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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瑶和苏禾在城里晃悠到灯火渐稀，街道的人群也慢慢消失，站在青衣江大桥上望着底下滔滔不绝的江水，辛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几百年前她活着的地方似乎也有这样一条宽阔江流。
“辛姐，辛姐！”苏禾忽然拍了她一下。
辛瑶侧头看向苏禾：“你干什么？”
“你快看那边！”苏禾惊呼道：“蜀地这么多混血吗？怎么又见到一个？”
辛瑶看着在路边瞎转的混血，苏禾迫不及待走过去抓住那男人，男人身子僵了一下，满脸惊恐看着苏禾。
“你是谁？”
苏禾不着调笑了笑：“我是司灵人，你又是谁？”
“我叫张东平，司灵人是什么东西？”
“司灵人不是东西。”苏禾得意洋洋说着，辛瑶听完就给了苏禾一个眼刀，苏禾赶紧接着说：“司灵人是负责管你们的机构，就跟你们说的警察一样。”
“管我？你凭什么管我？”男人神情有些不服气。
辛瑶看着张东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不再是人类。”
张东平一下子焉了：“我知道我死了，我看见他们把我搬走，我现在是什么？为什么我还存在？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苏禾解释道：“你现在是暗灵，我们都是暗灵族。”
“暗灵？什么是暗灵？我现在是鬼吗？还是妖怪？”
苏禾支着下颚想了想：“准确来说，暗灵族是很久以前从别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外星人。”
“外星人！”张东平更加垂头丧气，“我居然是外星人，虽然我也喜欢看科幻电影，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我身上？我儿子才五岁，还没念小学，他和他妈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还有功夫想别人，看来你脑子挺正常的。”苏禾说得一脸轻松。
“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没错。”
“太好了！我死了之后发现谁都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我都快急疯了，这下好了，你们快帮我，我得回家找我老婆孩子！”张东平一脸急切。
苏禾脸上表情一滞，辛瑶勾唇笑道：“你搞错了，我们的确是来帮你的，但我们是要带你离开，你只是一个刚觉醒的混血，必须前往暗灵族栖居地。”
“你说什么？离开？我不会离开！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我不可能跟你们走！”
“我得先提醒你一点，根据暗灵族管理规定，混血如果拒绝前往栖居地，为了保证族群的安全，司灵人有权先斩后奏。”
“你们要杀我？”
“理论上可以这样理解。”辛瑶嘴角含笑看着面前脸色大变的混血。
张东平带着哭声哽咽道：“怎么可以这样？电影里不是这样演的！你们不是该帮我复活，然后我会成为超级英雄拯救人类......”
“拯救人类？区区一个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志向，可惜你复活之后成了外星人，看来是没办法和人类站在同一阵线。”辛瑶嘲笑道。
苏禾看着张东平：“你还是老实跟我们走吧，至少成了外星人还能再活几百年。”
“几百年？”张东平面如死灰看着苏禾，“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老婆孩子都没了，我活着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
苏禾还没说完，张东平突然奋不顾身冲向江边，苏禾慌忙去拦人：“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让我死，让我死！”张东平大嚷着。
辛瑶面无波澜看着苏禾跟张东平拉拉扯扯，苏禾回头说道：“辛姐，你快来帮忙！”
“让他跳下去，跳下去又死不了。”
张东平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如果你就这样跳下去，除了感受到溺水的痛苦以外，什么事都不会有，毕竟是外星人，总要有些独特的能力，暗灵人的寿命漫长就在于轻易死不了，与其想方设法找死，不如接受现实。”
“现实？我一个大男人，留下两个孤儿寡母，我有何颜面苟活？”
“换种角度想一想，你就不想看看几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你的儿子也会有儿女，你会有孙子，甚至是曾孙子，你就不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
张东平一下子瘫软跪在地上，辛瑶冷冷看着他崩溃大哭，混血即便觉醒，也依然会保留人类的欲望，不管死亡的记忆有多么痛苦，只要心里还有贪恋，他们都会选择继续活下去。
林玄笙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江边的两人，虽然他不知道辛瑶和苏禾为什么大晚上的在江边停留这么长时间，但他总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他越发肯定辛瑶和苏禾是奶奶的同类，他必须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才能帮到奶奶。
......
辛瑶和苏禾回到罗真仪家的小区外，张东平毫无形象瘫坐在路边，很快罗真仪从小区里慢慢走出来。
苏禾看着罗真仪：“给你介绍个人，你俩说不定可以结伴回去。”
苏禾拽着张东平起来，张东平不情不愿抬了下头，苏禾说道：“这是张东平，她是罗真仪。”
苏禾话音未落，张东平神色一变，慌忙往后退去，“是你！你怎么也是外星人？”
罗真仪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东西，她走在人行道，一辆面包车突然冲过来，司机的脸慢慢和张东平的脸重叠在一起。
罗真仪满脸震惊看着张东平：“你是那个司机！”
苏禾呆愣看着两人，辛瑶抱着双臂，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仇人见面可不多见。
“是你把我撞死的！”罗真仪怨恨看着张东平，“为什么你还能活？”
张东平跪倒在地，痛苦地抽自己巴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天我忙着送货，十几个小时都没来得及休息，我没想过会发生这一切，我实在太累了，开着开着就迷迷糊糊的，我本来想转弯找个地方歇一会儿，结果就......”
