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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墨,低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不时,有血红的闪电掠过,伴随着地动山摇的雷鸣。
狂风大作,卷起落地的树叶四处乱舞,就连一些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卷走,运气好的也许无声落在某处,运气不好的,或许脑袋就被砸中。
雨,像泄了口的堤坝,倾涌而出,直接倒在安宁和周边的几个乡镇,延绵不绝。
路面,已经变成了泽国,城中,不少百姓被官兵组织起来,卷着裤管,披着蓑衣,用简陋的器皿舀着水。
安宁城中的排水沟渠早已经被堵塞,那些肮脏之物不断涌出,令人作呕。
整个安宁如同被神佛遗弃了一般,暗无天日。
大雨,已经昼夜不停下了整整半个月……
这一次季风带来的影响,远超以往的年岁。让这片被暴雨笼罩的土地上的人们,难以适从。
“也不知宇文的船队是否及时驶离了季风的范围。”望着窗外将天际劈裂的闪电,楚清喃喃自语。
雷声、雨声,在这半个月中她已经十分熟悉,从一开始的难以入睡,到现在已经不受半点影响。
这样的天气中,半步无法离开,除了吃睡,她又还能做些什么?
梨园里的大树在三日前被闪电劈中,好在大雨不断,没来得及引发火灾,便被浇灭,只留下烧焦的痕迹。
百无寂寥的收回视线,楚清转身回房,名柳则关上了窗。
有了窗户的阻挡,雨声和雷声似乎变得小了些。但也无用,一样参杂在每一呼吸中。
“小姐,这大雨不知道要下到何时?听说街面上都积满了水,无法行走了。”名柳整理着被潮气熏湿的草药,有些担忧的道。
楚清皱了皱眉,她也未想过,这一次的大雨会如此严重。若是还不雨驻,恐怕形式会十分不妙。
“酒酒去了何处?”楚清突然问道。
名柳转眸看向她,眨了眨眼:“小姐,你不记得啦?你一个时辰前派酒酒出去看看外面情况,她还没回来呢。”
话音刚落,一道被雨水淋湿裙角的红影便打着伞出现在门廊外。
“酒酒回来了!”名柳起身,赶紧拿出干布递上去帮着酒酒擦拭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地方。
楚清也同样站起来,她并未着急赶过去,而是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端到酒酒身前:“先喝口热茶去去寒。”
“多谢小姐。”酒酒被雨水淋得冰冷的双手碰过热茶,也不吹走热气,便一口喝下,这热汤下肚,她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
酒酒的反应,楚清看着眼底,眼中思索不断:“你只是去城中看看情况,便被淋成这个样子,看来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酒酒将空了的茶杯递给名柳,正想将自己打探到的禀报出来,却被楚清抬手阻止。
“不急,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小姐。”酒酒依言而去。
当红色的裙裳消失在门外时,楚清又令名柳去外院看看被她派去城外打探灾情的断刀是否有回来。
大雨下了半个月,良田被毁,生火无柴,已经成灾。
有了酒酒的前车之鉴,名柳聪明的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又打上伞后,才小心离开梨园。她前脚刚走,换了一身衣裳的酒酒就折返回来。
望了一眼依然是一身通红的酒酒,楚清随意一指,让她坐下:“你倒是喜欢红色的衣服。”
从酒酒来到她身边服侍开始,在她印象中,似乎酒酒每天都是穿着不同款式的红色裙裳。
“奴婢喜欢红色,又懒于挑选各色衣服,索性就一律红色了。”酒酒笑着说完,又小心问道:“小姐,是不是奴婢这一身红,让你不适?”
