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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眸光复杂地望着她,心底的愧疚,因她的凶残与卑鄙,消失无踪。
“有苏锦璃的地方,不一定有我凌一。我在这里,并非刻意相救,只是奉命行事。上次是,这次也是。”
御蔷艳红如血的唇,似淬了毒,冷扬一抹阴沉犀利的弧度。
“哼哼……奉命行事?吸血鬼都是贪婪的,而你,也不例外,你心里那点龌龊事儿,本公主看得一清二楚!你不但想得到这女人的心,还想得到她的人!紧”
御蔷说着,迅疾反手扯住锦璃的手臂,拉至身前,尖利地鬼爪扣住了她的脖颈。
锦璃痛得喘不上气,俏颜涨红,只咔咔地张着口,急促地喘息……双腿被向后拖得无法稳住身子,手本能地向后,抓向御蔷的脸。
凌一惊得急追几步,“御蔷,放开她!”
御蔷就咯咯地笑起来,那声音一刀一刀,割在凌一的心口上雠。
他按住剑柄,却不敢冒然。
“心疼了?怕我杀了这半人半鬼的怪物?”
“御蔷,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一,你瞧瞧你这样子,还是奉命行事么?你若真的奉命行事,现在就该杀了我,而不是恐惧于我随时会撕碎她。”
她獠牙尖锐地狞笑三声,见凌一怒不可遏,双眸暗红,只紧张地盯着锦璃的反应,陡然又诡异地收声,怒声嘶吼。
“既然你如此爱她,就拿你那柄杀人如麻的剑,把心剜出来,或许,我开心了,还能饶她不死。”
锦璃胆战心惊,见凌一抽剑,忙呵止他。
“不——凌一!滚!我要你马上滚!”
“王妃娘娘,我不能看着你死!”
“我不稀罕你救……就算你把自己的心剜出来,她也只是一脚踩碎,绝不会放过我!”
“贱人,谁要你多嘴?!”
御蔷怒咒着,扣在锦璃脖颈的手,凶狠用力,另一只手的鬼爪,刺进她的心口。
“不让他伤自己,我就剜你的心出来……让他瞧瞧,他爱着的女子,是黑心,还是红心!”
凌一心急如焚,健硕的脖颈上,顿时青筋暴凸。
“御蔷,你住手!我照你说得做就是!”
锦璃胆战心惊地盯着凌一的手,颈侧和心口的娇嫩肌肤,被尖利的鬼爪深重刺伤,她不禁想到儿子和姣儿颈侧的血窟窿……
强烈的仇火,在心底爆发。
她强压着恐惧,纤长的手儿,悄然伸进袍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摩挲着拔掉瓶塞,手指捏着瓶颈,小指微拨,将瓶口朝向掌心,瓶子里的研磨细致的银粉,倒流满掌……
“御蔷……我真的不想……我们姑嫂,走到这一步!”
她咬牙切齿地憎恶说着,左手不着痕迹地,扯住御蔷披风的边缘,右手迅速扣住她的手腕,将掌心的药粉,按在她的手腕上。
御蔷被银粉烧灼肌肤,痛得嘶叫不止,愤然推开锦璃。
锦璃摔趴趔趄向前,正借力扯住她的披风……
御蔷只顾看刺痛的手腕,身体被披风带的一旋……脸上,头上,没有了披风的遮挡,被阳光烧灼,顿时冒出一股白色浓烟。
眼见着锦璃摔向地面,凌一迅敏向前,把她捞进怀里,香甜的芬芳却冲入肺腑。
她脖颈的伤口正汩汩流血,胸前雪白的衣袍,顷刻间被血液浸透大片……
她的身体在颤,俏颜变得苍白,易容面具也遮挡不住骇人的颜色。
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唇角里溢出鲜红的血……
若是一般人类,早已因这重伤断了气。
锦璃见他要咬自己的手腕,忙抬手扣住他的手,“我躺一会儿就好……你去杀了她,别让她逃了,否则……殇儿和谨儿……”
凌一微怔,轻轻地忙把她放躺在地上,抽剑刺向御蔷。
御蔷迅疾扯过被锦璃丢在地上的披风,旋身裹在身上,
她一头亮如丝缎的栗发,浓妆妖艳的面容,都被阳光烧残,一双红眼睛,狰狞凸在脸上,痛得嘶叫不止。
见凌一那般温柔地对待锦璃,愈加恼怒抓狂。
凌一不肯再给她喘息的机会,抽剑便直刺向她的心口……
顷刻间,她真气催动,长发与肌肤,赫然痊愈,忙接轻功,向后倒飞。
“凌一,你真的要杀我?!”
