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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出半路,突遇颠簸,青年人一跤跌进船里。
“废物。”船长冷哼了一声,控制好方向,扔了旱烟走出来。船身破开水流飞速行驶,水面之下一片平静。
不过须臾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他大惊失色之下连忙走过去一把掀了遮货的布,果见舱底下渗出了水,堆积的木箱子倒是完好无损。
二人浪里白条一把好手,但就是这匹货物,是买主等着要的。
“愣着干啥?赶紧找东西堵了。”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只要上了岸一切都好说。
“嘭。”一东西被投进了船里,船长一瞧,是一块巴掌大的裹着绿藻的蚌,接着是一只细白的小手自水下扒住了船沿。
船长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程清河整个爬了进来。
“你船怎么开走了?这生意可是做得不够地道。”程清河捏了捏湿嗒嗒的袖子,漫不经心道。
“这是你干得?”
“什么?”
“这窟窿!”他简直想咆哮,但是看她一副娇娇女儿的模样,又不知如何是好。
“船开得太快,我一看,跳下水追来了,但是实在太滑摸不上来,这不,寻了一个趁手的物件……”程清河说得一脸无辜。
“船,船长……”青年人指着窟窿的方向道。
“你闭嘴。”船长沉了沉脸色,他这船不是普通的货船,造价对于他来说可算是花费了半年偷猎的价钱,罢了罢了,索性是他食言而肥。
“待会儿就上岸了,不要乱跑!”船长冷哼一声,回到驾驶仓,再也不多说。
程清河朝货物的方向招了招手,一只小巧可爱的蚕宝无声无息地投进了她的怀里。接着便垂眸不语,噬梦绫轻轻一震,带走了身上最后一抹水汽。
眨眼之间十来分钟过去,青山褪去,逐渐变成了一片一片的矮屋,有浣衣女蹲在河边甩着木杖敲打衣裳,程清河自乾坤袋嘴里拿出笔纸,修书两封,往乾坤袋身前一递,后者乖巧地伸出舌头一抹,两厢一折,大功告成,事后接着闲适地望着两岸的风景。
那原先的窟窿暂时被棉布堵住,但是想要再次运货,怕是还要修葺一番。
青年人看着程清河怀里的乾坤袋,眼里有着向往的神色,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修道者,作为一个地道的凡人,他被船长雇佣过来搬运货物,但是他知晓搬运的货物并不简单,若是普普通通的东西,一次的佣金也不会抵过旁人半年的工钱。
船靠上岸边码头,他率先跳过去将绳栓挂牢,接着上船往岸上搬运货物,这事儿船长不管,站在船头望风,等待交接的车已经停在路边。
青年人掀开了布,一把拎住了大箱子抬起,转眼便是摔得一个仰倒。
“怎么了这是?别给我的货给摔坏了!”
“对不起,不小心用力过猛。”他道歉道,心下却觉得有些不对,这些箱子在搬上来之前还是十分沉重的,没道理临了卸货却变得这般轻。
“老板,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船长眯了眯眼,走过来,想了一下,将箱子掀开一道缝,接着将手伸了下去,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泡沫没错,但是泡沫之下若还是泡沫,便是出了问题了!
他一愣之下立马扫视了一圈,怒问道:“那个女孩呢?”
“我,我没看见,应该是上岸了!”青年人结巴道,看样子是出了事了啊。
他脸色难看起来,接着接二连三地掀了一个又一个的木箱,果然里头空无一物,货不见了!
“快把她追回来!”
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瞎了眼,他没想到这黑吃黑的戏码居然发生到他熊瞎子身上!
身后俩人匆忙寻人,而在不远处程清河偶尔看一眼身后,脚步移动,极有技巧地隐没在人群之后,恰到好处地躲避了他们探寻而来的视线。
待她买了邮票戳上了信封,投递完成之后,才悠闲地接近了等待了半晌的母女。
“姨妈好。”她走至二人身前,嘴角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清,清河?”柳絮荷疑问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像了,太像她的姐姐。
“佳佳,快叫姐姐。”她回身连忙道,接着在身后推了一把程佳佳。
程佳佳憋了几秒,才憋出了俩字:“表姐。”
程清河闻言笑眯眯道:“乖。”
“真是辛苦姨妈和佳佳了,这么多年没见,太想你们了,这才给你们打了电话,奶奶临终前还说要来上虞看你们一眼……”
柳絮荷见她一脸落寞的模样,倒是一脸感同身受,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你还有姨妈在呢,只要姨妈还在一天,这里就是你的家,走,上姨妈家去,我让人给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就等着你呢!”
程清河点点头,“好。”接着将目光转向程佳佳,“说起来,不久之前还见过佳佳。”
程佳佳先前见自己受母亲冷落,还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听她这般说,眼下不由得有些游离。
“是么,我倒是没认出你。”
三人转身朝黑色轿车走去,程清河往后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熊瞎子同青年人找寻半晌,知道这会儿她怕是早已经消失无踪了,当下回了码头。
“船长,这里有一封信。”青年从船沿上拾了白色的信。
“拿过来。”船长接了拆了白色的信封,看着上头的内容脸色黑了黑。
“将船开去修葺。”他咬着牙道。
柳絮荷家是个三层的小洋房,看着有些低调,但是程清河已经通过苏翎知晓这些年她家的情况。
虽然两家之间有些恩怨,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何况奶奶去世的前一天还想着要投奔姨妈。
毕竟是一家人。
“清河,你父亲还有消息吗?”
