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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与的病情越发的严重起来。由于不能及时就医,他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
当新一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宝儿的门前,已经吵吵嚷嚷的聚集了一大群人。
“我说姑娘,你就行行好吧。我这里也是小本经营,经不得姑娘如此白吃白住啊。”那个一张圆脸,似乎永远挂着刮不净的胡茬的中年掌柜,正一脸乞求的说道。
“管这许多做什么?掌柜的就是心善!要我说,直接将那病夫扔将出去!”一个五大三粗的伙计粗声喝道。
宝儿一听,泪未先流,膝已酸软。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首泣道:“掌柜的,您行行好。再容我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我定将房钱伙食一律补齐……”
“宝儿!”云清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可怜的丫头扶了起来。
宝儿一见是云清,“哇”的一下大哭出声,瞬时扑倒在云清怀里:“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了?宝儿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虽然有了刚才一幕,但宝儿去掌柜那里结帐的时候,还是对他报以感谢的。毕竟他没有像那伙计一般硬下心肠强行将他们赶走。
掌柜的帮她们叫了一辆马车,又帮着将高与抬了上去,他手里拿着银子,不安的嗫嚅道:“姑娘,你不要怪大叔。大叔也是没有办法,这年月,活命难啊。”
云清和宝儿朝着掌柜微微一笑,经过了这一路,对于世态炎凉。她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像掌柜这样的为人,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一处偏僻的小巷里,云清租了一个独门小院。把宝儿和高与安顿进去之后,她又去街上的医馆请了一位郎中。
高与的伤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耽搁了用药。郎中开了几副药方,云清便拿着单子去药铺里抓药了。
一番忙碌,天色很快便降了下来。云清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郑重的交给了宝儿:“宝儿,这是剩下的银两,你拿好。等高与的伤好了。你们再看着做个小本营生,就一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
“姐姐……”宝儿望着包袱里沉甸甸的银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不能和她说自己签了卖身契的事,也不能说自己正在给人家做侍婢,否则她一定不会安心在这里住下去的。
“我在一个大户人家找了一份教书先生的活计,人家见我教的还可以,便预付了一年的束修。”
宝儿没有怀疑。她知道这个姐姐识文断字,而且还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有一些意外的发现,比如上次给高与号脉。
所以,她挥手送别云清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这也让云清多少有了些安慰。
这便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为了他们,自己的这番牺牲,也算是值得了。
云清望着漫天的星辰,不知道自己此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罢了,想不清便不要去想。哪怕是真的在那个大门里困一辈子,只要宝儿她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也认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云清已经在那里呆了两个月。
两个月来,她从最初的茶房,被调到了后厨,然后又在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帮助下,去了秀阁当差。
那个小姑娘叫平儿。她多次打听云清,问她的大哥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不来看她。
云清只得含糊的说他去了外地,一时半刻可能还回不来。
平儿虽然有些失望。可她对云清还是极好的。也许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个
于公子,也许是因为云清的老实善良,总之,云清到了秀阁之后,日子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
她不再需要做那些粗活重活了。只是没事的时候给小姐抄抄经书,再跟着平儿上街采买一些小姐的日常用品。日子在不咸不淡之中,竟也过得习惯了。
只是常常午夜梦回,她会见到一些熟悉的场景。梦中,总会出现一些糊涂却似又熟悉的脸,其中有一个人,会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那个人是慕容启。但越到后来,那梦就越发的清晰。梦里总是刀光剑影,她总是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被惊醒。
又一次,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擦去满额的汗水,她忽然有些发怔。那不是慕容启!那究竟是谁?
而我自己,又是谁……
时近六月,阳光大好。这日,云清在抄录了又一本经书之后,就见平儿挎着篮子兴冲冲的来找她。
“小于,跟我去李裁缝那!”
“我还有一本没抄完呢。”
“别抄了,今儿小姐高兴,特许我们放假一天!”
云清眼前一亮,那不是可以去看宝儿了吗?