“你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你搂我在怀时,可是曾说,这辈子,不准任何人欺负我,连你自己也不行!”
“……”
凌一微愣,便被她趁虚避过了剑招,她在半空腾空倾斜,一连数步,踩过胡同一侧的墙壁,纵身飞向高空……
然而,半空里忽一声,飞落一个紫红王袍的俊伟身躯。
凌一在下面收住剑,不禁震惊。
御蓝斯
重伤在身,竟能亲自赶过来?!
不过,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古怪。
御蓝斯双腿无法稳站,只凭一双宏大的羽翼,飞定在半空里,深冷的鹰眸,一扫地上的锦璃,见她颈侧一个血洞在,喘息也急促不平,愤然一掌,打在御蔷的心口上。
御蔷沉重摔在胡同里的白石地面上,吐出一口血,惊慌地迅速后退。
她可以凭过去的回忆,牵制凌一,却没本事对抗御蓝斯。
重伤的苏锦璃,躺在地上,这男人一眼成狂,就算死,恐怕也能再还魂一回,杀她百遍。
“七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走吧!看在我们从前一起长大的份上……”
御蓝斯摇头失笑,“你现在记起,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了?上次你咬锦璃,刚才你杀无殇,刚才要剜出锦璃的心,你可曾想起这一点?!”
御蔷俯视着地面,眼睛诡异惊悚地流转,似在搜寻着什么,却什么都寻不到。
“七哥,我……我是被苏锦璃逼急了……”
“锦璃逼你什么了?她杀你了?她伤害过你吗?她曾这样扼住你的脖颈么?她曾经要剜你的心么?”
御蔷骇然失色,不禁怀疑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恍惚,她又明白,他不曾跟踪自己,只是因为血脉牵引,掌控了自己的举动。
御蓝斯瞬间欺近她面前,大掌瞬间化为狰狞的鬼爪,以她杀无殇和锦璃的方式,凶猛扣住她的脖颈,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锦璃仰躺在地上,正看到,那俊艳如魔的男子,杀气悍猛,将御蔷提到了半空里。
“御蓝斯,你的伤……”这吸血鬼疯了!
御蔷却不甘心地威胁,“七哥,你杀了我……皇祖母不会放过你,你也永远无法登上皇位。”
“你放心,她从没把我当人看,只要我登上皇位,她便心满意足,又岂会管你的死活?!当然,你死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妻儿安好!”
御蓝斯话音落,也没了耐心看她灰飞烟灭,掌中迸射一股真气猝然爆发……
御蔷娇躯爆散开去,在半空里化为灰烬,随着风飘然散开。
锦璃担心地看向凌一的背影,却见他一脸静冷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
“我没事。”
御蓝斯落地,还是忍着一身伤痛,吃力地在锦璃身侧跪蹲下来。
“苏锦璃,你怎么样……嗯?”
锦璃却反而憎恨紧盯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及时赶来而欢喜。
“你为何总是如此?你是逼着我离开你吗?你是不是想追随你的舞仙和御殊,早登极乐?”
