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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雨笑笑,就看着他,他未进也未主动让他进来,
“对一个已经将死的老人,我还是下不去手。你信么?”
慕容青梵立马接到,
“信。”
亲穆雨闻言,笑的真心愉悦起来,她微微斜目看着正看着她的慕容青梵,道,
“我不光放了她,还放了那个管家,恩。只有那个自称太子失侍妾的丫鬟是真的性命忧天了。要问为什么么?”
慕容青梵点点头,又摇摇头,
“师父想让我问么?”
“你已经问了。”
亲穆雨在烛光中的侧脸有着白日没有的柔软弧度,在橙黄色的光下柔和了他海日的张扬和很里,细看去,偏秀美了。
慕容青梵就那么慢慢地看呆了去,逆光的脸上一片晦暗。
“那师父会告诉我么?”
亲穆雨点头,
“当然,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师父不希望对你有什么不必要的秘密,但是你不问,我可能真的不知道你要什么。”亲穆雨声音淡淡,但是慕容青梵知道她是认真的。
韩宇,你对我这般信任,我又如何放得下你?
慕容青梵轻叹,而他不知道的是,亲穆雨却是因为对秦楚言的事情心有余悸,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善于表达情绪的人,所以在很多时候她不是不将事情讲清楚而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去说明。所以,她也在成长。
“是,师父。”
听到慕容青梵骤然端正的声音,配着少年的黯哑,在夜中是一种青涩的庄严。
亲穆雨嗤得笑了,
“不用这么认真。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呢,杀一儆百这种事情,杀给人看就好了,就算是我尚有丝仁慈,威慑到了,人死不死其实都不重要。他们二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一个年事高的半条腿踏入棺材,我倒是也不是一定得要了他们的命不是?倒是那场苦肉戏,在场的人看了去,我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得到了。做奴才的,就必须得知道他们是谁的奴才,敬畏敬畏,由敬而生畏,而畏才是主子和奴才的相处之道。我初来乍到而太子二皇子积威已久,要让这些只会看人脸色的下人听话,就只能直接让他们惧到骨子里,每个动作都得端详端详值不值当。当人,为人主的不能只是这样,这是最笨的办法,就是坐到了高位也只能是暴君,为人为君,还是要恩威并重的。当人,对于不听话的,下手也不必留情。我想,你定懂得比我多,毕竟为这只是野路子得来,宫中自有宫中的做人之法。”
慕容青梵听着,等亲穆雨说完,说道,
“徒弟受教了。”接着又加了一句,“徒弟明白,你都是为了我好。”
亲穆雨点头,颇为欣慰地说,
“你懂便好,我这个恶人便没有白当。恩,如果需要,继续当下去也好,不得不说,感觉还是不错的。”
年纪不大的亲穆雨非要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样子其实有些奇怪,但是在慕容青梵眼中,不管是怎么样的亲穆雨都是高高在上的师父,他向往的人。
“师父,你若是需要,这样的机会怕还是有很多。”
轻轻地说着,少年恭顺地底下了头,而在光的背后,那双眸子中讳莫如深,哪里有半分脆弱苍白之感。
慕容青梵说完,告退,便关上了门离开了。
待到门被关上,亲穆雨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她呼了口气,从凳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走到了榻前撩开了榻上的帘子。
榻上一个男子墨发铺展,呼吸……轻松愉悦。
第二天一早,秦穆雨到了院中,就发现院中多了一个木桩。说是木桩,又比光秃秃的木桩多了很多部件。其高度和她差不多齐平,其上面有并列的两臂,中间一臂,最下还有一根木脚以支撑地面。乍看倒像是一个伸展双臂进攻姿态的木人。
秦穆雨走上去细细打量那木桩,用手推了推,发现它能够前后摆动而左右却是丝毫动弹不得。秦穆雨微微思索却和不知道这个木桩子是做什么用的。
慕容青梵到院中的时候就看到秦穆雨对着木桩愣神,细细看去她似乎摩拳擦掌很想将着木桩拆开来看看,但是却因为不知道这木桩到底是何用而不敢轻举妄动,这幅心痒痒却得生生克制的可爱模样让她像一只想偷吃鱼而不得的猫咪一般,让慕容青梵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柔软。
他不自觉地走到秦穆雨身后,默默接近,然后道,
“师父可是好奇这木桩是做什么用的?”
