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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以后,慕容风就没再碰过云清。显然,他会错了意,而且云清也没有解释,这就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他愤怒过,懊恼过。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十年里,就分开过那么几次,她就偏偏出了事。
这几日,云清像个小媳妇一般,端水送药,做饭煮茶。那日,他站在门边,看着云清努力的用扇子扇着炉火,然后小心的拿起一把勺子,去搅动砂锅里正在熬着的药。
伙房里热气腾腾,雾气缭绕。云清白如美玉的脸颊,已经被蒸气熏得绯红;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眉目低垂,更添几添妩媚;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翘着。那挽起的袖口里,露出了一段葱白般的手臂。虽着布衣,可只是腰间的一条布带,却也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线。
慕容风忽然想起了一句“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接着,他不禁暗自笑道,那下半句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他这么一个傻瓜,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她兄弟看。云清的美,恐怕他是最后一个发现的。也就是因为她长得太美,才会有那么多人觊觎,才会让她……
想到这,他心中有种难以鸣状的痛感。他不是那种迂腐的夫子,不管云清变成什么样,哪怕是真的嫁过人,甚至是生过孩子,他也不嫌。只是,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发生那样的事……
他只是在痛苦,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却没有在她的身边。
云清见他站在门口呆呆的朝着里面望着,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忙关切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下自己的,然后低低的说着:“没发烧啊……”
慕容风骤然间攥住了她的手,纤细洁白,虎口处有微微的薄茧,是长年握剑的原因,他心中百转千回,低语道:“清,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永远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蒸汽冲破了砂锅,顶得盖子扑扑做响,有些药汁已经顺着锅体流到了下方,浇灭了一些柴火,又引起了一阵浓烈的黑烟。云清忙将手抽回,跑到里间,慌乱的将盖子拿了下来。灼热的砂陶烫得她连连皱眉,又被柴火的黑烟熏得一阵咳嗽。
慕容风将她拉了出来,把她的手放在阳光下仔细的检查着,又吹了吹,还好,只是有些发红,并没有真正的烫伤。
云清忙把手抽回来,她怕被外面的士兵看见。
羞涩之间,她向远处望去,阳光明媚,村庄四面环山,大灶那边正有袅袅的炊烟升起,她眯起眼,透过指缝望着蓝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或停在溪边饮水,或到处寻找着小虫子。慕容风就站在她的身后,似有似无的碰触着她背在后面的手臂。
很久以后,云清都会回忆起这个场景。虽然居无定所,虽然粗茶淡饭,但这样安静的,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在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再有过。
又休整了几天,待众人全部恢复了原气,他们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宫廷派来的信使早已在乱箭中阵亡。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猎杀行动。但想要求证那道圣旨的真伪,却也已经无从下手。
凭借来人的衣着样貌,还有所使用的兵器铠甲,他们断定并不是南地的军队,可行事做风,又确实是军人所为。于是这几天便一直派人暗地里查访着,却一直无所收获。只是听说,在他们离开南陈国都的第二天,西越皇子乔越也离开了那里,但究竟去了何方,无人知晓。
云清不禁联想到了那个救他的男子,还有那个男子所说的那番话,于是她就想到了那个男子是从哪里救的她,再联系到军中打探来的消息,紧接着,一阵恶寒,从脚底袭来。
她犹豫了很久,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现在也无从取证,只是稍稍提了一下乔越,慕容风沉思了许多,也没有说话。此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清点了人数,将士军医庖丁,再加上近身侍卫,一共还剩八百四十六人。这八百多人的队伍,不管走到哪里,也算是个不小的目标,现在他们的原气才刚刚恢复,短期内不宜再行作战,加之武器粮草又大部分被毁,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提供补给,而且相对安全的地方。
