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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眉梢眼角都是喜色,连忙屈膝道了万福,脚下生风出了房门,守在门口,用力捏着一银子,捏呀捏,不是做梦吧。
明玉微微皱眉道:“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一百两就这样没了。”
莫负站起来,来回换菜,把清淡容易消化的全部往明玉面前换了一匝道:“搁我是不愿意与他同行的。”
雷兰暗自腹诽:谁他娘的愿意跟你同行,还不是你自己死跟着。
“比起命,银子一点也不重要,想杀冥泽的人太多。”莫负搬过最后他认为适合明玉吃的菜,坐下来才道。
冥泽无语,吃饭,这是他默认他胡乱花钱的缘由,他带着女人小孩,一路招摇过来,完全是富家子弟出游的派头,遇上劫匪比遇上杀手要好的多的多。
雷兰这才深深看了莫负一眼,这小子越发阴沉,进淮城和出淮城显然就是两个人,除了对明玉一如既往的好之外,行事越发捉摸不定,也不似以前火爆了。
李文书已经吃得嘴角流油,他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自从瘟疫发生后,家里都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后来越发没什么吃的了。
这几天,明玉昏昏沉睡,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火爆如火,还有一个营养怪气,他十分不安。莫负和冥泽当初压根不想带他一起走,他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这回好了,明玉醒了,没人给他脸色看了。吃着吃着,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白米饭里面,接着便哇哇大哭起来。
明玉只得放下汤碗,侧过身子替他拂去眼泪道:“怎么了?”
“姐姐,我想家了!”李文书哽咽道。
明玉脸色微变,她到哪里还他一个家?
冥泽放下筷子,捻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从怀中抽出一方白色锦帕递给李文书道:“我想你应该认字,我与你父是至交好友,你娘血书求我接你出城,又拜托明玉照拂你,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们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莫负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切,谁跟他是我们?一筷子狠狠插在压肚子上,整个提了过来,开吃,难得有胃口了。
李文书打开看了看,这白色锦帕上绣着一朵菱花,中间少了一根花蕊,这是娘亲的没有错。
冥泽继续道:“若有一天,你羽翼丰满,长成与你爹一般的男子汉大丈夫,想重返淮城,我也可以做主把淮城还给你。”
李文书愣愣看着锦帕,慢慢叠起来放在胸口,过了一会才道:“你说的算数吗?”
桌上四人都停了筷子,看着冥泽。
冥泽微微拂袖,神色从容道:“本王说一不二。”
李文书重重点头,抱起饭碗猛吃,含糊道:“我会尽快长大,学好本领。”
冥泽道:“好!”
明玉淡淡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慢点吃,长大需要时间。”
莫负冷哼一声,狂吃,谁他妈的运气都比他好啊!明玉看着身侧突然饿死鬼投胎一般的莫负,皱眉道:“又没人跟你抢,不怕咽死自己。”
莫负没吭声,速度倒是放慢了些许,虽然难看,好歹也是关心自己的。
就在李文书吃撑了肚子,摊在椅子上的时候,小二带着大夫们风风火火的来了,大小大夫十几个。
小二挂着献媚的笑容,站在门口探头道:“公子,大夫带来了。”
莫负立刻放下筷子道:“排名前三位的进来。”结果挤进来五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开骂。
莫负啪的甩了一个碗到地上道:“吵什么吵。”他伸手一指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头道,“你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他记得小二说过,这是小镇上最有名气,也是最穷的大夫,有名气混成他这样他真佩服,想必一根筋,这种人好。
老大夫上前,看了看明玉脸色,要求把脉,明玉抓着筷子的手停也没停,自顾自吃着饭道:“全部带下去,我没事。”
“姑娘,你年纪轻轻,不能讳病忌医啊!”明玉哦了一声,对他道,“你看看这孩子好了。”
李文书立刻跳了起来,道:“我不看病,我不要喝药。”
明玉诧异看着他,老大夫已经凑到他眼前。
“我不要喝药!”李文书已经带上了哭腔,身子更缩了缩。
明玉微微挑眉,想起他说过小妻子是因为冲喜来着,难道他?她看着李文书淡淡一笑道:“不吃药,要吃话,我们做成药丸,直接吞下去就好了,不难吃的,来,给大夫好好看看。”
李文书还是摇头,冥泽微微皱眉,袖子一甩拖过李文书,按在腿上道:“给他把脉!”
老大夫上前,李文书极力挣扎起来,一边喊着我不要吃药,我不要吃药!冥泽干脆点了他穴道,定住他,老大夫这才把上脉,越把越认真,越把眉头越皱。
冥泽看的皱眉,与明玉对视一眼,明玉微微摇头,老大夫把了半天才放来李文书道:“这孩子先天心脏不足。”
“我没有,我没有!”李文书强辩,冥泽手一伸解开他的穴道,他立刻蹦到墙边去了,靠在墙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雷兰道:“那个你不会看错了吧。”
老大夫拂袖,怒目圆瞪着雷兰,气愤地道:“老夫从医数十年,这点还是有把握的。”
明玉伸手捏了捏眉心,看李文书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没错,她接了什么烫手山芋,还对天发誓,要是被她带挂了,怎么对得起李夫人?