“嘘——伤成这样,还唠叨个没完。”
他嗔怒叹了口气,咬破手腕,递到她唇边。
“伤口太深,你已嗜血过多,再这样下去会死掉。”
锦璃愤然打开他的手腕,兀自挣扎着爬起来,也不肯叫凌一搀扶,独自扶着墙壁,强压着满腹怒火,慢慢地朝着醉江南走去,眼泪却委屈地啪嗒啪嗒落下来。
凌一目送她走了几步,忙把御蓝斯扶起来,欲言又止,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凌一……是本王倏忽,不该让你来。”
凌一听得出,这只是客气、
他御蓝斯做事,可从未有“倏忽”的时候。
“殿下多虑了!我没事。”
御蓝斯抬手示意他不必搀扶,借着轻功,双脚离了地面,身体却失了平稳。
凌一忙又紧追两步,平稳扶住他的手臂。
御蓝斯忍不住自嘲,“锦璃是该生气,本王恐怕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不听话的病人。”
“王妃娘娘是为殿下好,殿下不知娘娘为殿下受了多少煎熬。”
“可是,父皇和皇祖父……恐怕等不了本王痊愈。”
“我和弥里可以先入宫瞧瞧。”
“如果皇祖母身边一个邓嬷嬷都能把我和之煌、恪,打得落花流水,你和弥里若离开,我们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还有殿下亲手训练地寒影护卫。”
“他们……唉!”
御蓝斯一番沉思,仍是左右为难。
那些寒影护卫都是他的“子嗣”,虽然在战场上可以一敌百,却尚且不及他。
太后身边那些,却都是顶尖的高手……他们一个,就能横扫千军万马。
“罢了,你和弥里先行一步。不过,不要打草惊蛇,若能救出皇祖父和父皇,确定万无一失再动手,若不能,也不要硬闯。皇祖母拿他们威胁本王,应该不会直接杀了他们。否则,若弥里出事,本王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锦璃。”
“是!”
凌一扶着他往前走,不时关注锦璃的动静,见她走几步便停下,不禁疑惑。
地上都是她留下的血滴,似乎
……那重伤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越发加重了。
“殿下,王妃娘娘似乎不太对劲儿,我先过去瞧瞧。”
“好。”
凌一小心地放轻脚步,尚且有一丈距离,那白影却突然一头栽在了地上。
御蓝斯羽翼轰然展开,忙飞过去。
凌一在前面早已迅疾直冲过去,忙查看锦璃的伤口。
她脖颈和胸前的几个血窟窿,无丝毫痊愈的迹象……
“殿下,御蔷的指甲里……恐怕藏了毒。”
御蓝斯忙道,“快,带她去醉江南,这毒伏瀛应该能解。”
*
醉江南的楼阁内,趁着伏瀛给龚许氏和龚姣儿、无殇疗伤之后。
无殇忙去换衣裳,因为怕娘亲赶回来,为易容面具,再训斥自己,忙匆匆翻找箱子,找好看的易容面具。
孙嬷嬷把龚姣儿带进对面的客房内,命宫女端来两盅血,一杯送去给龚许氏,一杯给龚姣儿。
受惊的小丫头眼神仍是惊惶不定,被孙嬷嬷伺候着,才稍安定了些。
她一直都喜欢这面容慈爱的嬷嬷,她的血液也是清甜的,所以,她能笃定,她是和王妃娘娘一样,值得信任的好人。
只是,走廊上,传来几声大叫,“伏瀛,快就王妃娘娘……”
孙嬷嬷就担心地急奔出去,在走廊上呜呜地哭起来。
龚姣儿喝光了汤盅里的血,也忍不住忙奔出来。
凌一抱着锦璃入了伏瀛的房间,而御蓝斯正安慰痛哭的孙嬷嬷。
无殇听到动静,没有来得及戴易容面具,就直奔出来……
另一个房间里,南宫谨,淳于缦,和御雪儿也都呼啦一下,闯出来……
御蓝斯焦灼地转身,大手拨弄着几个小脑袋,催促他们,“都回自己房里去。娘亲没事儿,只是受了点轻伤,一会儿就好。”
于是,走廊上又呼啦一下,没了人影。
龚姣儿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听得娘亲在那大房间里,呜呜地啜泣自责着,犹豫了片刻,没有再进去。
无殇从门里探出脑袋,“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龚姣儿忙道,“没干什么。”
“你伤好了?”
“好了。”
“先进来坐会儿吧,恐怕我娘亲痊愈,你娘亲才能放心地出来呢!”
龚姣儿忍不住好奇,入了他苏无殇的房间。
照理说,他们冤家路窄,他是不该邀请她进来的。
可……可能是因为今日又一起浴血奋战的缘故吧。
不过,这真的是房间,而不是杂货铺么?
