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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没落的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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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便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盘膝而坐,澎湃的斗气在他的四肢百骸游动,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如同山岳般的气势,但令人惊异的是,斗气运行间却对周围的环境却丝毫没有影响,连老人的衣角都没有吹动,这份强大的控制力可以说是骇人听闻。见常青进来,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功,气势也随之内敛了起来。

    老人面相红润,皮肤也不似寻常老人那样树皮般沟壑纵横,而是泛着一种水滑的油光。他的身材魁梧,约莫两米上下,四肢比常人粗大一倍,穿着破意流的练功服,却硬是把宽松的练功服撑的如同紧身衣一般,虽然是盘坐的姿势,但仍给人一种下山猛虎般的威慑感。

    这位老爷子便是破意流第四十九代门主,武技大师易天肃。

    常青走进木屋,正打算问安,忽然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仔细看了看易老爷子,急声问道:

    “师父,你受伤了?!“

    易天肃一怔,随后露出一丝笑意,拿手指了指自己右肩道:“今天中午,和古鉴之那个老不死的过了一场,他挨了我一腿,我也吃了他一掌,不妨事。“

    易天肃口中的古鉴之,同样也是一位武技大师,是‘合荒道’的当代门主,同样在晨光镇开设道场。

    两位武技大师虽然私交不错,但观念大相径庭,经常发生冲突,互相说服不了的时候拿拳头说话也是常事。但受这么重的伤常青还是第一次看见,要知道武技大师的躯体坚逾钢铁,而且恢复力惊人,中午的伤到现在还没有愈合,估计当时起码是一个筋断骨折的场面。

    说完后,易老爷子感慨道:“武学灵性上,你比易心那个丫头强太多了。伤口基本都已经愈合,你还能看出来。要知道三个小时前,心丫头来看老夫,都没发现老夫的异状,还以为老夫在搬运气血。“

    “心姐只是变通力差了点,武学一途,她的努力程度超我十倍,日后成就定然不低的。“

    易老爷子摇头道:“也只是‘不低‘的程度罢了,不提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朝气比较好。今天心丫头又找你旧话重提了?“

    听到易老爷子这么问,常青顿时紧张起来,看他的神色,易老爷子失笑一声:“你这小子,紧张什么?怕我也让你重回武道?“

    常青尴尬道:“今天心姐很不寻常。“

    “那孩子…“易老爷子叹了口气,”放心吧,当年你马上就要突破斗气外放这个关口时弃武学法,我都没有阻止,现在魔法一道你已经小有成就,自然更不会阻拦,这次叫你来,却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做。“

    “但凭师父吩咐。“

    易老爷子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他缓缓道:“我和古鉴之那老不死冲突虽多,但像今天这样,因为想法不同打出真火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上一次都已经是十五年前了吧?”

    “我相信师父的想法肯定是对的。”常青自然支持自己的师父。

    “不,这次恐怕是古鉴之那个老不死说得对,倒不如说,这次就是因为我下意识的认同他的观点,才会和他大打出手。“说到这里,易老爷子叹了口气,”武技一道,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

    常青一怔,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不过易老爷子也没指望他接话,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武学一道,自四千年前人族筚路蓝缕时就一直传承了下来,作为人族守卫自身的力量,巅峰时期天下有十大宗族三十二大门派,哪一个都不少于万人,而现在,在魔法这种新兴的力量冲击之下,都凋落的差不多了。

    魔法从出现开始,不过五百年的历史吧?要说大力发展,也不过是最近二百年间的事情。唯识宗、梵天教、十字军……一个个门派都在这年轻的力量的冲刷下,解体、消失了。“

    易老爷子口中的这些门派,对大陆上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至少也是传承千年左右一国的大派,其中十字军更是建立了一个横跨大陆西方数十个国家的庞大势力,但因为二百年前,五级魔法的诞生而解体了。

    易老爷子握了握自己的手掌,有些颓唐的说道:

    “武技一途说到底,还是锤炼自身的结果,纵使修炼到再顶级,也脱离不了人体本身的桎梏。在面对魔法这种可以调动天地力量的体系,人体何其脆弱,即使是像我这样的武学大师,面对五级以上的魔法也不敢正面略其锋芒。

    练十年的武,抵不过一发大火球,练一辈子的武,挡不住一击雷电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的袁鸿飞,武学宗师!见识过六级魔法‘彗星冲击’之后,终生不再谈武字,改行当了赤脚医生……

    若不是端木齐创造出了斗气外放,为武学续了一口气,恐怕一百二十年前武技一脉就彻底消亡了。现在,魔法的体系越来越完备,改变生活也越来越深刻,武技一脉别说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都难了,听说现在洗个衣服都能用魔法解决了?”

