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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怪杰服输(一)
灵渡心中本自奇怪,一向老成持重的灵济师弟何以竟在本寺门前与人大打出手,但只看了一眼,不禁皱了眉头,心下沉吟:“这位白衣施主刀法狠辣诡异,刚猛霸道,着实好生了得!难怪这些弟子会受伤,灵济师弟的‘金刚伏魔掌’未必能胜他!”
秦川道:“方丈,这个白衣人是从西域来的高手,叫做‘阴阳猴’候昆仑,也是到处追杀晚辈之人,定是沐长风一伙。”
顾一羽耸然动容,叫道:“这位便是‘阴阳猴’候昆仑么?我听说过他的名号,此人在西域一带名头极大,想不到竟会甘心听从沐长风号令!”
只见候昆仑呼喝连连,身形如鬼如魅,滴溜溜地绕着灵济疾转不休,弯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舞动得雪片般密不透风,霎时之间,已将灵济全身罩在一团白光之下。
灵济卓立不动,僧袍飘飘,双掌伸屈不定,一套“金刚伏魔掌”使的大开大合,端凝如山,门户精严,以肉掌对敌弯刀,丝毫未呈败状。
二人刀来掌往,各施绝招,一时僵持不下。
秦川心道:“这候昆仑的弯刀刀法果然厉害。灵济大师的少林派绝学功力深厚,掌法精妙,确是难得一睹的神技。只是以徒手对这西域高手,只怕不易获胜!”
突然间身旁风声微动,红影闪处,一人飘然掠到受伤倒地的一众僧人身畔。身形如风,却是少林主持灵渡方丈。只见他双掌一拍一按。立时便有一名伤者停止呻吟,随即被他僧袍一拂之下,那伤者身子犹如纸鸢般飞向人丛之中,一旁守候的众僧急忙接住。灵渡出手似电,袍袖连连拂动,转瞬间七名受伤僧人被他如法炮制。一个个抛飞出去,尽数救回。
顾一羽连叫:“好厉害的少林派‘袖里乾坤’!”
灵渡身形一晃,又已掠回。向众僧吩咐:“先把他们送回寺中,敷上金创药,好生调理!”众僧依言扶了伤者入寺。
秦川见这貌不惊人的老僧动作迅捷利落,矫健不让少年,举手投足间便已从刀光掌影之中将伤者安然救回。不由得叹服不已。
当下便有知客僧将事发经过禀告给灵渡方丈。
原来候昆仑一行适才来到山门,索要寻一男一女。意欲硬闯少林。更不理会守门僧人劝说,大打出手,连伤数人,甚是飞扬跋扈。罗汉堂首座灵济禅师闻讯前来劝慰,却被他不由分说便挺刀缠斗了起来。
他只道灵济这矮小老僧貌不惊人,自是不堪一击,有心在少林寺立威,岂知甫一交手。便发觉少林派的“金刚伏魔掌”威力无穷,他弯刀虽快,急切间却也难以取胜。
候昆仑虽则仍自大呼酣战,但他眼角斜处。见灵渡方丈救伤者的身形手法,功夫似乎犹在灵济之上,心中不由得微微气馁:“少林寺的老和尚,倒真有些本领!”目光忽又瞥见秦川,怪吼声中,身形一晃,撇下灵济,弯刀当头向秦川迅疾斜砍过去。
秦川一惊,矮身低头,向旁避开。候昆仑挺刀抢上,唰唰唰三记杀招,竟是一刀快似一刀。秦川仗着绝顶轻功,右足一点,纵身跃上寺前一株大树顶。候昆仑怪吼一声,飞身追上,弯刀丝毫不缓。
秦川双足在树枝上用力一撑,又窜到另一株树顶,纵跃如飞。候昆仑如影随形般追至,秦川只好又不停地窜上另外树顶。如此在群树间连环纵跃,上窜下跳,原是秦川这些年在峨眉山习武时与群猴嬉戏时的得意力作。岂知候昆仑更是猴戏高手,闪展腾挪之际,更见灵活轻捷,顷刻之间,接连两次险些抓到秦川袍角。
秦川登时暗暗叫苦:“难怪此人外号叫什么‘阴阳猴’,当真比猿猴松鼠还灵巧几分!”眼光又瞥见地上抬头观战的众人,寻思:“我若老是这般一味躲闪,总不是法子。但他的刀法太厉害了,却怎生对付才好?”
他连日苦思,本已悟出如何对付莫非邪、上官信等人剑箫兵器的办法,但这候昆仑的弯刀刀法却与中土的武学大异其趣,虽则未必便胜得过那二人的剑箫,但风格路数却诡变异常,他所思的破解兵器之法这时却半点派不上用场。
眼见二人在寺前群树间纵跃跳荡,一个躲,一个追,难有了局。那树上的积雪却被二人践踏得簌簌飘散,纷纷落在众人头上身上。
忽听得灵渡扬声道:“秦小施主,你到老衲身边来!”
秦川道:“好!”身形一晃,从树上溜了下来。
候昆仑随即跃下,挥刀便斫。但觉眼前人影一晃,灵渡已横在秦川身前,那刀顿时变成了砍向他头顶了。候昆仑叫道:“砍你也一样!”竟不收刀,顺势劈出,反而更快更狠!
灵渡竟不闪不避,双手合什,低眉道:“我佛慈悲!”蓦地袍袖鼓荡,迎上刀锋!
