻常时候更叫人觉得神清气爽,孙妈妈局促的抬头看了一眼苏幼仪,苏幼仪却正微笑着看孙妈妈,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妈妈几日不在,我都觉得屋子里的事情乱了许多,可见我这里还是要妈妈管着,翠珠。”

    苏幼仪抬头看向了站在边上了翠珠,淡笑着道:“柜子里的钥匙都给孙妈妈,我这里还是她说了算。”

    翠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费尽心思吃了多少苦,好容易挤走了孙妈妈成了这屋子里的第一人,怎么姑娘眨眼间说变就变,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皱着眉头道:“姑娘,姑娘仁慈,但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不该用…..”

    苏幼仪骤然变了脸,抬手就把个茶盏摔在了翠珠的脚下,

    茶碗碎裂,茶水溅上了翠珠新做的石榴裙,裙子瞬间污了一片,丑陋不堪。

    翠珠还从来没见过苏幼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幼仪冷笑道:“我到不知道,我的事情还要你来教我。”

    苏幼仪从来没有这样居高临下的跟翠珠说过话,翠珠的面色瞬间变的惨白,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些小丫头们正用着怎样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心里在怎样的嘲笑她,翠珠又气又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苏幼仪不再看翠珠,严肃的抬起了头,环视了屋子里的丫头一圈,沉声道:“孙妈妈是我的奶妈,从前我不懂事,伤了孙妈妈的心,往后这屋子里要是谁敢对孙妈妈半分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你们可能明白?”

    丫头们忙都行礼应是。

    孙妈妈没想到今日能听到苏幼仪这样一番话,她原本因为上次的事情已经死了心,可是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骨子里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淡就淡?如今苏幼仪这样抬举她,孙妈妈一时之间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向着苏幼仪。

    苏幼仪本来就是借着翠珠为孙妈妈立威的,立起了孙妈妈屋子里的规矩出来了,往后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做她要做的事情。

    她转眸笑拉着孙妈妈的手:“妈妈别怪我,我以后再不会糊涂了。”

    一娉一笑间竟然有了杀伐果决的气势,将屋子里的人震慑的不敢多言更不敢生出二心,孙妈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微微红了眼眶:“姑娘长大了!”

    屋子里的人都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神情,没人注意跪在地上的翠珠,往日里苏幼仪屋子里说一不二的大丫头,谁都看得出来已经失了姑娘的宠爱。

    丫头打起帘子廖清雅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翠珠,越过去先拉住了孙妈妈的手,笑着道:“好歹妈妈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屋子还要妈妈管着才是。”

    孙妈妈忙道:“大奶奶抬爱了!”

    廖清雅拉着苏幼仪的手坐下,笑着看向了翠珠道:“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翠珠跪在那里?行了,我替你们姑娘做主了,绒花,把你翠珠姐姐扶下去,快换一身衣裳,这早春的晚上可是凉的,别生了病。”

    绒花看了苏幼仪一眼忙上前扶起了翠珠,带着她退了下去,小丫头上来收拾了地上的渣子。

    苏幼仪把刚刚的事情撇到了一边,叫人上了茶点,跟廖清雅坐在榻上整理屋子里的物件,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廖清雅的身上,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瞬间,忽略了廖清雅的心情。

    又说了白日廖大奶奶的事,一面说,一面去看廖清雅的神色:“嫂子的事我也不该自作主张,她们要是好心,我也就不说了,可是那些人分明不怀好意,我看不过眼,说的话难听,嫂子别生气!”

    廖清雅将把巴掌大小的翡翠茶碗放进了锦缎的盒子里,听得苏幼仪为了自己这样同仇敌忾,觉得又温暖又窝心,哪里还会生气,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做的没错,我是一家人有些话原不好说,到是你替我解了难处。”

    苏幼仪看廖清雅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轻松,知道自己做的没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小声跟廖清雅道:“那个叶二爷可不是什么好人,嫂子把身边的人看紧了。”

    廖清雅瞪大了一双美目:“阿幼也这样看?我刚刚瞧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恶心的我恨不得揍他两拳,没想到妹妹也这样看…..”

