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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拉玛耶赖受灾,损失巨大的都是周边乡镇的底层农民,而那些贵族地主们影响一点也不大。灾情不严重的城市等水慢慢退走,没几天就恢复原样,有钱人照样歌舞升平。
穷人们民不聊生,农田被淹没,大半年的辛勤劳动全部化为须有,他们不仅没有收成还无法向地主交纳租税,而且黑心的商人这时还把食品的价格往上提,医院里人满为患,许多无钱治病的穷人都被赶出来,只能在教堂里呆着,再加上行政长官被免职,城市治安明显出了大问题,偷窃抢劫案件屡见不鲜。有摩尔卡的前车之鉴,其他官员担心伤及池鱼,不敢向上报告,意图拖到新长官上任再解决。
他们也出动了警察维持治安,但是人员不够用,官员们这时想到了普尔曼的人马,找到罗切斯特,让他派兵帮忙,罗切斯特一句冷漠的话,我们没有义务,就打发了这些人。
最严重的一次盗窃事件发生于摩尔卡在拉玛耶赖的居所,一夜之间,他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不翼而飞,他的侍卫们都睡了一个大好觉,醒来毫无察觉。
他们起先以为这是一起单纯的入职盗窃案,只不过小偷胆大包天敢闯前长官的家。然而,随后又有四五家富人的宅子被盗,包括拉玛耶赖城首富和最大的地主。人们这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富人们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家就轮到自己,问题是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不到十天,整个拉玛耶赖城市被洗劫的富人家已经超过十户,手段方法都一模一样,偷得也够彻底,那些有钱人至少得啃一年的干面包。
朵丽莎今天一天心都跳的特别快,有种不安的直觉。晚上睡得很浅,所以当从窗台响起轻微的声音,她马上就被惊醒了。她坐起来,眼睛圆睁的看见一个黑影站在窗户前面,她刚要尖叫,就被对方打晕了。
第二天,拉玛耶赖市长家被偷的消息传开了,而这次终于有了目击者,还是市长千金。朵丽莎对自己的父亲和警察说,那个男人戴着黑色面具、黑色帽子,穿着黑色斗篷,手里拿着一条长鞭,朵丽莎就是被鞭子甩晕的,从她的脖子到背上有一条红得翻肉的伤痕,面对美女,那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警察急切的问她。
朵丽莎摇了摇头,她低下头,脑海里又回想起前晚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她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熟悉的她好像曾经见过。她心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可是她自己就先否认了,肯定是她眼花了,他不是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吗。
“我不想再穿这么傻的衣服,”普尔曼嫌恶的扯下身上的帽子和斗篷扔在地上。
丝楠赶紧捡起来,小心的拍掉上面的灰尘,“这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道具,你别弄坏了。”
普尔曼眉头紧锁,“我们的计划和这身衣服到底有什么关系。”
丝楠嘿嘿的笑,“你好不容易客串一次侠盗,当然得有一身拉风的装扮呀,”
没错,这些天横行拉玛耶赖城,让许多富人怕得痛哭流涕盗贼正是普尔曼。最开始普尔曼可没想当小偷,他的贵族尊严还不至于让他干这么没品的事。普尔曼的本意是从摩尔卡开始,整死那些要害他的人,他需要某些人犯罪的证据。结果丝楠说,反正你也是要潜入别人家里,不如做个好事,把这些官员,地主还有贵族家里的钱都偷出来好了。
丝楠并不是针对有钱人,只不过拉玛耶赖**特别严重,天高皇帝远,又是小地方,官商勾结,各种剥削,否则一条防洪堤坝不会拖得十几年还没修建好,而且现在大灾过后,贵族们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而穷人们连饭都吃不上。普尔曼所偷的富人都是做得最过分的。
让普尔曼穿一身黑也是丝楠的恶趣味,看多了武侠小说,她从小就对劫富济贫的大侠英雄颇为仰慕。普尔曼被她一捯饬,戴上面具,长身而立,大侠的味道就出来了。
普尔曼相当不满可也拗不过丝楠,没办法,每次换好道具服装,丝楠看他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而且他不懂为什么丝楠一会儿叫他蜘蛛侠,一会儿叫他钢铁侠。普尔曼真是一头雾水,难道他长得像蜘蛛,他的衣服也不是老土的盔甲呀。
一旦涉及到富人的麻烦,警察们就会特别团结,巡逻啊,守卫啊,都变得很严格,可是盗贼仿佛逃跑了,再也没出现过。而在那些受灾的乡村镇上,很多人家里凭空多了一沓钱,或者一块金子。有人看见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一闪而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民间开始传说一位蒙面侠盗从天而降,警恶惩奸,锄强扶弱,而且这个传说随着受馈赠的人数增多而覆盖面越来越大。
这就是丝楠要的效果,既然之前她和普尔曼在明敌人在暗,那么现在就让一切反过来。
找普尔曼找了整整一个月的罗切斯特基本放弃了希望。这时,浑身狼狈的丝楠出现了,罗切斯特心里浮起希望,可是她戚戚然的告诉罗切斯特,她没能救回普尔曼,如果不是渔民出手帮助,她自己都险些被淹死。
罗切斯特和其他几位军官,当场就落泪了,都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却都为了普尔曼而情绪失控。丝楠于心不忍,差点要告诉他们真相,好在最后忍住了。她相信这是善意的谎言。
罗切斯特抹了一把眼泪抱了抱丝楠,“万幸你还活着。”
“乔在哪里?”