小丫头从房顶,直看到那床榻上,琳琅满目,都是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就连夜明珠的顶灯之上,也布着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这里也不像杂货铺子,更像是一个奇怪的妖怪洞。
当然,最引人注意的是,以桌案布置而成的小房子,里面蜷缩着一团黑东西,大黑猫似地,正半眯着眼睛,幽幽望着她。
她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桌前蹲下来,就听得妖怪洞的“大王”冷声发话。
“别碰它,它不喜欢陌生人。”
龚姣儿于是不碰,只……戳了下豹子的耳朵。
见它戒备地突然张口,竟是慵懒地打哈欠,不禁莞尔。
“它是虎么?”
“豹子。”
“它叫什么名字?”
“小黑。”
龚姣儿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笑起来。
“小黑?哈哈哈……小黑?原来你的宠物叫小黑?真幼稚。”
无殇因她嘲讽的口气,在大箱子前不悦微怔,“叫小黑不好么?”
“我养得那只猎鹰叫山风,是我爹给取得名字。”
“山风?”
“是不是很威风,很霸气?”
是。的确威风霸气,不过,无殇才不乐意夸赞她的宠物。
“一般。不过,你宠物的名字,犯了忌讳,恐怕要被杀头。”
“什么机会?”
“翱王御风也带风字!”
龚姣儿气结,没有与他争辩。
她走过来,就好奇地看着他翻找箱子,“你在找什么?”
“易容面具。”
“难道还有比小牛怪更丑的?”
“你怎知道我爱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小牛怪丑了?”
龚姣儿被吼的气恼,忙捂住耳朵。
无殇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同她讲话。
龚姣儿就百无聊赖,在堆满各种易容面具的箱子里,拿起一个剔透如纸的面具。
“这易容面具,怎和我们的皮肤一样呐?”
“杂货店的老板说
,这是从人身上割下来做成的,听说,要趁人活着的时候,把肉皮……”
尖利地声音忙阻止他,“别说了……别说了!”
龚姣儿刚受惊,惧怕听任何血腥的事。浑身哆嗦着,慌忙丢了面具,小手按在裙袍上擦了擦,毛骨悚然地不敢再碰任何东西。
“哈哈哈……吓你的,这是用猪皮做的,不过,那些杀手们用的易容面具,可大都是用人皮做成的。”
无殇得逞地拿起面具,糊在脸上,拿过镜子照了照,歪打正着,这一张易容面具,倒是很像个正儿八经的人呐。
于是,他就拿着面具走到梳妆台那边,拿着剪刀和浆糊,小手忙碌着,好一阵修剪,又好一阵比划。
龚姣儿大开眼界,趴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
“无殇,你怎会这么多?”
“师祖教的,不过我修剪的没有哥哥弄得好。”
小丫头就忍不住自告奋勇,“我帮你剪吧,平时,我娘教我剪过窗花呢!”
“你?行不行啊?”
“当然行!”她两只小手拿过剪刀,这边忙碌起来……
无殇见她剪刀直瞄准眼睛的部位,忙哇哇大叫,“这里不要修剪了,我已经弄好了。”
啪——龚姣儿的小手没有掌控住,一剪子下去,整张面具就……毁了。
面具上的眼角处,完全被剪开,长长的一道口子,直延伸到太阳穴。
剪刀啪啦一下,落在了桌面上,小丫头紧张地忙争辩,“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大声嚷嚷吓到我了,所以……”
无殇顿时怒火三丈,“出去!”
“你那么多面具,也不一定就非要戴这个呀!”
“滚!”
龚姣儿被吼的一颤,忙下去椅子。
桌下的小黑豹也蹭一下蹿出来,朝着龚姣儿就怒吼一声。
年幼的小兽,那吼叫没有半点杀伤力,一双眼睛却在纯黑的皮毛上格外诡异耀目。
龚姣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悻悻地转身退了出去,忍不住在门外咕哝,“是你请我进去的耶,你以为我愿意进去呐?”
