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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看向坐于主座上的魔尊箴言,唇角勾起一抹笑,“久疏问候,尊上看起来还是这般让.人.作.呕,木藤实在欣慰至极。”
我话音刚落,箴言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些个坐在下面喝酒吃肉的魔将却挺捧场,除了个别几个眯着狐狸眼打算坐着看好戏,大多数魔将都站了起来,以一副[竟然敢骂我家魔尊,简直找死]的架势瞪着我,手都已经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我一时间都有些乐了,魔域的团结倒真是天界比不上的,想当年,红娘指着天帝的鼻子骂的时候,周围一片仙家胆小的不吭声,胆大的捂嘴偷笑,可没一个如这般站出来维护天帝的。
现今,如果有人在宴席上骂天帝[令人作呕],我一定会冲上去加一句[奸妄小人,禽兽不如],红娘指不定也会跟着我一起骂上个几句。
“魔域的迎客方式如此热忱,木藤受宠若惊。”我吹了吹指甲缝里的灰尘,环视四周,并未见到耆童、赤江等人的身影,真是烧杀抢掠的好时机。
我迈着步子越过已经愣住的舞姬们,一步步走至箴言面前,被迫换上的黑底金纹振袖长裙在地上拖曳着发出轻柔的声响,我抬眼看着箴言道,“听闻今日是小殿下生辰,小仙特来问候,顺便问一句,将救命恩人敲晕了绑回来可是魔域特有的报恩方式?”
箴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扬起了一抹浅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我抿着唇笑了,“尊上贵人多忘事,应是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绕过箴言面前的长桌,一抬手便挥开了杏妃清华,伸手环住了箴言的脖颈,隐在衣袖内的手指捏了个诀抵在了他的命脉处,低头凑在他的耳边笑着道,“你还记得那一天,我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抵住他命脉的手一用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八个字,“[再见之日,不死,不休]。”
指尖溢出红色的光芒,箴言向后一仰,伸手握住了我隐在袖中的手,红色的光芒穿透了箴言的手心,留下一片焦黑的印记。
“尊上!!”
见我伤了箴言,一众魔将惊呼着就要拔武器,却被箴言一个眼神给制止。
“娘!您为何要伤父尊!”丸子手持武器冲上前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没有魔剑[佛泯],就他现在的修为,还不够我看。
“区区一个魔,有何资格叫我娘?”
我刻意冷下声,一挥衣袖,便以看似凶残实则适当的力道将丸子给掀了回去,还看准角度给他找了个肉垫。
于是丸子飞出去的同时便顺带撞倒了没来得及躲的白翎,两人一起飞出了好一段距离方才落地。
白翎被丸子扶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残有愤愤之色,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一脸温柔的摸着丸子的脑袋安慰丸子的同时质问我道,“你怎么可以对自己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她这变脸技能比之过去当真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呵,”我看了白翎一眼便转回视线冷声道,“不想变成八个头就给我闭嘴,恶心。”
“你——!!”白翎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当即涨红了脸,一副愤怒又委屈的模样,配上那张绝色妖娆的脸,当真惹人怜爱。
无奈丸子正沉浸在被我一袖子打飞的打击中尚没有调整好心态故而留意不到白翎的表情,而箴言的视线更是被我挡住了想看也看不到,底下的那群魔将们早在丸子开口叫我[娘]时便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故而没人帮她出头,不想真变成八个头,本身武力值也不高的白翎便只能气着、气着、然后闭嘴消停了。
耳边清静不少的我心情很好的看了眼即使手心被穿了一个洞,依然紧握着我的手一副不到天荒地老绝不松手架势的箴言,眯着眼睛笑了笑,“这手既然松不开,便不要了吧。”我说着另一只手握住碧息扇化为的匕首便直对着箴言的手臂砍了下去。
匕首落下之前,箴言还紧握着我的手,面色淡然的笑道,“不过是条手臂,你要的话,拿去便是。”