一提到乔,罗切斯特恨不得咬牙切齿,一副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样子,“关在地下室,我想等着普尔曼少爷回来杀他。”
再见到这个很会说话的小伙子,丝楠心思相当复杂,她明知有人对她和普尔曼不利,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到身边的人,不是失策,而是没想到人心如此叵测。
乔应该已经被罗切斯特他们虐待过一遍,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肤,奄奄一息的被吊在铁索上。
乔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丝楠,竟笑起来,笑声诡异,“他死了。”
丝楠默泣,神情很悲痛,“为什么?他对你不薄。”
乔突然奋力的扭动铁链,双眼发红,愤恨道,“我要为我哥哥报仇。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他,他是冷酷无情的杀人魔。”
来前,罗切斯特已经把乔和普尔曼的纠葛告诉了丝楠。当年,乔和兄长两人同时参军赴印度支那,他被分配到越南当二等小兵,而他哥哥被分配到高棉成为古斯的手下。那时普尔曼处于暴怒状态,他割下古斯的脑袋,怎么会放过他的手下呢,乔的哥哥和其他人都被屠杀了。
乔一直都等待报复普尔曼的机会,他表现得越发英勇,受到赏识提拔得快,还有幸跟着普尔曼回到法国。丝楠到拉玛耶赖第一天,他是故意接近她的。至于他怎么和巴克勾结上,已经不再重要。
丝楠叫来罗切斯特,“把他放了吧。”
罗切斯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乔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丝楠再重复了一遍,“放了他。”
罗切斯特眼睛发红,愤怒的冲丝楠大吼,“丝楠小姐,他杀了普尔曼少爷。”吼完,罗切斯特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激动,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坚定的说,“对不起,这次,我不会服从你的命令,即使你救过我的性命。这个男人该死,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没有谁该死。你敢说在殖民地,普尔曼没有滥杀无辜吗,那些被杀者的亲人都如你现在的想法和心情,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兄长才被仇恨蒙蔽双眼,我不希望你也成为这样。”
丝楠苦口婆心的劝罗切斯特,罗切斯特非但不领情,反而火气更大了,“丝楠小姐,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居然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普尔曼少爷怎么对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现在你却站在这个凶手一边,诋毁他。”
“我没有诋毁他,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普尔曼性格就是残暴,得罪一群人还毫不自知。你也记得我救过你,那么,我现在命令你把他放了。”丝楠眼神一冷,似乎对罗切斯特不听自己的很不满。
罗切斯特气得脸都变了形,他感觉面前的女孩简直换了一个人,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乔望着面前这一幕,也有些惊讶。
“罗切斯特,我不想再重复,”丝楠提高了声音,凌厉的说。
“我可以放了他,为了报答你。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善良的小姐,我绝不会为你卖命。”
罗切斯特是一刀两断的意思了,丝楠的眼皮跳了一下,“哼,别废话,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罗切斯特命人解开了乔的舒服,连士兵都是不解的。乔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满是污渍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丝楠小姐,你也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罗切斯特开始赶人了。
看他一脸的愤慨样,“哧,”丝楠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看来我很有演戏天分,应该可以获奥斯卡奖了。”
被取笑的罗切斯特呆了一下,很傻。
丝楠拍拍他的肩,“真笨,赶紧派人跟着他呀。”
罗切斯特这才会过来,马上叫来人。
“丝楠小姐,你刚才真的把我气到了,”罗切斯特心有余悸的说。
丝楠笑了笑,“不先把你骗到,怎么能让乔相信。”
“那普尔曼少爷?”