楚清轻笑摇头,拿起手边的书:“那到没有。我只是处于好奇,随意问问罢了。”
酒酒站起来,走到楚清身边,将照明的烛台修剪了一下灯芯,使得房间被烛光笼罩后,才回退原位。
光线落在书面上,让上面印刷的字迹更清晰了些。楚清满意的笑了笑,酒酒善于观察,又懂得分寸,十分让她喜欢。若是水千流那里的人都像酒酒这般,她不介意多要几个。
只是可惜,这明显不可能,最起码那个断刀就不像酒酒这样做事主动,总是一天冷冰冰的,就是笑也比哭难看,除非她清楚的交代什么,否则这个面瘫男绝不会插手半分。
有时候楚清想,若不是水千流说过他不要打退回来的无用之人,恐怕这个传说中的高手断刀早就走了吧。
“小姐在想什么?”酒酒撇着头,看着盯着书页出神的楚清问道。
微微摇头,楚清抬眸看向门外,名柳还未回来。
楚家并不算大,内院和外院之间也就相隔一个小花园。按说,她与酒酒谈话这段时间,那小妮子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
终于,名柳的身影出现在暴雨之中。
酒酒立即迎了上去,如之前她回来那般,为名柳解下蓑衣、斗笠,拿着干的帕子为她擦着额前落下的湿发。
“如何?”楚清问道。
名柳摇摇头:“断刀大哥还未回来,我让扶苏留心,若是他回来,便通知他过来见小姐。”
楚清微微颌首,见名柳身上除了鞋子之外,大都没有被雨水淋着,便移开了眸光。
“酒酒,说说你在外面所见吧。”既然等不到断刀带来城外的消息,那就只能看看能从酒酒这里得到什么了。
“是,小姐。”酒酒俯了俯身。将在外所见的景象一一道来:“城中多出道路积水,已过膝,常人难以行走。店铺关闭,无商无贩。官府排除人组织清理被泥沙堵塞的排水渠,可是污物已经倒灌入城中。”
听到这,楚清倏然起身,清幽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之色。
如今虽然暴雨倾盆,却天气炎热,呆在屋里,只要不被雨水淋湿,都会热得一身闷汗。这样的天气,那些污水倒灌入城,若是影响到居民的饮用水,那么……
“小姐你要去哪?”刚刚换了鞋回来的名柳,见楚清什么也不带的向外冲去,忙一把抓住她。
“小姐!”酒酒也吃了一惊。不明白自己的话中说了什么,让自家小姐有如此反应。
楚清驻足,知道是自己着急过了。她看向名柳:“名柳,去给我取蓑衣斗篷,我要出去。”
“小姐,这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要出去作甚?”名柳阻止。
楚清摇摇头:“我只是去正房找父亲。”
听到楚清不是出府,名柳松了口气,又道:“老爷有过吩咐,若是你要寻他,只需下人通报就是,他自会来见你,免得你淋雨生了病。”
“我哪有如此娇贵?”楚清无语。“你快快去给我取遮雨之物,不可违抗。”
名柳无法,只得返回屋内取来雨具,和酒酒一起将楚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者心中无奈,这厚实的遮雨之物,真是把她又闷出一身热汗。
准备妥当之后,楚清将酒酒留下,若是断刀回来,便立即通知她。带着名柳就像楚正阳居住的正房而去。
穿过被雨水洗刷得变了样的小花园,感觉到脚下的泥泞,楚清才亲身体会到在雨中难行的滋味。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楚正阳的正房外。管家通报之后,楚正阳从房内冲出,一脸责怪的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听话?不是说了,若是有事找我,派人来禀便是,不可亲自前来。”
说完,又瞪向名柳:“你这丫头也不好好照顾小姐,若是小姐有了半点损伤,可要仔细自己的皮。”
“名柳知错,还望老爷勿怪。”名柳是楚家的丫鬟,卖身契可是在郦氏手中的。在楚正阳的呵斥下,自然心生惧意。
“爹爹勿怪名柳,是我自己心急,等不得父亲过来。”楚清解除身上雨具之后,扶住楚正阳的手臂,将他带回屋中,悄悄丢给名柳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你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楚正阳也不是脾气暴戾之人,既然楚清无恙,他也不会非要惩罚名柳不可。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将话题带到了楚清的来意上。
与父亲坐下之后,楚清脸色凝重的对父亲道:“父亲可知城内排污沟渠被淤泥堵塞,污物尽数倒灌入城。虽然刘大人已经派人及时疏通,但恐怕一些用水已被污染。”
“此话当真!”楚正阳这些日子也是被困在府中,此刻的消息倒不如身边有着两个高手的楚清了。
所以,当楚清说出这番话后,他的脸色同样一变,立即叫来管家。
“老爷,小姐。”管家一进门,便恭恭敬敬的向两位主子行礼。
楚正阳此刻心中焦急得紧,摆摆手免了他的礼,厉声吩咐:“从即日起,家中所用水都需要烧热后使用,若有人身体不适,立即来报。”
“是,老爷!”虽不明其中原因,但是忠厚的老管家,还是依言而去。