候昆仑弯刀砍入袍袖,却似泥牛入海,无处着力。他心头一惊,忽觉一股雄浑之极的劲力自袖上传来,刀身剧震,险些脱手。他大骇之下,忙奋力扯回弯刀,纵身后跃开来。
只见灵渡仍是双手合什,僧袍一收,微笑道:“老衲少林灵渡,敢问施主自西域远道而来,驾临少林寺,有何指教?”
候昆仑心中暗惊:“这老和尚功夫恁地了得!原来他便是少林寺主持!”横目相睨,横刀当胸,冷然道:“你便是少林主持吧?老夫是西域‘不周山庄’候昆仑!”
灵渡登时动容,合掌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候施主大驾光临,老衲灵渡有礼了。候施主远来是客,少林寺未能及时接待。甚是失礼,还望恕罪!请施主入寺奉茶!”
候昆仑向秦、易二人一指。哼了一声,道:“老夫来是寻他们两位的,你把他们交出来,我转身便走!至于少林寺么,我才不稀罕进呢!”
灵渡道:“阿弥陀佛!却不知候施主寻这两位小施主所谓何事?”候昆仑白眼一翻,抬头上望。道:“这个不要你管,总之你把人交给我,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休怪候某弯刀无情!”
秦川向灵渡叫道:“大师,候前辈既是冲晚辈来的,便让我们跟他去吧,我不想连累贵寺!”
灵渡微笑道:“你们两位是敝寺的贵宾。少林寺千百年来,可从未有将客人交给别人的先例!”
候昆仑闻言大怒。眸子一闪,精光四射。戟指骂道:“臭贼秃,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们!”突然左手撮唇为哨,吹了个唿哨。
众人一惊,均不知何意,忽见那几只蹲在众胡奴肩头的猴子身形闪动,同时扑向众人,竟是疾逾电闪。
只可惜群猴虽迅猛矫捷,训练有素。显然久经沙场,爪下不知伤过多少劲敌,但此刻在寺前的却个个是中原武林中顶儿尖儿的翘楚人物,群猴自然难逞威风。
但听得叽叽数声尖叫。六只猴子尽数跌落地上,只有一只勉强能动,另外五只二死三伤,再也跳跃不起。
那死去的却是同时扑向顾一羽双眼的两只猴子,被他一记“打狗棒法”中的“棒打双犬”,棒影一闪,同时戳中咽喉,一齐毙命。
秦川守护在易婉玉身前,挥动鱼肠剑,将来袭的那只猴子前爪震开,左掌将之打翻在地。他不欲伤害猴子性命,是以出手甚轻,那猴子在地下打了个滚,复又站定,颤颤兢兢躲向一名胡奴身后,再也不敢出来了。
候昆仑主仆这才知道眼前的几人尽是厉害脚色,不禁相顾失色。候昆仑生性桀骜不驯,悍不畏死,挺刀向灵渡叫道:“大和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无论如何,我定要捉回这两个年轻男女,我劝你最好莫要多管闲事,否则休怪老夫大开杀戒!”
秦川道:“候前辈,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何以苦苦相逼?”候昆仑冷笑道:“废话少说,我们一路东来,便是为了追杀你,焉能轻易罢手?小子,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秦川道:“是不是沐长风让你抓我的?”
候昆仑哼了一声,道:“不错,沐恩公曾经救过我一命,我答应过他,定要将你生擒带回!这些日子我没日没夜,便是为了你二人,今日绝不空手而归!”
易婉玉冷笑道:“候前辈,你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可惜不久之前连沐长风本人也不得不空手离去,难道你比他还厉害?”
候昆仑脸现异色,摇头道:“我不信,小姑娘胡说八道,沐恩公几时也来少林寺了?”
易婉玉螓首轻摇,叹道:“原来你们的消息却这般闭塞,正主都已走了,你们跑龙套的却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候昆仑霍地弯刀往秦川一指,喝道:“废话少说,你们俩到底跟不跟我走?”脸上露出凶光,便欲动手。
秦川不愿求诸在场众人,朗声道:“候前辈,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晚辈?”
候昆仑狞笑一声,晃动弯刀,刷的一声响,挽个刀花,叫道:“除非你胜得了我手中这把弯刀!你用什么兵器,取出来吧!”秦川微一思索,向松纹深施一礼,道:“晚辈斗胆,求借道长宝剑一用!”
松纹将佩剑取下,微笑道:“少侠,岳武穆云:‘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秦川心头一凛,若有所悟,接过佩剑,心想:“道长定是见过我和沐长风交手,才有此语!”
沉吟之际,又听灵渡道:“秦小施主,掌即是剑,剑即是掌,你的万佛掌未必便非‘万佛剑’!无论何种功夫,一旦到了极致,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少林武当的掌门同时瞧出秦川的武功家数,才同时出言点拨,实是从所未有之事。秦川点了点头,尚未答谢,更听顾一羽扬声叫道:“秦川,你的轻功足以保命,便若想拼命,又何尝不可?弯刀诡变,易攻不易守!”原来他怕秦川仍未明白,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常言道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川自身武学修为已极高,殊不逊于在场的一众高手,所差者经验火候而已,此刻一经点拨,当即悟出其中关窍。他略一沉吟,便将下山来见到的各类刀法、剑法等拳脚兵器,在脑海中闪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