秦穆雨自然已经察觉到慕容青梵已经到了,见他如此问,倒也点头答道,
“是啊,这木桩长得和人一般,还可微微晃动……难道是用来练习武艺的?”
慕容青梵早就知道韩宇聪明,但是一下子就猜出了这木桩的用处,让他些微诧异的同时更是有几分欣喜,
“是的,师父。你看这木桩为人形,他上面两只手和下方手的距离正好是身上中间要害部位的尺寸,而当作假象敌人练习,可锻炼手部接触部分之刚强,全身整体活动与步法之灵活。”
慕容青梵的声音虽然尽力显得平静,但是些许的激昂的起伏还是泄露了他的本心,他是有几分将好东西拿给秦穆雨看,而希望她能肯定的期许的。
秦穆雨很喜欢他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孩子气,这样才会让她感觉到,这还是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在皇宫中备受冷落凌辱的皇子。她愿意惯着他,却忘了虽然她为人师,但是他们的年龄一般,在他心中或许师父高大,但是在眼中,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
“确实不错。”
秦穆雨给予肯定,然后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地看向这个木桩,要说打木桩能练习手法她是信的,前世她也是用挂着的装满土的布袋练习的手法,而这木桩可是要比那好的多。想到这里,秦穆雨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地看向这个木桩,好像它就是敌人一般,
“师父我给你试试这个木桩的强度。”
慕容青梵还没有答话,秦穆雨呼的一掌就横劈而下,直直砍在那木人上面双手之上的部位,对应人而言就是脖颈这等要害,这是要一击致命!
而木桩也没有辜负秦穆雨的一击,直接干脆地……断了。
就这么断了?
秦穆雨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红了,又看了看那已然断头的木桩,突然心下有些讪讪:她莫不是搞错了?这个木桩不是这么用的。还是这个东西太不耐了?
秦穆雨思索的时候表情是很好玩的,尤其是现在她还有几分心虚,是以眉头微蹙菱唇抿的紧紧而眼珠子却是在杏仁大眼中滚来滚去。咦?可爱的像个大宝宝。
慕容青梵没有去管断头了的木桩,他看到秦穆雨红了的小手,眉一蹙下意识就向前走了半步想要帮她消去那份红肿。而有人却快了他一步已然走到了人儿的面前,在他暗暗不满的目光中牵起了那只小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木头是硬的,你这手上的肉可是软的。”
端木黎的声音冷冰冰,而动作却是温柔无比。他小心地将秦穆雨的手端详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也是透着寒气的膏药轻轻地涂在她手上,然后轻轻按揉着让膏药化去。
秦穆雨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若是只有两人她已经习惯了端木黎的亲昵自然无妨,而现在这里还站着他的小徒弟呢,况且慕容青梵最恶断袖……看到她和端木黎这般。
秦穆雨下意识就像慕容青梵看去,只见他紧紧盯着端木黎给他涂抹膏药的部位,剑眉紧蹙,唇也抿的死紧,明眼看去就知道是不悦的紧。秦穆雨赶忙将手抽了回来,不知为何尴尬地将那只手还藏到了身后。
“咳咳,木头再硬也硬不过我的骨头吧,哈哈。”秦穆雨随口转移话题,“这个木桩难道不知用来试力气的?”
端木黎摇摇头,却是又将她藏起来的手捉了出来,根本不顾秦穆雨的拒绝继续上药,分明是擦了两下疤痕早就散去,而端木黎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冷脸。秦穆雨知道,再拒绝也无用,因为这个男人只按自己的喜恶行事,根本就不会管他人如何。秦穆雨心下微叹,由他去了。
又是由他去。初见妥协索性随他,再见无奈索性由他。秦穆雨啊秦穆雨,你真的是拒绝不了他么?
