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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正邪之际(一)
易婉玉见秦川哑口无言,茫然失措,顷刻之间便有杀身之祸,这当儿实是形格势禁,当下快步而前,俯身从雪地上捡起双剑,道:“这两把剑是适才追杀那年轻人的黑衣剑手留下来的,丛掌门,你可识得?”
丛铁干接剑一看,登时脸色微变,灵渡、松纹、顾一羽等瞧得清楚,那两柄剑长柄窄刃,剑锷样式奇特,乃华山派门人独有的佩剑。
丛铁干恼羞成怒,向易婉玉瞪了一眼,喝道:“这定是你主仆二人盗来的,这少室山上,岂有你这区区奴才置喙之处?还不退下!”
易婉玉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慢慢退了几步。
秦川见易婉玉被严辞喝斥,一咬牙,向灵渡抱拳道:“方丈大师容禀。晚辈是受百戏帮百里帮主之命,专程来少林拜见大师的!我们跟东方道长昨夜在山下村子中偶遇,当时道长已身中了‘浑天掌’掌力,又被断肠剑莫非邪所伤。适才我们结伴走到山门外,的确有一个浑身血迹的年轻人冲将过来,用匕首杀了东方道长。当时刚好有两名黑衣蒙面人在追杀那年轻人,是晚辈将其击退。这两把剑便是物证,此事千真万确,祈请方丈明鉴!”
灵渡双手合什,沉吟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此话倒也不无可能!”
丛铁干冷笑一声,道:“灵渡方丈。这两把剑虽属敝派所有,却多半是被人偷盗而来,意图栽赃诬陷。这小顽童年纪虽轻,却信口雌黄,恶语中伤敝派,如此阴险狡诈之徒。着实可恶!”
灵渡双眉微皱。沉吟不语,目光却向沐长风望去。
武当派掌门松纹道长忽道:“沐兄,你一大早匆匆而来,向灵渡大师分说如此重要之事,实属难得。不过贫道有一疑虑,难以索解,想要向秦四公子问个明白。只怕会冒犯沐兄,先行告罪了!”
沐长风哈哈一笑,点头道:“松纹道长言重了!请便!”
松纹缓缓道:“近几年来,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大风神剑绿玉箫,天下豪杰望难逃!’侠义大风堡和玉箫山庄已成为众望所归的武林泰斗,秦宾王老先生隐然已成为武林领袖!”他说到这儿。向众人环顾一眼。目光最后落在秦川面上,又道:“四公子,令尊一世英雄,侠义可风。‘洋海江’三位公子个个侠肝义胆,令人钦佩。由此可见令尊教子有方,绝不会容许门人子弟中有人行差踏错。胡作非为。当着这么多武林前辈的面,你不得有半点隐瞒。你且说说,周府灭门之事你有何解释?还有,你跟这位沐兄有何关系?”
秦川眼见在场各帮派掌门、帮主、总舵主均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大有 “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一颗心怦怦乱跳,情知自己早已陷入沐长风设置的圈套之中,稍有措辞不当,不但身败名裂,性命难保,抑且只怕连父兄也会受到牵连。
心下盘算:“玉妹适才所说倒也不无道理,我若此刻揭发沐长风,他定有办法让众人怀疑我是倒打一耙。以眼前情形来看,这华山派、唐门跟沐长风沆瀣一气,却不知其他帮派是否也是如此?不如先问明沐长风在方丈面前如何诬蔑我的,再设法澄清事实。”
想到这里,转脸向易婉玉望去,见她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微微点头,显已猜到自己心意,当下双手抱拳,向灵渡深深一揖,朗声道:“方丈禅师,您是佛门有道大德,大智大慧,小子素来钦仰。晚辈斗胆问一句,这位沐前辈一早前来寺中,都说了晚辈什么事情。希望大师不可偏听偏信!”
灵渡摇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此言差矣!沐施主非但没有针对小施主,反而处处维护着你。只因近来江湖传言,魔教人马欲卷土重来,妄图颠覆中原武林,大开杀戒,以致各派人人自危,草木皆兵。更有消息提及,小施主与魔教关系密切,在成都戕害九十二条性命,此事乃五虎断门刀的门人卜六和沧州段家剑的弟子段七二人亲眼目睹。他二人将此事诉诸‘武林判官’东方道长,求道长主持公道,小施主你却又将他二人害死。如今东方道兄查清此事后意欲来少林寺告发小施主罪行,想不到他距少林已近在咫尺,便也……遭了毒手!唉,小施主,对此你还有何话说?”
秦川只听得鼻尖上冷汗直冒,手足冰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怔了一怔,突然间双眉一挺,向沐长风怒目而视,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冷然道:“沐前辈,这些全是你告诉方丈的吧?”
沐长风呵呵一笑,不予回答,负手而立,眼光斜望着天边白云,神色淡然,貌甚闲暇。
只见灵渡摇了摇头,温言道:“小施主何以对沐施主有这么大的成见?难为他一早来敝寺替你说项,甚至不惜跟唐二先生、谷虚道兄他们发生争执。沐施主说你涉世未深,十九是被人诬陷,请前来少林商议此事的各派掌门、帮主务必要查清事实,千万莫冤枉了好人!他何曾说过你只言片语的不是?”