    廖清雅看着苏幼仪眼底里的惊诧,惊觉自己说的过了,声音戛然而止。

    苏幼仪还是第一次听女人说叶敬琦恶心。

    可见有的人和有的人真的是天生相冲的,即使一般女人都很难逃出叶敬琦的魔掌。

    苏幼仪搂着廖清雅的胳膊欢畅的笑了起来:“嫂子太可爱了!”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廖清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起了身:“你这孩子,嫂子也打趣!”到是不知不觉的跟苏幼仪就亲密了起来,从前总是疏离的姑嫂一时间也成了无话不说的一家人。

    苏幼仪要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起来,廖清雅摸着一件白狐皮的大氅,苏幼仪收着两件小时候的玩具跟廖清雅商量家里的事情:“嫂子这两日也就好好收拾东西,其余的事情我托付了齐大人,家产该变卖的变卖,该归拢的归拢,这些东西往后都是咱们鑫哥儿的,外人谁也别想动了去,这些话我也只跟嫂子说,咱们的外家不见得就是好的,只怕没安好心,咱们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了。”又想起后来鑫哥儿的事就跟廖清雅商量:“这几日咱们规整东西,府内上下只怕混乱,后头又要出远门,要多选几个可靠的人去照看鑫哥儿。”

    廖清雅欣慰道:“你想的周到,是该这么来,你哥哥信得过齐大人,既然你也信得过,家里的这些事情就托付给齐大人,内内外外的东西咱们两个商量着出个章程,处置妥帖了,咱们安安稳稳的上京,就算他叶家的人不安好心,咱们只要一家子人在一处,也不怕他们这些豺狼虎豹,这世上终归还是有王法的!”

    苏幼仪觉得心里安稳又温暖,偎依在廖清雅的身边坚定的道:“嫂子说的是,只要咱们一条心,往后怎么也不会差!”

    孙妈妈和万妈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苏幼仪一下子立了起来,从前风雨飘摇的苏家一下子就坚固了起来,万妈妈更因为苏幼仪对廖清雅的尊敬和疼惜对苏幼仪多了两分敬重,好歹大姑娘懂事了,自家姑娘身上的担子就没有那么重了,今日睡的好,心里事情没有那么多,脸色都好了很多。

    屋子里的下人们瞧着主子们如此也觉得心中有了主心骨,无形中就更多了一层凝聚力。

    厨房送了夜宵过来,苏幼仪和廖清雅一面吃,一面商议家里的事情。

    屋子里灯火通明,竟然让人觉得欣欣向荣。

    破石从外头进去,屋子只有一盏灯,一身白衣的齐睿坐在窗前,仿佛一座精雕细琢的冰雕,破石垂手立在一边低低道:“大人可以歇一歇了,这边的事情算是稳了下来,大人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齐睿揉着眉心放下了书本。

    丫头汐月从外头捧了一碗汤药进来,屋子里瞬间充斥了阵阵清苦的药味,为这夜晚染上了不一样的冰凉,汐月抬眸瞧了一眼齐睿,昏黄的灯光下,那俊美的容颜仿佛永世不会凋零,明明身体孱弱,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伟岸强大,只能仰望,瞬间就能击中女人内心深处对强者的期盼。

    这种冰冷的强大,绝世的容颜,几乎满足了女子对男子的所有幻想。

    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待要在往前一步,破石的剑悄无声息的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剑委实光滑,她都瞧见了自己满脸的恐惧,慌乱的跪了下去。

    有人在外头道:“你家公子不能得外人近身,你从小跟着他,难道还不明白?”

    汐月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即便从小就在公子身边照看公子,可她照样也不敢靠近公子。

    屋门打开,一身黑袍的少年阔步走了进来,剑眉星目朗月一般贵气逼人,袍子上金线绣的花纹在烛火之下闪闪发光,瞧着便知道身份不一般,他撩起袍子径直坐在了齐睿的身边,低头瞧着汐月,叹息道:“你这丫头,咱们自小也都是认识的,就是看不明白,他这种冰块是碰不得的,只要你点头,公子我现在就给你寻个良人,不在这里受着委屈。”

    汐月笑的勉强,行了礼道:“李公子太客气了,奴婢先退下了!”