端木黎见秦穆雨不再乱动,而后继续说道,
“这木桩并不是用来练气力而是用来练寸劲的。昔日大齐如日中天的时候,民间有一种叫做咏春拳的功法。咏春无华出手即法。它无花招即无巧势,咏春不尚神功,不迷绝技,不考究身法之挺拔,手法之玲珑,步法之潇洒,常以简洁最短之路线,凌厉的速度,获取最大的击打效果。小念头、寻桥、标指,木人桩法,以双黏手贯穿其间,其贴身短打,消打合一,来留去送,甩手直冲,追中守中,重心不重法,追影不追身。它的使命就是搏击,一切与实战无关的都在摒弃之列,只认定一个理,打赢便是好拳,需要便是理由。”
“咏春的长处在于埋身搏击。它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和上落快,攻守兼备及守攻同期,注重刚柔并济,气力消耗量少。咏春拳用一种叫做“寸劲”之发力方法来攻击和防守。心法方面注重中线、埋踭、朝面追形、左右兼顾、来留去送、甩手直冲等,以最短距离和时间去进攻和防守。它以招式多变、运用灵活、出拳弹性,短桥窄马,擅发寸劲为主要特点,以大闪侧,小俯仰,耕拦摊膀,摸荡捋,审势记牢,曲手留中的手法,以搭、截、沉、标、膀、腕指、黏、摸、熨荡、偷、漏和“二字钳阳马”的身形步法为标志。是以凭借手桥肌肤灵敏的感觉,发挥寸劲力量的内家拳法。”
“慕容青梵因为刚解胎毒身体尚弱,直接提升气力需要相当时间,而到秋狩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是以这种气力消耗小而刚柔并济的咏春拳是最适合他。你刚才打飞的木桩也叫木人桩,虽然在其他宗派中也有但是都没有咏春拳中的木桩更精致。咏春拳木人桩是可将其中的小念头、寻桥、标指三套咏春拳的攻法手法、步法、腿法融合在一起,通过这种方式,他也可以快速的理解咏春拳的实路意识与技击方式。通过练习木人桩,亦可将咏春拳的所有手法脚法揉合到自由搏击中去。
“自古拳论有云:化桥觅对手,有师更需求;无师无对手,镜与桩中求。”
秦穆雨默默听完,心中颇为疑惑,
“若是有你和我在,教他不是更为方便,何须用这种木桩去对练?”
端木黎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似乎有些口干,他微微抿唇还未继续接话,从端木黎来到后就被忽略的慕容青梵开口了。
他笑道,
“师父,我毫无根基,若是想在短时间能够自保只能用大量重复的练习来弥补了。而师父你的武功招式到底还是基于内力深厚所以可以处处快人一手,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未有内力便很多地方无从下手。若说是对练千百回,其实用不到师父,这木桩设计的刚刚好。而其他招式的教导,还是需要师父的。况且这皇子府中的事也是不少,现在可都是师父你的事情了。这个皇子府的真正主事人可是师父你,徒弟现在无能,只能将他全权交给师父,待徒弟出息了,给你真正的权力和尊荣。”
秦穆雨听完,微微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住地慕容青梵到底是为了她好,怕她一直和她对招累了才去用这个没有感情不知疲倦的木头人?或许这也是他从小生活在皇宫中的自保,而不自觉地讨好会惧怕,不会贴近怕被抛弃。潜意识里,他只想着付出却没有想从这里得到什么……这样的人啊。
秦穆雨笑了笑,接到,
“你说的我都理解。不过这木桩已经坏了,还是先让师父我教教你如何……如何……”
说到这里秦穆雨是真的卡住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手法,她的最初的武功来自狩猎,而狩猎基于的虽然不是内力也是良好的体魄,她的武功更多是经验之谈,和那些真正武林门派养出来你的好苗子是有差别的。原来她一直不屑,因为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武功招数除了看起来更优雅或缥缈之外根本没有比她强的。而此时她才明白,虽然那些招数不一定厉害,但是一板一眼的基础下来,虽然感觉还是没什么用,但是起码可以教人啊,比如慕容青梵这样身体弱还没内力的人。
此时秦穆雨深深地懊恼了,她更是有几分幽怨地看向那根已然断头的木桩,心里碎碎念着:难道我这个活的师父,还比不上一个死的木桩?
它能用来练习,我也能啊。不过这招式……唉。
秦穆雨哀声叹气,慕容青梵有些慌乱。他不稀罕看到秦穆雨不开心的样子,更何况是这样的唉声叹气?他是他的师父,他为他做的已经够多,又何苦为了这个武学的事情不悦?
慕容青梵刚要开口安慰,刚才在慕容青梵开口时走开的端木黎又走了回来,手中拖着一个……木桩。
“坏了不怕,我做了很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端木黎依旧清冷的说,然后就接收到了秦穆雨更加怨念的目光。
端木黎颜色不变,把木桩放在地上就又走到了秦穆雨身边,想了下说道,
“武功的事情我来教,这咏春拳已经失传,天下怕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是需要你做的。”
“恩恩?”
面对秦穆雨期待的目光,端木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
“让薛烛将提升内力的药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