莫负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也微微有几分同情,这倒霉孩子!
“那该怎么办?”冥泽问老大夫道。
老大夫道:“这孩子虽然先天不足,后天调养得当,继续保持下去,活个十年二十年没有问题的,不要吃太多,不要激动,最重要的是不要感染风寒了。”
冥泽点了点头道:“赏,要调养的药方子一并开来!”
莫负冷着脸,尼玛,立刻矮了人家一截!他掏出二锭银子塞给他,老大夫欢天喜地地接了:“注意保养即可,没有什么药能改变先天心脏不足,我去写个详细的照顾方法给大公子参考。谢谢,谢谢,我儿子娶媳妇有望了。”
冥泽挥了一下手道:“都回去吧。”那些人眼巴巴看着莫负。
莫负恶狠狠瞪了过去道:“看什么看,还想要钱,都给老子滚!”
小二立刻赶人,他反正好处到手。
这夜,雷兰照顾李文书睡下之后,一转身就看到明玉。
明玉轻声道:“睡了。”
雷兰道:“是,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他微微叹息,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明玉微微凝眉道:“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他。”
雷兰有些迟疑,明玉道:“我只是体力不继,现在睡饱吃足,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放心去吧。”
雷兰这才离去道:“我就住隔壁,有事喊我。”
明玉笑着点头,合上房门,走向床榻,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小人,嘴角的笑意一丝丝淡了去,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向他的左寸脉。
过了一会,才收回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切都会好的!”她脱鞋子上床,合衣躺在他身侧,李文书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吓了她一跳,侧首一看,他吧唧着小嘴,嘴角一丝银线延伸至枕头。
她笑了笑,李文书突然扣紧她的胳膊,低喊道:“娘亲,娘亲,不要丢下我。”紧闭的双眼滑下一串眼泪。
明玉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当年自己初入秦岭,是何其惶恐,睡觉都睁着一直眼睛,那种心无寄托,无人可信,各种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明玉怜惜地把他拥入怀中,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哼着一首不知名的童谣,她记得娘亲在她无法安然入睡的时候,总会如此。
细数过往的日子,历历入目,浮现在耳畔眉间,犹如绵绵细雨滴落心里,如此凉薄,如此温暖,她越发思念起秦岭,她的师门,她的大师兄以及老头。
于是,轻抚在他身后的手更加温柔,浅吟出口的童谣更加温婉可亲。
月色皎洁,夜风微凉,满园鲜花,摇出清香阵阵,似在伴随轻轻吟唱的童谣舞动。
莫负坐在屋顶,一动不动,慢慢有眼泪溢出眼眶,他也想起自己的娘亲,那个记忆中雷厉风行,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倒她的女子。是因为他,跌入无间地狱,折辱而死,他握紧了双手,咬破了下唇。
冥泽站在院中,听着明玉轻声低喃,这首歌他也曾经听过,他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她有跑调哦。他与她的过去有很多交集,因为青阳姑姑,那时候,他发初覆额,坐在青阳姑姑的腿上,听她低声吟唱。
这一夜,明玉睁着眼睛不断安抚被梦境困扰的李文书,莫负回想娘亲,迟迟没下屋顶,冥泽缅怀心事,站立中宵,只有累及的雷兰如死猪般昏昏沉睡。
次日,明玉牵着李文书出来的时候,雷兰已经去打点行装,莫负和冥泽各占据了餐桌一角,各自啃着包子喝着汤。
李文书乖巧地跟两人道了早安,明玉听到叫莫负哥哥,叫冥泽却是王爷,这小子跟莫负还亲厚些。
他在自己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啃着包子。
明玉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冥泽收拾地清清爽爽,不再邋遢满脸胡渣,眼中却溢满红丝,眼下有微的青。莫负下唇的裂开,喝着汤,毫无知觉一般,难道就没刺激感吗?明玉暗想。
四人围着桌子,李文书吃相优雅,显示他极好的教养,倒是明玉拿着钥匙不时撞击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二匆匆忙忙来,点头哈腰道“早上好”,送来老大夫连夜撰写的一本小册子,嘴碎的提起昨夜老大夫差点被人杀了,劫财啊!
莫负脸色微变,他曾因为五两银子差点被人灭了。看着低头喝汤的明玉,曾经她为他准备了一大包碎银子,这份心思和温暖才让他跟随。明玉放下碗,接过小册子,写的清晰明白,十分可操作性,被抢劫之后还能静心写下这一本,老大夫十分敬业,她抬头问道:“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