平儿拉着云清,两个姑娘一起朝着街上走了去。一路上,平儿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又瞧瞧那儿。还时不时的给云清充当讲解。
虽然对这长宁不熟,但云清打骨子里不喜逛街。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听着,平儿看向她的时候,她就朝她微微一笑。
平儿说得累了,见云清却还如个木头般毫无反应,便一下子泄了气:“你呀……”她叹了口气:“对了,小于,你今天多大了?”
是啊,我多大了?云清仔细的想了想,记得慕容启和她说过,如果去年是十八,那么今年就应该是十九了。
“我十九。”
“啊?”平儿忽然跳了起来:“你都十九了?怎的还不嫁人?”
云清诧异的望向她:“为何十九便一定要嫁人?”
“你……”平儿实是拿她无奈:“真不知你究竟是何方人士,怎的对这风土人情慨不熟识一般?”
“算了,”平儿瞥了她一眼:“一会儿跟我去裁缝那,你也做身新裳吧。再过三日便是围猎,到时西越所有优秀的男人都会去那里。”
名为围猎,其实就是为贵族的未婚男女提供相亲的场所。当然,像云清和平儿这样的丫头,只是作为侍婢跟着她们小姐前去的。但如果长相好,能讨得贵人欢心,当场被收房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几乎所有有机会前去的姑娘,不管是主子还是丫头,都会拿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盛装出席的。
云清听得一愣一愣。她知道平儿是为她着想。十九岁,做为一个未婚的姑娘,恐怕是真的不年轻了。
但之前经历的种种,已经让她对此类事情几本死了心了。
碍于平儿的热心,她还是被她拉着,在裁缝那里量了身材,做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丫鬟不能穿着太过招摇的颜色,这一点,平儿自是知道的。
“那你呢?”云清问她。
平儿忽然红了双颊,低下头,搓着衣角:“我,我还小啦。对了,”她抬起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你家哥哥,怎的还未归来?”
这……云清忽然内疚起来。看来,这丫头是看上自己男装时的模样了。
“他……他可能是回不来了。”
“什么?”平儿立刻睁大了眼睛,只是一瞬,仿佛泪水都要溢出来了。
云清飞快的在心里打着草稿,想想说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最大限度的不去伤害她。
“他回北齐和我嫂子团聚了。”想了半天,也只能如此说了。与其拖拖拉拉的占着人家的念想,还不如给她来个干脆的。有句话不是说嘛:长痛不如短痛。男女情事上,尤其如此。
“是我痴想了。”平儿低低的说着,虽然她努力做出了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可那满眼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平儿……”云清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姑娘,又正是春花般的年纪。”
“对了,”她看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料:“这身浅粉的,最适合你了。你看,我穿一身绿的,你再来一身粉的,咱俩到时一起跟着小姐去,是不是很好?”
云清难得积极一回,平儿被她拉着,半推半就的也做了一身新裳。
待二人折腾完毕,铺子老板也将小姐先前预定的衣裳给准备了齐整。一大叠月白色的衣裙,却也是款式各异。
云清一边帮平儿接过,一边问道:“小姐为何只喜白衣?”
二人一边走着,平儿一边回道:“这你就不知了吧。有所谓‘女为悦已者容’,咱们小姐,这是穿给咱们爷看的。”
“谁?”
噢,平儿想起来了。这小于虽然来了两个月,可也一直呆在后院里,平日又不喜言语,极少与人讲话,可能她连这府邸的主子是谁还不曾知晓吧。
“就是端康王爷啦。”
端康?又是个王爷!云清无奈的摇摇头。为何走到哪里,都没离开这皇家贵胄。
“你不好奇?”平儿惊诧道。但凡是女孩子,听闻端康王爷的名号,又有几个不热血沸腾的?怎的这小于就还跟个呆头鹅一般。
“也不怪你,你又不是西越的人。也不对,咱们王爷的名号,便是在你们北齐,那也响当当的人物呢。你怎的就不知晓?”
“我确实不知。”她确实不知道。先不说她失了忆的事,其实“端康”这个名号,在北齐还真是甚少有人知晓。不过此人的另一个名称,却早已经家喻户晓,他便是——杀神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