罗真仪泪流不止，冲过去拳打脚踢：“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好不容易供我考上大学，我才刚毕业没几年，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们，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们家......”
“对不起！对不起！”
苏禾想要去劝架被辛瑶拉住，“人家死得这么冤，总要发泄一下。”
苏禾站在原地，无奈看着情绪崩溃的罗真仪和默默挨打的张东平。
罗真仪却停下手，脑子里闪过其他东西，她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手机突然接到一条消息，同事问她工作的事情，她急着回复，边走边打字，低着头走在人行道上，刚走了几步一辆面包车迎面开过来，她被撞飞后只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
“不是你......是我......是我走路在看手机，我没注意到有车开过来......”罗真仪面色惨白。
张东平愕然抬头：“你走路怎么能不看路？你怎么不好好看路？你害我撞死人，车子冲到路边的水沟，我也死了......”
苏禾目瞪口呆看着两人，“原来你们都是受害者。”
“我被她害死了！”张东平不管不顾大哭，站起来扯着罗真仪的衣服，“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才五岁？我为了赚钱养家每天早出晚归，我儿子天天念着要见爸爸，以后他再也没有爸爸了，你把我们家害惨了！”
罗真仪止不住哭泣：“我不是故意的，我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周末回家看看爸妈，领导一直发消息，我也没办法，我必须赶紧回消息，你以为我想找死吗？”
辛瑶慢悠悠走过去，“看来你们都弄清楚怎么死的了，我们也该走了。”
辛瑶走向路边，一辆车突然开过来，车牌号有些眼熟，辛瑶看着把车停在她跟前的林玄笙，这人真是神出鬼没，她居然没发现一直被人跟踪。
林玄笙在小区外等了许久，看见辛瑶和苏禾有要走的迹象才开车过来，他决不能让辛瑶就这么把自己给甩掉。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苏禾一脸惊喜。
林玄笙下车，“我正打算联系你，没想到路过这边恰好看见你们。”
辛瑶冷笑一声，白痴才会相信这种借口，苏禾却丝毫未觉，笑道：“太巧了！我们果然是很有缘！”
林玄笙正要说什么，看见辛瑶转过头去，辛瑶看着小区门口，罗真仪的母亲抱着相框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是罗真仪的亲人，一群人在小区外井然有序上车。
罗真仪伤心地看着父母，“他们要去墓地，我想去看看。”
辛瑶瞥了罗真仪一眼，苏禾趁林玄笙不注意赶紧拉住罗真仪，罗真仪想要挣脱，苏禾求救地看着辛瑶。
“你每天都很闲吗？”辛瑶看着身边的林玄笙。
林玄笙微微一愣：“看情况。”
辛瑶浅浅一笑：“既然很闲，不如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辛瑶话音一落，苏禾放开罗真仪迅速上车，林玄笙周到地打开后排车门示意辛瑶上车。辛瑶刚走了一步，张东平就挤到前面，辛瑶咬牙看着张东平和罗真仪坐在车里。
苏禾从副驾驶探出头来：“辛姐，别愣着，他们快走了。”
小区外罗真仪的亲人开车一个接着一个离去，苏禾指挥林玄笙跟在后面。辛瑶坐在后排不发一语，却感觉到林玄笙时不时看后视镜观察自己。
山林墓地，稀稀拉拉的人群盯着大太阳参加葬礼，气氛沉默凝重，罗真仪站在她父母身旁，张东平蹲在远处看着一切。
苏禾坐在树荫底下候着，林玄笙跟在辛瑶身边，看着身旁的女子神情漠然注视着森森的墓园。
“你在看什么？”林玄笙忍不住问道。
“死亡。”
林玄笙有些费解，“你们到底来祭拜谁的？”
辛瑶唇角微勾，“你想知道什么？”
林玄笙避开辛瑶的视线，故作轻松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玄笙看着突然开口的辛瑶：“你觉得呢？”
“苏禾是个白痴，会把你当成普通人，你是吗？”
“我当然是普通人，难道你有什么不普通的？”
“我们若是普通人，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辛瑶目光一凉，侧身看向林玄笙。
林玄笙微微挑眉：“我就不能图你？”
辛瑶眸色一沉，嘴角带笑：“这个地方很好，人都一死，不如我帮你跳过复杂的过程，直接送你到尽头。”
林玄笙心里一寒，咽了咽口水，看着辛瑶冷漠疏离的神情，总觉得辛瑶不是在开玩笑。
林玄笙看着辛瑶的脸，缓缓道：“我见过和你们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