探路的士兵回报,前方十里就是南郑国都。
南郑地处北齐最南端,也属北齐属国,而且幅员辽阔。但因其国土大部分属于雨林地带,所以一直人烟稀少,也显有战乱发生。
云清忽然想起了上次的“鸿门宴”上,那个白衣白扇的贤康王爷,看起来他和慕容风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
慕容风也正有此意,几年前,就在慕容风刚到南疆时,两个少年在客栈偶遇,又相谈甚欢,便结下了友谊。而且南郑本就是北齐的属国,偶尔去叨扰一下,也不为过。
十里的路并不遥远,收拾停当,不到晌午,一行人就到达了宫门之外。
待侍卫通传,不多时,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前来迎接。也是一身雪白的绸缎,眉宇间与上次在南焦见到的贤康王爷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皮肤更显白皙,五官也更加精致一些。相较于贤康王爷的大气,他更像是一个闲游的公子。
互相拜过,原来此人是南郑的世子公孙信,公孙一族中排行第二,是王后的嫡子,贤康王爷公孙卫的弟弟。公孙兄弟都不喜朝政,所以都想做那闲云野鹤,怎奈公孙信是嫡子,世子之位非他莫属,推辞不过,才留了下来。他们此行来的很不凑巧,几天前,贤康王爷才到四处云游去了。
为众将安排了歇息之处,云清和慕容风便被迎到了皇宫之内。一路之上,云清发现那个公孙信总是在看她,她也感觉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是真的想不起来。
南郑王公孙颂昱四十出头的年纪,虽然人已中年,但仍然身材挺拔,面色红润,他的两个儿子倒与他长得很像,所以他看起来不仅有王者的威严,更多了一份玉树临风。
见了慕容风和云清,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冷淡。倒像是普通的朋友般,摆酒备席,歌舞升宴。
倒是那个世子公孙信,热情的吩咐旁人添酒备菜,还与他们侃侃而谈。二人只道是与南郑王年龄不相仿,倒也未做它想。
一席完毕,南郑王与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将寝食等问题交给了世子去打理。世子在后殿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寝居,派了宫人太监等前去伺候,待二人安顿完毕,方才离去。
云清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又接过了宫女递来的裙衫,穿戴完毕之后,竟发现与自己的身量如此的相符。淡绿色的轻纱宫装,也正是她所喜爱的颜色。
本以为是为哪个身形相似的宫人所备,可一旁的小宫女却一边帮她系着腰带,一边满眼羡慕的说着:“姑娘真美,世子也真是好眼光,只看一眼,就瞧出了姑娘的身量,这是十几个绣娘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呢。”说罢,还不忘恋恋不舍的又打量了一下云清。
赶制出来的?云清有些惊讶。她不是花痴,也没有自作多情的毛病,虽然公孙信长相俊美,而且多看了他几眼,但她也不至于就因为小宫女一句话便认为人家看上了她。不过对于这个南郑世子,她倒是平添了一分好感。想来人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吧。
收拾停当,还未出门,慕容风就抢先一步赶了过来。
他们毕竟还未正式完婚,而且云清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所以和南郑王介绍的时候,只说她是云姑娘,并未过多的提及她的身份问题。客人不提,主家也不便多问,更何况是大国皇子带来的人,谁还能细究不成?
见慕容风来了,宫女们便知趣的退到一旁。
二人商议了许久,由于此地实在离业城太远,派信差行不通,便决定先向南郑王借用一下马匹钱粮,再折回南线与大部队汇合,然后再做定夺。不然就凭这八百多人的队伍,再遇强敌,后果将难以设想。
第二天,便准备面见一下南郑王,然后把此事说与他听。本不是什么大事,以为去了便可以办成,怎奈他门前的小太监居然说他偶感恶疾,不宜见客。
慕容风有些恼怒,云清也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
又过了几日,南郑王还是称病,拒不见客。
云清抓过来一个他贴身的小太监,问他最近皇宫里是不是还来过其它客人。小太监刚开始还在打浑,后来云清将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一月前确实来过一个贵人,虽未说明身份,但能看出王对他十分的尊敬。二人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才让他们进去奉茶伺候。而且进去的时候,发现王的额头似乎出了很多冷汗,手脚还有些微颤,这是他们从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