    “是的,师父,魔法洗衣是布莱克斯魔导士发明的,大概消减一下成本就可以大量普及了。”

    听到常青的回答,易老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有些萧索:

    “古鉴之说的没错,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常青,一个月后的比武大会,你去参加吧。”

    “比武大会?”

    “合荒道举行的,邀请了年轻一辈中近百位优秀的武者、法师,名义上是要比较二者的优劣,从发展的角度找出一条新的道路。”

    “可是弟子的武技水平寥寥,去了只会给咱们破意流抹黑啊。”

    “当然不是让你以武技对敌,拿出你那套古怪的魔武双修的打法来,只是,”易老爷子紧紧地握着常青的手,“唯一的要求就是,赛后采访时,你要说你的打法是以武学为根基衍生的。”

    这一下,常青彻底愣住了,他目光定定的望着易老爷子,这位印象中方正、古板的老人,竟然让自己撒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那套打法,与其说是魔武双修,倒不如叫“跑着施法”更贴切一点,说以武学为根基的话,和睁着眼说瞎话有什么区别?

    但看着这个为了武学奉献了一生的老人,这个养育了自己的老人,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有些堵,但常青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

    “只要你肯这么说就好,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希望一个月后的这场武学大会,能有一个好结果吧。“易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对了,下次回来,把元信一起叫来,他在魔动装甲研究所住了一个多月了,还知不知道有个家!”

    说罢,易老爷子再次运行起斗气,示意常青可以走了,常青走到门边回过头,看到老人周身的衣服鼓荡起来,猎猎作响,知道老人的心情,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到前院,正好遇到坐在走廊边上的易逸,见他回来,易逸涂着指甲油随口问道:“老爷子找你说了些什么?”

    “老爷子想儿子了,让我回学校时顺便把信叔从研究所叫回来。”毕竟易逸不是武者,常青不想和她聊那种沉重的话题,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呀,这么说老爸要回家了?”易逸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开心的转了个圈道。

    “嗯,明后天吧。”

    “那我要好好准备一下,把老爸喜欢吃的做上满满一桌才行!姐,姐!给我钱,我要出去买材料!”

    看着咋咋呼呼去找她姐要钱,准备大显身手的易逸,常青微微一笑,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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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历,四零一六年,五月二十一号,日曜日

    宜祭祀、破土,忌出行、迁徙。

    虽然昨天心情被易老爷子一番话弄得有些沉重,但武学存不存亡,对常青这种并不痴迷武道的人来说完全没有实感,一觉醒来,他就几乎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今天是休息日,上午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绘制完两张幽冥火卷轴交给易逸之后,常青就闲了下来,他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想给自己找点事干,坐那里思考了半天,愣是想不起来自己没研究魔法之前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找朋友去玩这个选项常青是做不到的,易逸拿了卷轴就不知跑去了哪里,易心在道场教授学员,他只能来到家里的书房,希望能找到些闲书消磨一下时间,但看到满满一架子全是魔法学著作,常青觉得自己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嗯,这本,《跃迁法阵概论》,暂时不能看。

    这本,《雷云风暴施法时间的优化》,暂时不能看。

    《如何用切割术加工死亡骑士的大剑》,还是不能看。

    《龙卷雨击与农业灌溉》,还是不能看……吧?

    翻腾了好一会,常青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勉强和魔法研究无关的书籍,《论计算力与控制力》,虽然有些打擦边球的嫌疑,但这个是归类为思维类研究著作,看这种书应该算不上对颜绪雪言而无信吧?常青一边这样嘀咕着,一边打开书看了起来。

    若是平时,常青应该会很快陷入那种大声喊都听不见的专注状态。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心浮气躁的看几行字,脑海里就会浮现宁希那张漂亮的脸蛋,她嘴角胜券在握的微笑,更是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这也就罢了,能忍,但那一手漂亮的反弹火球的手法,却撩拨的常青心里像猫抓一般。

    当宁希的脸在脑海里飘过第一十七次时,常青愤怒的把书扔了出去,重重的喘了口气,看来今天必须把这件事了解了,不然根本静不下心来。心中咬牙切齿诅咒了宁希一番之后,常青跟易心打了个招呼,便一阵风似的向学校跑了过去。

    迅速来到图书馆顶楼,常青按了按昨天那道墙,发现那里已经恢复成了普通的墙壁,想来也是,如果谁都能从入口进去的话,就不会被称为学园传说了。他直接从兜里拿出蓝色信标,精神力探入,那信标便发出一道柔和的蓝色光线照射在墙壁上,墙便泛起淡淡的蓝光,很快从实体转变成了虚幻。

    常青一步跨入,正要说话,却发现里面并不是和昨天刚来时那样黑暗,反而是一片亮堂,房间里,白发红瞳的宁希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一个女孩隔着桌子坐在她的对面,正小声的对宁希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