手起刀落,血花四溅,滚落到地上的是一只细腻白皙的手,那只手在血泊里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一截手臂粗的杏树枝。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左手手腕处血流如注的杏妃清华,老实说吧,过去数万年里,我压根没看出来她这莲花一般的性子竟然有挡刀断手的觉悟,魔域果然是个改变人的地方。
杏妃清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对着魔尊跪了下去,“天魔大战在即,尊上万万不可感情用事,失了杀敌斩将的手。”
“孤...感情用事?”箴言蹙眉重复着这句话,带着些许疑惑与不解,不过半刻的功夫,他便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舒展开眉毛轻轻笑了起来,“这是孤与她的因果,”他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清华退下,脸上的笑也冷了下来,“揣测孤意,没有下次。”
“因果?尊上说笑了,你的手臂可没那么高的价值,能抵得上因果,这手臂你便自己留着吧,我也没再砍的心情,”我说着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其实身处魔宫,于我而言并非地利之处,更别说尊上你高出我许多的修为,以及包围此处的数万魔兵魔将,我的行为,于你而言不过是个可以轻易握于掌中的跳梁小丑,所以,我借用了你的这份[轻视]。”
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红色的圆将我围在其中,黑色的长裙无风而起,被长裙所遮掩的刻满于双腿上的刻印自腿上蔓延至地上,再透过红色的圆向外延伸,如一朵血色的花一般绽放开来。
“血落花,”箴言看着我,黑紫色的眸里竟有些许诧异,“你想杀我。”
想杀他的人很多,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丸子冲上来说想杀他,他也不会意外,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她,唯独木藤(赵清华),不可以。
这一刻,我竟神奇的理解了箴言眼中的诧异所表达的含义,不由笑了出来,“数十万年,你明明有心,却更似无心,真是可怜。”
在场的除了早已被我挥落至施术范围外的丸子与顺带当肉垫的白翎,被延伸的刻印花纹攀爬至全身的魔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扭曲融化然后消融成一朵血色的花落下。
“听,多么美妙的声音,”就如那夜孩子被挖去时我内心的嘶喊,血色的刻印已经攀爬上箴言的双腿,我仰着头,笑的甚是愉悦,连眼泪都被笑了出来,“尊上,我想杀的不止是你,而是这天下所有的魔。”
对,那时,我许愿了。
腹中的孩子被挖出而我却无还手之力时,我许下了愿望。
只要杀尽一切的魔,胸中的痛便能得到平息。
恢复记忆,醒来的那一刻,我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再强烈的情感都会变得淡薄,我原以为记忆中的爱恨早已无法淡去,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接受一切。
可是,在见到那些魔域侍女们的那一刻,胸口的痛,胸腔中对魔的憎恶便一点点的涌了上来,哪怕我以匕首在腿上整整划了九百八十一刀,完成了血落花的刻印,这些憎恶也没有淡去,反而愈演愈烈,然后,在进入长庆宫看到箴言的那一刻,憎恶到达了顶端,让我几近疯狂。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也许爱恨早已淡去,但是,我对魔的憎恶,想要杀尽一切魔的执念却留了下来。
[血落花]是我能想到的最为简洁有效,发动时不用担心被打断,对魔最有效的术法,非常适合以一敌百。虽说在魔域实行禁术[血落花]对不喜魔气的我而言负担极大,因[血落花]本身就是极耗修为的术法,在魔域我需要耗费比平日三倍之多的修为才能确保其效果。
所以我坚持了没多久,地上的落花还未成双十,我的精神便开始恍惚,迷蒙中我将视线落到箴言握着我手的手上,我晃了晃手本能的想要甩开,他却握得更紧。
“停下,你的术杀不了我,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我笑了,透着我自己都未发现的嘲讽之意,“我不会。”
我不会死。
在你拿到最后的[钥匙]之前,你怎会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