“爹爹,我担心的不止是咱们家中的问题。若是城中真的不幸爆发疫情,就算咱们再小心,恐怕也会受到牵连。”楚清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说道。
楚正阳心中一凛,反应过来。
这样的大灾之后,爆发大型瘟疫的可能性极高,而且伴随着的恐怕还有饥荒。其中,最要命的就是疫情,若是无法有效控制,朝廷下令屠城,焚烧一切也是有过的事。
联想起年少时,曾经听闻几个疫情严重的村落被朝廷一把火烧光的事,楚正阳的额间布满了细汗,脸色也变得苍白泛青。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你们母女送出城去。”楚正阳抓住楚清的手,急切的道。
“爹爹!”楚清轻斥,想让楚正阳冷静下来。
这位儒商,即便是楚家商号危在旦夕也不见他焦急得乱了方寸,怎么一关系都妻女安全的问题上,他就紧张得无法进行判断啦呢?
楚清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一种能镇定人心的魔力。在她轻斥之后,楚正阳终于冷静下来,不过紧锁的眉头依然显示着他的焦急和不安。
“爹爹,我们想的不是该如何离开这里。现在外面大雨阻路,就算想离开也很难。唯一可做的就是预防灾难的来临。”楚清一字一句的道。
楚正阳看向她,从她话语中的意思听出了一个大概:“你是说囤药?”
楚清点头:“咱们必须在大家意识到灾难来临之前,将能够活下去的希望掌握在手中,才有足够的主动权,否则……”
她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可是眼中的凝重已经提醒了楚正阳。他们楚家在安宁是有敌人的,若他们处在被动一方,说不定,这一次就会被扈家置于死地。
楚正阳缓缓点头:“我立即把管事们叫来,吩咐他们去各个药铺收药。”
“城中的药铺恐怕不够,而且若是楚家大张旗鼓的去收药,无疑是告诉了所有人我们的打算。”楚清摇头分析。
楚正阳不语,因为楚清说的是实话。
“而且,除了囤药,还要囤粮。”楚清又补充道。
“囤粮?”楚正阳反问。
楚清点头:“良田被毁,庄稼颗粒无收,恐怕会有无数百姓流连失所。”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囤粮?”楚正阳依旧不解。“而且,若是发生如此大的灾情,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亦会发粮赈灾。最主要的是,商人若在此时囤粮,那是杀头之罪。”
“爹,我们不去做这件事,在暴利面前,会没有其他商人冒险么?”楚清冷声打断楚正阳的话。
一句话,将楚正阳震得无话可说。
令人眼红的暴利面前,律法刑罚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可是,真的要去赚着灾难财么?囤药,那是以防扈家逼入绝境。可是囤粮……
看出父亲的挣扎,楚清压低声音说道:“爹,若是药品和粮食在我们手中,到时候是要赚取暴利还是开仓赈灾,都是我们的选择。若是我们手中没有这些,就真的只能看着老百姓去死了。”
这句话,如同棒喝,将楚正阳心中所纠结的统统打断。
他看向楚清,见她眸底清明,没有一点被钱财迷惑之意,才重重的点头,咬牙道:“好,就依你所言。”
“可是,如今安宁附近都被大雨包围,怎么囤积如此多的物资?”楚正阳有些为难。
“命人到远处城池搜集。”楚清果断的道。
“谁人可用?”楚正阳追问。
正在此时,酒酒飞身赶来,在门外禀报:“小姐,断刀回来了。”
楚清自信一笑,看向父亲:“最佳人选回来了。”
“断少侠?”楚正阳惊诧的道。断刀和酒酒他自然知道,虽不知这两人为何来到女儿身边,可是女儿身边有高手保护,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对于酒酒,他一直都很客气,并未向对家中其他丫鬟那般使唤,对于断刀,他也是客气的尊称一声,断少侠。
楚正阳心中很明白,这两个人都是女儿的人,而不是楚家的人,更不是他楚正阳的下属。
“据说他的本事很好。”楚清嫣然一笑。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楚正阳不放心的道。
“所以楚家要抽出一些家丁,还有在城外庄子中的家生子一起前去,他们主要负责押运,断刀则是负责安全。”楚清将心中的想法完整说出。
“楚家在城外还有一所小庄子,正好用来囤积物资。那里离安宁不远,若是发生什么事,也方便照应。另外,家中也要留些钱银,若是城中商贾反应过来,开始哄抢囤积物资,楚家若是安然不动,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楚正阳在心中一一记下楚清所说的话,考虑一番,没有发现漏洞后,便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辛苦爹爹了。”楚清歉疚的看向楚正阳。她如何不知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的情况?