小丫头气呼呼地走向客房,又忍不住地想,他苏无殇,怎就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
半个时辰后,锦璃睁开眼睛,就见御蓝斯僵挺着脊背,端坐在青丹命人送来的轮椅上。
玄铁的轮椅上,雕刻着四爪腾龙的龙纹,贵雅而沉稳,正契合她那晚对铁匠铺掌柜的要求。
他正闭着眼睛,看似轻松地闭目养神,头顶的栗发,却隐隐一股热气正在蒸腾而上,额头上也蒙了一层莹亮的汗珠,显然,这吸血鬼是在练功。
锦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不拆掉铁板,御蔷也没机会找去那铁匠铺子。”
“醒了?!”御蓝斯赫然睁开眼睛,忙收住内力,惊喜地俯视着她。
没有易容面具,她的脸色苍白,透着淡淡的青晕,双唇也不见丝毫血色。
这些时日,她总戴着易容面具,忙忙碌碌,似乎连茶饭都不曾认真吃过一顿。这脸色怎能好?
“璃儿,是本王错了!你原谅本王。”说着,他见她要起床,轻挪轮椅,强硬地把她揽在怀中。
锦璃疏冷地推开他,见易容面具在枕侧,便拿起来,利落而精准地贴在脸上。
“殿下若急着赶去京城,先乘船走,我要迟两日再启程。”
“可是,你得每日给我上药呀。”
“殿下身强体壮,能骗人,能杀人,能耍阴谋诡计,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他无奈地按住她的肩,又将她按躺下。
伟岸俊雅的身体,带着自动转向的轮椅靠近床榻,大手霸道地捧住她清瘦的鹅蛋脸,心疼地恳求,“本王已经戴回铁板,也坐上了轮椅。璃儿,你就原谅本王吧!好不好?”
原谅么?她如何原谅?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故意脱下铁板,摆下这一招请君入瓮?”
御蓝斯无奈地叹了口气,“璃儿,那些暗人防不胜防,所以……”
“所以,你就让凌一来保护我,让他和御蔷清算了这笔帐?!”
御蓝斯顿时明白,这并非她想指责的,她真正生气的是,他竟将隐患带到了孩子们和公家身边。
这聪明的小女子,竟一眼看透了他布下的一切!
“璃儿,我只能料定,御蔷会追查你和孩子们的下落,但是……本王没想到,你会遇上她。在江畔,我也怕说出来,你会更担心孩子们。偏这么巧,殇儿也正出来,而且,正被他遇上龚许氏被抓……”
锦璃愤然打开他又伸来的手,“御蓝斯,你既然料定她出现,就该派护卫保护龚家,就该在醉江南周围布下暗卫防护……当然,如果你是在恨我害舞仙灰飞烟灭,这些当然是没必要做的。”
“你怎会这样想?”
“我也不想这样想,但愿……是我想错了。”
说完,她再不准他碰一下,就痛苦地捂住口鼻,冲出房间。
御蓝斯在床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就听得她在外面的走廊上,又欢快的说笑起来,声音里还能听出淡淡的苦涩。
“殇儿,你这面具真特别,比那小牛怪好看多了,眼角这个蜈蚣疤最有趣。”
小家伙此刻是个意气风发的独眼龙,眼角延伸到太阳穴处,露着一条细细的蜈蚣疤,圆圆的脸儿,却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越是萌态十足,像极了一位小海盗。
“娘亲觉得好看么?”
锦璃强压住心底的伤痛,笑颜温柔地赞赏点头,“殇儿这易容术,越来越厉害了呢!”
“是姣儿帮倒忙,把我的眼睛剪坏了,本来我没想当独眼龙的。”
“多亏了姣儿呢!这样大家更忍不出你了!”锦璃捧着他的小脸儿,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两下,“姣儿和龚夫人呢?”
“在客房里呢!龚夫人和孙嬷嬷说话呢。她非要坚持等到你醒来再离开……”
锦璃握住儿子的小手,“走,随娘亲去给龚夫人道谢,若非她守口如瓶,恐怕你们早就被御蔷杀了。”
“娘亲,我不想去。”
“为何?”锦璃忍不住笑道,“你又和姣儿吵架了?就因为面具被剪坏了?”
“她说她养了一只鹰,叫山风,还嘲讽我的小黑幼稚。”
锦璃哭笑不得,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柔声笑道,“宠物的名字重要,还是你和哥哥、缦儿、雪儿的性命重要?”