程清河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有。”这事太不寻常,被他们知晓了反而多生事端。
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但是姨父不在,加上做饭的保姆,也就四人而已。
半晌无话,饭毕后程清河准备离去,她此行原本是来见她们一面,这些年她孤苦伶仃,有些贪恋这番难得的亲情。
“清河,这么些年不见,才见一面你便要走,不如留几天陪陪姨妈。今天先让佳佳陪你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柳絮
荷暗地里朝程佳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撅了撅嘴,还是答应了。
夜色沉沉,但是上虞市是一派欣欣向荣,灯红酒绿,程佳佳戴着口罩,戴着帽子,一路半句话不多说,开车带着程清河直奔最繁华之地――酒吧。
“好好玩。”她笑了笑,牵着她进了狂魔乱舞的酒吧,放开了手。
凡界同龙虎山大有不同,这般的地方她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当下见程佳佳没入了人群,她也不急。
看了看身上的斗篷,又看了看身旁其他人的穿着,朝吧台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样?”
“货色还行。”两人凑着说话。
“来两杯鸡尾酒。”有一人点了酒。
此刻程清河的穿着已经变成了一身裙装。
“来一杯鸡尾酒。”她笑着道,清冽冽的语音犹如最纯的美酒,顿时吸引了那二人的目光。
“哟,这妞不错。”
“看起来是个修道的,小心点。”
程清河听着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悬挂在身侧的法器。
凡间界也存在着道修,不过因为两界之间的协议,道修绝对不能在凡界露出马脚。
“和哥哥玩几个?”那两个道修之一说道。
“我有事想问上一问。”她点头道。
三人一拍即合,朝后门走去。
“不知道江南佣兵工会的路怎么走。”
“呜,我倒是知晓,不知道告诉了你可有什么奖励?”一男修挑起了她的下巴。
程清河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一眼不远拐角处正在看好戏的另外一位道修。
一个炼气四阶,一个炼气五阶。
“你想要什么?”她挑眉。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指晃了晃:“你明白的。”
江南佣兵工会不存在于凡界,在每一个城市都有一个入口,但是极为隐秘,然而对于这些长久混迹的散修,这并不难知晓。
“这个可不行,要是你不说,就只能对不起你了。”程清轻轻河皱眉道。
“对不起好,我就要你对不起我,我……”一句话没说完,他后背嘭地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脖子上抵住了一只脚。
程清河笑了笑:“告诉我,江南佣兵工会的入口在哪?”
男修一挣,便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他瞬间感觉到,论修为,她绝对高他一个境界。
“如何?”
另一个道修也瞬间接近了,但是同伴被人拿住了脖子,一时进退不得,不由回答道:“入口在东郊民巷杂货铺走过过道,老板娘会为你引路。”
程清河闻言放下了脚,回头往黑暗的巷道之外走去。
“妈妈,我说真的,我真的看见程清河和两个男人走了,都不知道干什么。”柳家,程佳佳一早回了,这会儿正和她母亲絮叨。
柳絮荷听了脸色一阵难看:“那个死丫头,你怎么带她去那种地方,有人看见你了?”
“没有,我戴着帽子眼镜,她让我带她去的,说是喜欢那种地方,哪里知道那里那么乱。”她憋嘴。
“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注意点影响。对了,那事你问了么?”
程清河站在门外,将一切听在耳里,站在门外等了半晌,才抬手敲了敲门。
“姨妈,我回来了。”
里头一静,接着是唏希簌簌的走路声,柳絮荷开了门,一脸慈祥的笑容:“哟,是清河回来了啊?我和佳佳都在担心了,特意等你回来哩。”
“真是叨扰姨妈了。”程清河点头道,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神情,接着便走了进去。
半夜时分,月光普照大地,柳家三楼的客房窗户轻轻开了,清风徐徐,扫开了窗后裸色的窗帘,一个娇小的身影自窗台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正屋的落地窗之后一只奶白色的猫对着她喵呜了一声,扫了扫身后的尾巴,接着看着她远行越远。
城市里高楼林立,是以不能像以前在山林里那般随意纵跃,因为在这布满监控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将会无所遁形。
“扣扣扣。”
“进来。”
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半人高的木制柜台之后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正专注地打着手里的算盘,一时之间只听见咔咔咔打算盘的声音。
“贵客要点什么?”
“我要去江南佣兵工会。”
打着算盘的手指一顿,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那掌柜的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来人。
“小姑娘,江湖险恶,夜深了,不要到处走动。”
程清河站在长长的过道里,靠着门是一排放置着各种各样小瓶子的橱柜,看起来有些年代,点着一盏半黄的油灯,却是一室通明,再远一些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犹如两个极端。
“谢谢提醒,但是我需要去工会,可是需要什么酬劳?”
旗袍女人半含着笑意点点头,脑后镶嵌着红色玛瑙的金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她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凹凸有致,透着一股难言的风韵,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她伸出手指点点下巴,红色的指甲十分生动,“我可以为你引路,但是酬劳便是你进入工会领地之后最先想要并且得到了的东西。”
好奇怪的要求。程清河闻言想了想,点头应允。
夜里凉的如冰一般,特别是这个巷道,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
“为什么不点灯?”
“不能点,一旦点了,你就走不出这里了。”旗袍女人笑眯眯道,语气柔和。
须臾眼前一亮,路走到了尽头,陡然变得一马平川,而身前,就是一片倒映着无数火花的湖水。
一片小舟轻轻抵达至她的脚旁,她将她轻轻推了上去,“不要掉下去了,河底是岩浆,一旦接触,瞬间会被烤焦成灰。”
“多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