只不过,如今能够完全调动起整个楚家的也只有楚正阳了。
好在,楚正阳对此看得很开,亦不觉得自家女儿抢了自己这个楚老板的风头,反而是开心,欣慰的道:“无碍无碍,这几日终日呆在家中,实在是憋闷得慌,正好阿离交代这些事,可以让爹爹打发打发时间了。”
知道楚正阳如此说,是为了宽自己的心,楚清也不戳破。
为父亲穿戴好蓑衣、斗笠,又将雨伞撑开递给父亲,目送他去召集楚家众人之后,楚清才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也越来越像楚正阳和郦氏的女儿。
“断刀何在?”送走了楚正阳,楚清才向酒酒问道。
“在梨园等候。”酒酒立即回答。
楚清点头:“我们马上回去。”
说着,两个丫头又把她包裹一番,然后三人才撑着伞离开了正房,向楚清居住的梨园而去。
来到梨园时,断刀和扶苏都守在门廊外,虽然房间大门敞开,但这两个土生土长的男人也未曾越礼进入其中。
“都进来说话吧。”楚清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一边解下身上的雨具,一边向室内走去。
两人依言进入房中,名柳给他们分别到了热茶后,才走到楚清身边伺候。酒酒则将雨具收拾好后,才回到房中。
“可看到什么?”楚清问向断刀。
断刀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抱着自己的那把不似刀也不似剑的武器,语调毫无平仄的回答:“安宁城外乡镇都受到大雨影响,越靠近盐城的地方,影响越严重。良田已经被淤泥掩盖,恐怕三年内都难有好收成。百姓苦不堪言,家中无米下锅者,甚。家中无柴生灶者,甚。家中病患无医者,更甚。更有无数房屋被毁,百姓无家可归,只能在破庙或山洞中藏身。”
断刀的情报很仔细,这让楚清知道,他很认真的去完成了这个任务,也许正是因此,导致了他的晚归。
城外的情况比城内更加惨烈,恐怕过不了多久失去家园的百姓就会涌入城中,倒是人口一增加,疫情发生的可能性就更大。
想到这,楚清觉得时间已经很紧迫。“断刀,你休息一下,还有任务需要你出手。”说完,她又想了想,看向酒酒:“酒酒,这一次事关重大,你也跟着去,相互有个照应。”
“是,小姐。”之前,楚正阳和楚清的谈话,酒酒也听了一多半,心中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任务,所以并无抗拒,也不拒绝。
“断刀是否能问是什么任务?”断刀冷漠开口。嘴角一抽一抽,他很想完成水千流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学会如何笑,如何对人和颜悦色。可是,目前为止,这个任务似乎很难,很难。
楚清看了他一眼,也不瞒他:“楚家要到没有受到灾情影响的城镇收购粮食和药材,你和酒酒负责其中安全。”
“小姐要囤药、囤粮?”能被水千流派到楚清身边保护的人,都不是笨蛋,自然清楚楚清话中隐藏的意思。
可是,这囤药和囤粮都是奸商所为,为什么眼前这个清丽无双的女子也要做这种掉脑袋,惹民愤的肮脏之事?