无殇清楚地知道,性命最重要,可……
小家伙忧心忡忡,早就猜到了娘亲非要带他去谢恩的原因。
“娘亲,您可不能因为要报恩,就让我娶姣儿呀!”
“娘亲何时说让你娶她了?”
“没有吗?”
锦璃无辜地叹了口气,“娘亲一直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呀。”
“可是,为何大家总拿我和姣儿比较呢?”
“娘亲也不知道耶,不过,娘亲可从没有说过让你娶姣儿的话。当然,如果你非要娶她,娘亲定然不会反对的。”
无殇知道,娘亲这话里绕了几道弯,他若不小心,恐怕就栽进去了。
“娘亲,干脆就把她指婚给别人吧。”
“你觉得,谁合适?”
“莫黎城第一富商的儿子。”
“为何?”
“如此,龚家便可衣食无忧了。”
“嗯,也对。不过,娘亲要先见一见那位第一富商,再做决定。你……还得去随娘亲谢恩。”
“是!”
小家伙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他和龚姣儿从此没有任何关系就好了。那魔球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这辈子也不必给那小女子下跪。
锦璃入得房内,就见龚许氏仍是脸色苍白。
行礼时,说话也低哑不稳,抱着女儿,身子还在抖。
活了这些年,从前养在深闺,嫁人之后便相夫教子,虽然性子泼辣些,也爱贪图小利,却是血族里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何曾受到过御蔷这等威胁与惊吓?!
从前,龚许氏瞧着锦璃总是忧心忡忡,她有时也觉得,这位妹妹是忧思过度,杞人忧天了。
如今这威胁到了眼前,她才真真明白,皇族里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锦璃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心痛如刀绞,当即跪下给龚许氏赔罪。
“锦璃该死,让姐姐和姣儿受此劫难,罪该万死!”
“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龚许氏忙放龚姣儿在一旁的椅子上,提着裙裾慌乱地在锦璃近前,跪趴下来。
“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所做的,都是份内事。”
锦璃俯首贴地,愧疚难当,泪如雨下,“若非姐姐努力保护,锦璃的孩子们,还有一众嬷嬷,宫女们,恐怕早已被杀!”
无殇和一旁本陪着龚许氏说话的孙嬷嬷,也都在侧忙跪下。
“姐姐的大恩大德,锦璃铭记于心!将来,姣儿……”
听着娘亲的话,无殇小脑瓜悚然抬起,看向龚姣儿……
龚许氏却误会锦璃要给无殇和姣儿赐婚,忙摆手,“不,不,不……妹妹,您弄错了!”
“弄错什么?”锦璃一头雾水。
“臣妾并没有做什么,是世子爷上次救了姣儿,这回又救我们母女俩,该是我们感激世子爷和娘娘。将来,姣儿给世子爷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锦璃哭笑不得,“姐姐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姣儿当义女……”
御蓝斯在门外选了这恰当的时机,打开了房门,笑道,“这好,本王也喜欢姣儿,就封她为郡主了。”
锦璃没有看他,就从地上站起身,也把龚许氏和孙嬷嬷都扶起来。
龚许氏看了眼女儿,难得地征询龚姣儿的意思,“姣儿,你愿意给王妃娘娘当义女么?”
小丫头一头雾水,“义女是什么?”
锦璃很认真地瞧着惊艳逼人的小丫头,期盼地笑道,“义女就是女儿,姣儿,你愿意当我的女儿么?”
“不愿意。”龚姣儿斩钉截铁,很认真地思考着,“姣儿有娘亲,只给娘亲当女儿。”
龚许氏感动地笑了笑,忍不住道,“娘亲平日可没少打你,你还乐得给娘亲当女儿?”
“乐意!姣儿一辈子不离开娘亲!”小丫头甜甜说着,钻进娘亲的怀抱里。
无殇悄然松了一口气,小家伙可是打定主意,没事儿不要和龚姣儿往来的。
御蓝斯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担心地看一脸窘迫地锦璃。
被一个小丫头拒绝,她心里的确不是滋味儿,却也不能强逼着她当女儿。
可是,她若不报答龚家,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她又忍不住问,“姣儿,你可乐意嫁给无殇么?”
小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清脆地说道,“我要嫁给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