    汐月行礼退了出去,李广荣瞧着遗憾的摇头:“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丫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偏偏脑子不开窍,二哥,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话,转头炯炯有神的看向了齐睿。

    齐睿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李广荣一瞧见他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神情,到是装不下去了,抱住了自己的头:“二哥,你救救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皇上是好意,叫你过来镀层金,回去就给你加官进爵,什么私盐,不过是嘴上的话,偏李公子斗志昂扬,江南的水浑成了一锅粥,到时候等你回去,别说加官进爵了,皇上不打你板子就是给你面子了。”

    李广荣哀嚎了一声:“二哥!亲二哥,你要救救我!”

    齐睿垂眸提起了笔,在纸上一笔笔的写,那字遒劲有力个个苍松翠柏一样挺拔,烛火噼啪响了两下,好一会,齐睿才抬眸看了一眼李广荣。

    李广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立刻一亮:“二哥!”

    “叫你查的廖家的事查的怎么样?”

    “说起来,这家人到是胆子大,小小的商贾之家,拿着钱也掺和进了知府知州的事情里去,每年也能分得一些钱财,若不是二哥你说,我到看不出来!给,这是证据。”

    齐睿接过去看了两眼,拧起了浓烈的眉头道:“连小小的商贾之家都掺和了进去,可见这地方的水有多深,你这样横冲直撞下去根本于事无补,只怕自己都要有性命之忧。”

    李广荣面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朝廷真到了如此地步!”

    齐睿知道李广荣的意思,他放下了笔,转身又看向了窗外,夜色里的桃花树到仿佛成了一只不知名的怪物,矗立在角落里,伺机而动,他深沉的道:“所以这家国天下,需要些舍身忘己之人”。

    如意站在仪门处,外头站着被苏家养的白胖了不少的小六,小六仔细的看了看如意,想了想道:“姑娘叫我去做贼?!”

    如意皱眉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姑娘是叫你劫富济贫!”

    小六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豪气冲云天,猛的一拍胸脯道:“告诉姑娘,瞧好喽!”

    如意看着小六眨眼就消失的身影喃喃道:“身手是好,就是脑子不大灵光!”

    说着话,转身回了苏幼仪的院子,进的屋子里头,见苏幼仪正在灯下看书,她识的字,见是一本医术,心里嘀咕了两句,才往苏幼仪跟前去,低低道:“姑娘,已经交代了。”

    苏幼仪抬头微微笑了笑道:“去给小六在多备两个酱肘子。”

    如意嘀咕道:“他在吃,只怕就要养成猪了!”

    醉月楼里灯火通明,奢靡繁华,叶敬琦身边围绕着一圈杭州当地的贵公子,作陪的都是醉月楼一等一的姑娘们,江南的水养人,醉月楼的姑娘更是娇嫩可人,几杯美酒下肚,叶敬琦已经找不准东南西北,纤细的手臂扬起,高声道:“今日二爷我包场了!”

    醉月楼里一阵的欢呼声,便是外头清冷的街面上都听的一清二楚,角落里的小六勾着唇角淡淡一笑。

    一夜宿醉,到第二日下头的人去结账,一群贵公子竟然全部身无分文,因为银钱丢失了。

    叶敬琦黑着脸道:“我是京中永宁侯府的叶二爷,难道还能少了你们的钱财?”

    管事的冷笑道:“咱们这行,管你什么二爷三爷的,只认银子,拿不上银子,什么话都是白说!来人,送几位爷往里头去,什么时候家里人送了银子过来,什么时候走人!”

    叶敬琦被粗鲁的推进了一间小黑屋子里,屋门嘎吱一声关上阻隔了所有光线,他心里一慌立刻想到了苏幼仪,高声道:“你们帮我去拿钱!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