丝楠笑容一僵,低下头,轻声说,“他的确是死了。”希望再次破灭,罗切斯特一脸灰白。彻底死了心。丝楠在心底对罗切斯特说了声对不起。
丝楠说自己准备回巴黎,罗切斯特不愿同行,他说他要找到普尔曼的尸体才回去。这么个认死理的人,丝楠只得哭笑不得,又不好说什么。
距离普尔曼牺牲过去两个月后,丝楠回到了巴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让许多人震惊不已,她将自己一半的财产捐给灾区。在人才和背景都济济的巴黎,丝楠虽然不是巨富,但也算的一个富商,至少在她这个年龄段,靠自己的本事发家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她在公开场合说,普尔曼被洪水卷走时,她就在现场,他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还说普尔曼是为了广大黎民百姓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她尊重他的选择,也敬佩他的勇气,因此她要向他靠齐,向他学习,为人民服务。深明大义的话和新闻联播有得一拼。第二天,这番言论就被登载在新闻报上,大概上次在和那位报业老板相机店一面之缘的交情,报纸上的评论几乎一面倒的赞扬丝楠的做法,还称普尔曼是民族英雄。于是丝楠的名字和普尔曼绑在一起,大家不约而同的认为他们一定是情人。
丝楠的高调让她被再次邀请到欧罗斯家族的住宅。这座华丽的大房子还是如此空旷冷清,格雷特领着他七饶八绕来到一间卧室。
老伯爵穿着白色长睡袍,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洁白的锦被。比起丝楠第一回见她那次,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上次丝楠根本没好好看清他长什么样。
丝楠一进屋,他就开始咳嗽,不管是什么原因,丝楠心里感觉都不太好,好像她是病菌似的。
格雷特立马给老人端上热水和药片,吃了药,才慢慢止住咳嗽。格雷特又扶着他靠在枕头上。老伯爵看着丝楠,目光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她,好半天没有动静,静谧的环境很压抑,
“普尔曼,真的不在了吗?”老人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孙子。
“是的。”
丝楠的话音刚落,老伯爵手抖了一下,背脊挺不住,格雷特赶紧扶住他,他整个人斜靠着他。
丝楠看着这一幕没说话,也没对老伯爵的身体表示关切。说句不好听的,丝楠觉得一切都是这个老人咎由自取。从普尔曼出生起,他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把一个正常阳光的小朋友硬是逼成凶神恶煞的小魔头。普尔曼回来了,他看都没好好看过这个长大成人的孙子,还由着那些用心险恶的人把他弄到偏远的提防修堤坝。他或许是一位成功的贵族,但绝不是一位成功的祖父。
丝楠没空和普尔曼的爷爷耽误时间,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老伯爵一双厉目刺向她,“走,走什么走,你这个有罪的人有资格走到哪里去。”
这下丝楠最基本的礼貌也不想维持了,冷笑,“我何罪之有?”
“你不该勾引我最出色的两个孙子。”
一听勾引二字,丝楠就恼火,世道总是这样,一旦出了事,都爱往无辜的女人身上推,美其名曰红颜祸水,
“如果普尔曼继续在殖民地当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你也认为他出色吗?说得好听好像你多爱自己的孙子似的,实际上,就是为了面子,为了利用他的成绩巩固你想要的利益。”
老伯爵被丝楠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噎过去,还是格雷特帮他锤背,格雷特给丝楠了一个眼色,她刚刚的话太过分了,在来的时候,格雷特告诉过她,老伯爵年事已高,他的身体在瑟琳娜自杀的噩耗打击下已经变得很脆弱了,这回普尔曼的死是雪上加霜。
老伯爵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丝楠,“没教养的丫头,”话音一落,一口血吐出来,洒在白色的衣被上,触目惊心。
“外祖父,”
迪斐从门口惊惶的跑向老人,搀扶住他,用手帕给他擦嘴上的血。老伯爵却一手挥开他的手,“刚才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她一心向着普尔曼,你在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位置,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
迪斐的手耷拉下来,回头看了丝楠一眼,丝楠怔住了。她回巴黎还不到一周,没有见过迪斐,甚至来不及去看望昂慕斯。她不懂迪斐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
她,她凉透了心。
迪斐担忧的说,“您别说了,快躺下休息吧。”
“不,有些话,我要说清楚,趁我还剩一口气,”老伯爵抓住迪斐的手,“你母亲当年执意追求真爱,换来了什么。米歇尔更叛逆,找了一个出身糟心的女人,养出一个同样糟心的儿子。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是我的接班人,我不希望你步他们的后尘。”
迪斐垂下眼睛,“我明白,,我都明白。”“明天,你接邦尼特小姐到这里来,我有些话要对她说,你们订婚的时间也已经敲定了。”邦尼特小姐,丝楠愣了愣才会过来是指伊纳邦尼特,她震惊的望向背对她的迪斐,他和那个女孩要订婚了?就在普尔曼刚死不久,急着和最大的军阀家族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