“我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楚清的语气渐冷。
“小姐,是断刀逾越了。”酒酒赶紧打着圆场,将断刀拖下去。
“小姐,那我呢?”待两人离开后,扶苏忙问道。
楚清看向他,见他这段时间在断刀的训练下也壮实了不少,个头也高了些,眼中光彩熠熠。“你下去准备准备,负责这次收购事宜,若你不能将物资安全带回,就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是!小姐,扶苏定不辱命。”扶苏激动的大声应道。离开之时,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楚清身后,眼带关怀的名柳。
雨,下得更大了。
楚清望向屋檐上剑斩不断的水珠,心中暗道,不知如此下去,再过几日,这安宁城会变成怎样一番光景。
……
扈家,大雨同样包裹着这里富丽堂皇的屋子,扈少安双手插在袖口中,依靠着门框,望着门廊外的大雨冲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扈博易坐在首座上低头喝茶。扈芙蓉则带着面纱,遮掩着被毁的容貌,眼中阴蛰,目光凝成刀,看向谁,都让人浑身不自在。
屋里伺候的下人都在她这眼神逼迫下,将头几乎埋在衣领里,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日,她被毁容后,当夜三皇子就匆匆离开了安宁城。接着便是连日连夜的暴雨,找来的医生,也都对她脸上长的玩意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那方从楚家商号千金买来的丝帕作祟,找人试了一下,却发现被试之人根本没事,渐渐的她又将属于水千流的物品贴身放好。
她却不知,那丝帕上的毒只对第一个接触到的人起作用,此刻毒素都已转到她身上,即便她找多少人来试,都不会像她这般。
尽管如此,她心中却始终觉得自己遭到了楚清的算计。有的时候,女人的自觉真是准的可怕。
若不是现在大雨阻路,让她只能待在家中,恐怕她会去找楚清算账。
“唉~,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扈少安无聊的感叹。他已经被困在家中半个月,早就闲得心慌。
扈博易将茶杯放在桌上,望着外面的雨,心中也是烦躁得很。这么大的雨,根本无法开市,关门一日,就损失一日,想着每日损失的金银,都让他肉疼得每夜辗转难眠。
“爹,这雨一直下下去,恐怕情况不妙。”扈芙蓉突然开口。
她这句话,让扈少安和扈博易都同时将眸光移到她的身上。
“咱们城中被大雨影响尚且如此,更别说城外的乡镇。说不定,此刻就有无数房屋坍塌,无数人无家可归,正向安宁而来。”
“你想说什么?”扈博易皱眉问。
扈芙蓉抬眸,看向父亲:“我想说粮食。”
“粮食?”
扈博易和扈少安同时道。
扈芙蓉冷笑,尽管面纱挡去了她大部分被毁的容貌,但是在她眼角上还是露出了一小块令人作呕的绿色癍迹。父子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撇开了视线。
对此毫无知觉的扈芙蓉眼底泛着冷光,继续道:“先不管城外那些家都没了的流民,就单说城里那么多居民,在市集不开的情况下,家中的粮食又还能维持多久?只要咱们扈家将城中的粮食囤积起来,到时候这些人没了食物,就必须得向咱们扈家买。到时候价格岂不就是由着咱们扈家说的算么?如此一来,这段时间大雨造成的损失也就回来了。”
“妹妹你疯了!”扈少安失声喊道。他虽是纨绔,却也不傻。“大灾中囤粮,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想死也别连累我和爹啊!”
