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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宝菱还想去伯明家看一眼弟弟宝牧与妹妹宝芬的,一早他们两个就去邻居家找小伙们玩去了。
但想到他们若知道姐姐这是要出远门,还不知多久会回来,肯定会哭闹,宝菱也就打住了。
就这样,张媒婆撑开来时带的油纸伞,牵着宝菱的手出了秦家那扇破落的门。
王氏瞧着宝菱纤弱背影,小小个头,顿时泪水滂沱。可怜才刚七岁就要被送去别家当童养媳,哪个当娘的不心疼。此时她心里更加难受的是,宝菱自个还不知道是要去当童养媳,这时心里还欢喜着呢。
在泥巴路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张媒婆自己的家,张媒婆瞧着宝菱这身衣裳实在不像样,若因这个到了侯府没被瞧上,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咬咬牙狠了狠心将给自家闺女新做没多久的大红印花褂子和一条蓝布裤子给宝菱穿了,就因为这样,害得她闺女在地上哭喊着滚了半日才消停。
待雨停了,她雇了辆马车带上宝菱朝明罗城去了。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才到明罗城。
*
明罗城乃安国的都城,山水环绕,临海靠江,四通八达,向来是兵家相争之地。近百年来,此城富庶繁华,人烟云集,热闹非凡,可谓是红尘中最富贵风流之地。
富贵之地,必有富贵人家。
除了安国皇宫,最巍峨气派的就是靖宁侯府了。安国乃是靖宁侯的祖先曾业诚大将军驰骋沙场打下来的天下,因此靖宁侯位才得以世代相袭,延续至今。
如今袭得侯位的是曾义恩,现今三十出头,一妻二妾,已有了七个儿女。他自小爱读书,勤奋好学,礼数周全,行事严谨,深受着忠孝两全之道义熏陶。因此他对儿子们的管教十分严苛,对儿子们的学问教养也极为重视,不惜重金请了一位安国最有名望的老师来府里为儿子们开蒙讲学。
他平时最喜爱的是长子曾珏,虽然曾珏现今才十一岁,却才学不浅,通晓四书五经,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写得出纵横天下之文章,懂得安民兴国之大略。
曾义恩甚觉曾珏是个奇才,对他寄予了深切厚望,指望着曾珏将来能袭得他的侯位,辅君兴国、建功立业,博得皇上器重,成为国家栋梁之才,将曾家的荣耀世代延续下去。
可是三个月前,府里发生了一件极打击曾义恩的事。
他的长子曾珏一直高烧不退,请了宫里皇上平时最为器重的几位太医轮流着来修方配药,都无济于事。
“侯爷,大喜大喜,大少爷烧退了!夫人遣我来向你报信呢!”一位小厮兴奋欢腾地跑了进来。
“哦?此话当真?”曾义恩声调上扬,透着惊喜。
“侯爷,小的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唬您啊!”
曾义恩顿时立起,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放,便快步向外走去。小厮跟随其后小跑着。
他从自己的至圣堂走到曾珏的明澈轩,一路走来,竟来不及喘息一下。
此时明澈轩挤满了人,李姨娘、姜姨娘,曾珏的弟弟妹妹们,丫鬟婆子们,管家小厮们,满满当当挤了一屋,个个喜气洋洋,都是来道喜的。
先不论这“喜”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知道个个脸上挂着或深或浅的笑容。
不过,能进得明澈轩东边卧房里守候的,只有高夫人与太医,还有几位侍奉的小厮与婆子。靖宁侯府有个大规矩,就是男儿未成亲之前,不许有丫鬟服侍。此规矩已延续了三代,意在防止男儿过早沉迷在儿女情长之上,荒废了学业。
见侯爷曾义恩进来,众位立马低眉垂首,往后退开,让出一条通向东房的路来。
“侯爷,珏儿的烧退了,精神也好多了。”高夫人上前迎着他,喜形于色。
曾义恩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他来到儿子曾珏床边,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曾珏,看似的确是精神多了,关切至极地问:“珏儿,身子还难受么?”
曾义恩向来治家严厉,不苟言笑,对待儿女们自然是正色肃言,像此时的这等关切柔和语气,实属少见。
曾珏见父亲对自己这般关爱,心里一阵感动,且知道自己的病快好了,脸上漾起笑容,开口回道:“爹,不难受了。”
可是,他好似感觉自己没发出声来。
曾义恩见儿子明明开了口,唇形也是喊爹之状,怎的没听见声音?
曾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敞开了嗓门,再喊一声“爹!”仍然发不出声。
曾义恩有些慌张,问道:“儿啊,你怎么啦,喉嗓疼么?”
曾珏一急,张着嘴好似说了一堆,可是大家只能看见他嘴唇不停地动着,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在旁的高夫人慌了神,急道:“莫非是把喉嗓烧坏了?太医!太医!你快来瞧瞧!”