松纹也道:“唉,你这后生确实无药可救了。贫道适才还暗怪沐兄一早来游说我等,意图帮你撇清。难得他一意替你说项,想不到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处处针对于他。我只道你跟他交情非浅,他才如此护着你,看来是贫道错了!”向沐长风摇头道:“沐兄,你虽有心帮这小家伙,只怕他也不会领你的情吧!”
秦川只听得张口结舌,脑海中一团混乱,呆在当地。做声不得。他做梦也想不到,沐长风一大早赶到少林寺,竟然是替自己说好话来着。
沐长风双手一摊,微微苦笑,道:“松纹道长教训得是,没料到此子狡诈。一至于斯。却是沐某想得过于简单了。”对秦川缓缓的道:“秦老弟,事到如今,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只要你肯答应悬崖勒马,我愿在方丈和列位掌门、帮主面前担保你毫发无损回徐州如何?相信方丈和在场诸君定会给我这个薄面。你是个聪明懂事、前途无量的江湖新进,生死全系你一念之间,你可要好生想清楚!”
他这话意带双关,秦川如何听不出来。寻思:“原来他是让我答应他别说出‘天道盟’秘密以及揭露他残害人命、控制各大门派的罪恶勾当,他便放我一马,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却将心一横,傲然道:“沐前辈,我自问行止无亏,便是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光明磊落。你就别再妄想了!”
沐长风愀然作色,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是你自寻死路,与人无尤!”向灵渡微一躬身,叹道:“灵渡方丈,沐某只是念着当年被大师相救之德。不愿你贸然误信江湖传闻,冤枉无辜。既然秦四公子执迷不悟。在下也爱莫能助了!”
灵渡低眉道:“善哉,善哉!难得沐施主能秉持与人为善,慈悲为怀,又一心替老衲着想,实是菩萨心肠。秦小施主,你还有何话说?”
秦川想说:“我是冤枉的。”却只连说了三个“我”字,望着沐长风得意洋洋的笑容,狂怒之下,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竟不知从何说起。
忽听易婉玉道:“然则方丈大师认为此事真相如何?”
灵渡双手合什,道:“事实俱在,沐施主本来想当面质问东方道兄为何冤枉秦施主,想不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明:东方道长又被你秦川及时灭口,此刻辩驳,亦不足信。
易婉玉哼了一声,拱手道:“小人有句话,斗胆想向大师请教!”
灵渡颔首道:“女施主请说!”
易婉玉一怔,茫然自失,道:“你,你已瞧出来了!”她以女儿身而扮作男子,可谓惟妙惟肖,不料早已被这位佛门高僧慧眼识破。
灵渡手持念珠,口宣佛号,微笑道:“我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妨事的,女施主有话请说!”
易婉玉粉颊一红,低声道:“只因贵寺不准女子入内,小女子才不得已而为之,不敬之处,还望大师恕罪!”
灵渡颔首道:“好说,好说。女施主的‘改头换面**’想必是祖述‘赤发医魔’胡一图施主吧,当真神乎其技!”
众人听说这个侠义大风堡的仆厮竟是个女子所扮,均是半信半疑。易婉玉向秦川点头示意,缓缓摘下帽子,揭去面皮。
众人俱看得清楚,易婉玉揭下的乃是一张人皮面具,刹那之间,一个相貌平平的青衣小厮变成了一位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艳美少女。
她身上虽只穿了一套寻常之极的粗袍灰裤,通体作奴才仆役的装扮,却掩不住雪肤花貌,绰约风姿,当真“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其时在场众武林领袖均觉眼前一亮,只听“噫”的一声,已有人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来。更有人忍不住伸手揉眼,又再细看,果然见这位由男仆摇身一变而成的少女容颜绝丽,姿容纤冶,莫可逼视。
霎时之间,众人尽皆为易婉玉的绝世容光所震慑,群相耸动,作声不得,一时竟忘却向秦川发难。
秦川却怒目斜睨着沐长风,见他显然没料到易婉玉会现身在此,微微变色,随即强自镇定,负手背后,抬头望天。
只听灵渡微笑道:“女施主,你有何疑问,请说!”
易婉玉向灵渡盈盈一福,轻声道:“多谢大师雅量。小女子想请各位前辈先看看这地上的脚印!”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三人脚印来看,登时瞧出雪地上另有三人足迹,直通往树林内。
灵渡点头道:“不错,除了二位之外,果然另外有人也接近过东方道兄,而且足迹杂沓,确曾发生过打斗!”
易婉玉道:“还有,我们三人所乘坐骑皆在树林之中,雪中足迹便可证明我们是一同前来的。试想秦四公子若有心想杀害东方道长,树林中岂非更容易得手?他又怎会笨到定要在少林寺门前才动手?”
众人默然,均想:“此话极有道理。如此看来,多半东方道长之死与秦川无关。”
ps:
天道剑影一书作为传统类武侠小说,重点是解构人性,突出情节,渲染江湖氛围。作者力争还原一个侠客行、笑傲江湖、小李飞刀、七剑下天山时期的江湖感觉,因此有些怀旧味道,恐不为时下读者所喜。
另,由于前期发稿时并无经验,直接杀到vip上架,未曾获得诸如三江推荐之类的打榜机会,皆怪作者自己不懂个中玄机,憾甚!
但无论如何,这本小说是一部绝对精彩的好小说,作者力争在文学性、可读性、严谨性上力压快餐式的小说,使国文更见其魅力,亦不负“千古文人侠客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