扈芙蓉冷冷眷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讥讽。
扈博易虽不像扈少安那样大惊小怪,却也有些犹豫。
“爹,商人囤货自古就有,从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你在担心什么?咱们扈家在安宁城的地位,哪一个敢捋其虎须?再加上刘大人和你一向交好,倒是给他送一份孝敬,就算真的有人举报,有刘大人压着,恐怕倒霉的不是咱们扈家,而是举报之人吧。”扈芙蓉继续劝说,说到后面,声音里已经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扈少安见父亲神色中已有动摇之意,忙阻止道:“爹,万万不可。虽说妹妹说的话在理,可是如今刘大人对楚家的态度暧昧不明,万一是楚家去告了咱们扈家,可就不像妹妹说得那么简单了。”
儿子难得说出一番有用的话,扈博易看了他一眼,眼中再度泛起挣扎之色。
扈芙蓉看向自己的哥哥,最近她总是觉得这个一向只知玩乐的哥哥在与自己作对,就连自己莫名其妙被毁了容,她更多的是感受到他的幸灾乐祸。
如今,见他又来反驳自己的提议,心中那种感觉更甚。特别是,她看到扈少安的话居然对父亲产生了影响,这让她心中暗恨之余,又开口道:“爹爹,难不成你想等着其他商家反应过来,去做了这事,眼睁睁看着他们发财么?”
“有人先去做更好了,到时咱们扈家再出手,就算朝廷追究下来,最多也就是跟风,从犯,也不至于成为带头的那个。”扈少安立即反驳。
“哥哥,你是否对小妹心存什么不满?为何处处与我作对?”扈芙蓉幽幽的开口,如刀般的眸光转向扈少安。
在这冷凄凄的眼神下,扈少安感到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啦,你们兄妹二人都是为了扈家着想。不必为此生出间隙,徒惹人笑话。芙蓉想来都是主动出击,颇有大将之风。少安虽然少了那份锐气,却也懂得守成的重要,亦是军中良帅。倒是让为父刮目相看了。不错,不错。”扈博易将两人点评一番,脸色满是老怀安慰的表情。
“谢谢父亲夸奖,孩儿愧不敢当。”难得受到父亲表扬的扈少安,心中更加相信含春的话。却不知,他这如解语花般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楚清之口。
扈博易微微颌首,大掌拍了拍桌角,看向垂下眼眸不再说话的女儿,最终一咬牙下了决定:“这一次,就按照芙蓉说的办吧。”
这个决定,让扈芙蓉面纱下的嘴角微弯,而扈少安却隐晦的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
阴郁如墨的天空,已经让人分不清楚是白昼还是黑夜,若不是有打更的声音,在这个没有钟表的世界里,楚清真的很难分清楚时辰。
随意的翻着书,靠在榻上的圆枕上,烛光打在书页,将原本洁白的书页染上了淡淡的黄。
酒酒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断刀,两人为出发之事去准备。楚清房里只剩下坐在绣凳上,埋头于草药中的名柳。
突然,房中的烛火轻晃,让整个房间的光晕都暗了一下。
楚清抬起头来,却见房间里突兀的多了一个人。
“水公子!”名柳惊诧的从绣凳上站起来,满目吃惊的看着神出鬼没的水千流,之后又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到楚清身上。
“名柳,你先下去休息吧。”接受到名柳的目光,楚清淡淡吩咐。
名柳眼中有些挣扎,现在已经快到三更,她怎能让小姐和水公子孤男寡女的单独相处?传了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无碍。”看出名柳的担心,楚清又补了两个字。
名柳看了看楚清,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水千流,俊美无涛的脸上倒是没有刻着‘坏人’二字。又想到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了,所以也不再纠结。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名柳便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两人,水千流一贯躺着的榻被楚清占了去,只能绕到圆桌旁坐下。
房间里的烛台不足以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微黄的光晕只能将楚清拢在其中,顺带的将水千流的半边身体也包含在内。
阴影落在他的身上,反倒是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立体,甚至带着一种诱惑的妖魅,与他身上的白色格格不入。
“水公子今日来此,是飞累了下来歇歇脚,还是喝醉了,想到此休息一番?”楚清挑唇笑道,眼底却满是嘲讽之意。
水千流心中苦笑,看来这个小妮子心中对他多次闯入闺房的行为,怨言很深。“我不是说过,你叫我阿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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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成之女人别想逃》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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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破碎不堪的心瞬间成灰,决计再见的时候,他却缠上她:“夏含笑,你只能是我的!”
“我是你的?许暨东,你是谁的?”她麻木冷笑。
许暨东,最狼狈的情感是我深爱你,但你却爱着我的仇敌。你爱错了人也伤错了人。这场残缺的爱情里,她中途离场,而他入戏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