太医赶紧从高夫人的身后来到曾珏的床边,扒开曾珏的嘴,仔细往深处瞧,前后细细观察了一刻多钟。在卧房外头的人似乎也听得了些什么,知道里面发生了连侯爷与夫人都紧张的怪异之事,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静静等着太医诊断结果。
太医终于松开了手,扶着曾珏好生躺下,面对着侯爷与夫人急切的眼神,他想闪躲是不可能的,只好垂首禀来:“大少爷的音体大损,可能……可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侯爷顿时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眼花,身子恍惚,愣在原地,如一尊化石。
向来沉稳的高夫人此时再也抑不住了,她声量突升,激奋且惨烈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烧都退了,病也好了,怎么可能会说不出话来?太医,你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
太医见高夫人反应这般激烈,无奈地双膝一跪,额头碰着地面,道:“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才浅实属无能为力啊。”
躺在床上的曾珏双眼噙着泪。他自己说不出话来,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高夫人抚着额头,连退几步,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
宝菱从来没来过明罗城,见街道两旁全是铺子,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热闹得很。
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她平时也经常去镇子上卖野菜与蘑菇什么的,也在镇上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但那个镇子与这个明罗城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在她的眼里,也是个个穿着光鲜。
这形形j□j的人与物,眼花瞭乱的,她那双眼睛忙乎着根本顾不过来。
还见了不少涂脂抹粉的姑娘,她瞧着更是觉得新鲜。
张媒婆来过的次数不少,已见惯了,因一路上劳累,她只顾闭着眼睛打盹。
渐渐的,吵闹声越来越远了,马蹄落地声带着些许回音,张媒婆便有所知觉,睁开了眼,见到那两尊蹲坐着却十分凶猛的石狮子,她一脸的疲惫立马消散,连呼:“到了,到了!”
宝菱闻声赶紧跟着跳下了马车。
瞧着眼前如此气派巍峨的大门,宝菱心里有些生怯。又见那镶着一排排铜卯的大门前站立着六七个男人,神情肃然,她慌慌的,有些害怕起来。
宝菱紧抓着张媒婆的手,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张媒婆给看门的家丁又是打恭又是陪笑的,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们才开了边上的小门,让她们俩进去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相间着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每个厅殿楼阁门顶上都挂有门匾,门匾上的字都是雕刻的,笔划繁复,劲遒有力。
宝菱平时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这些自是不识。
张媒婆大约记得管事房在东边,便绕过一个小园子,往东边走来。
这时她们见到路旁的银杏树下有人。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正蹲在树下抠着铺得十分齐整的鹅卵石玩,边上围着两个小厮,两个婆子。
张媒婆见男童穿着蓝色锦缎袍,套着金丝线绣的小比甲,且又这么多人侍候着,便知道是少爷之类的人物。她自是放松了脚步,不敢扰了他们。
这位男童听到些许动静,抬头朝宝菱这边瞧来。别瞧他才这么一点大,可他一眼就看出张媒婆与宝菱的寒酸来,她们的穿着可比侍候他的婆子们还不知差了多远。
他哼了哼,竟然随手将抠出来的鹅卵石朝宝菱这边扔了过来。
石子急速飞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宝菱的脑门上。
“嗳哟!哇……!”宝菱毫无防备,疼得立马大哭起来。男童见自己手法这么准,嘣嘣跳跳地欢呼起来,好不得意。
张媒婆赶紧捂住宝菱的嘴,小声唬她道:“你可别哭,吵吵闹闹的小心惹了他们,到时侯爷与夫人可就不要你了。”
宝菱只好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抽一嗒的,抹着眼泪,委屈地跟在张媒婆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她才想起回头瞧一眼那个男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童却朝她直吐舌头,一阵坏笑。
见宝菱时不时地伸手摸额头,张媒婆一瞧,哎呀,这可坏了了!脑门正中间起了一个大大的肿包。
张媒婆嘀咕着,本来挺俊的一个小姑娘,突然脑门上冒出来这么个大肿包,岂不是有碍观瞻?侯爷与夫人能瞧得上宝菱么?
她越想越闹心,急得焦躁起来,这一路上自己可是添了上百文钱呢,且还不算宝菱身上的褂子与裤子呢。
她偶尔也做过赔本的生意,不禁闷闷不乐起来。一路上不停地教宝菱到时该怎么回话,宝菱才说错一句,她便气咧咧的。
张媒婆知道管事房是在东边,且还来过一次,这时仍有些晕头转向,在这东边一块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遍,才找到管事房。
恰巧上次与她谋过面的林管事此时正在房里。林管事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他立马领着她们往至圣堂走去。
这一路上林管事时不时回头瞧着宝菱,更多时候是盯着她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纳闷。
弯弯转转来到了至圣堂前,林管事让她们先在门外候着,没过多久,林管事就出来了,说道:“正巧侯爷与夫人都在,你们赶紧随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