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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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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性情的转变。

    肯定是受了各种困扰的积压!

    达到了无法承受的极限。

    高洋所背负的新债,要远远多于发泄后的轻松。

    让不断增加的新债,又将高洋日渐扭曲的心,逼向了一个更为狭隘的空间。

    高洋有个妃子,薛氏。

    是堂叔高越,最早从青楼里觅来的小妾,后被高洋看中,强拉硬拽式的立为了贵妃。

    一次酒后。

    高洋“夜游于薛氏家”薛贵妃的姐姐,走上前热情招呼,眉眼桃腮式的大套近乎,让高洋的心一下子没了准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薛姐姐开始言归正传,替父亲要官。

    “陛下,小女不知能否将大司徒职位赐与我父?”

    高洋一听,陡然来了气,之前被情色催生出来的温柔,即刻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说。

    “臭娘们,莫为吾不知,你这是虚情假意哄寡人开心,当我傻吗?”

    高洋不由分说的,便将薛姐姐吊在房梁上,“以锯杀之。”

    之后高洋盯着尸体了看了许久,邪笑着说。

    “此乃粉黛佳人,不饮其血,可惜乎。”

    说完。

    便跑进厨房,找来一支钵,接了半钵余血,一口“聚饮而下。”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只要提起东山宴会,这个本来应该充斥着美酒,美食和美女,优雅而不失休闲的高层人士聚会场所。

    却让北齐帝国的王宫贵胄们不寒而栗,吓的连着好几夜都噩梦如影。

    那一天。

    高洋又喝多了,与薛贵妃戏耍了一番,正准备出发赴宴,却忽然不知怎么想起,薛贵妃和高越那个老东西睡过觉。

    一时感到心里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外带着反胃。

    伴着酒劲,直冲头顶,拔出佩剑,便将薛贵妃给宰了。

    之后高洋缓过酒劲,显得有些后悔,想起薛贵妃身材婀娜,影若桃李,很是招人心疼的样子。

    于是,“解其尸,弄其皮。”做了一把琵琶。

    边弹,边落泪,边嚎,“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佳人再难得,难得再佳人。”

    哭累了,喊够了,高洋将薛贵妃的脑袋切下,“藏之于怀。”揣着便赶去了东山。

    接来下的场景更为恐怖。

    酒宴正进行到高潮时,高洋却忽然把薛贵妃的人头拿了出来,往餐桌上一扔,说。

    “诸位爱卿,否想于人颅共舞也?”

    众人吓的,面如雪色,酒也不顾得喝了,连吐再爬的离开了餐桌。

    高洋望着他们仓皇而逃的背影,则开怀大笑起来。

    “众卿皆乃鼠胆也!。”

    高洋终于完全迷失了自我。

    他开始以杀人为乐,为了方便随时杀人,高洋“坐大殿,长聚,措以追之属,杀之于宫。”以备杀人之需。

    富丽堂皇的宫殿,很快变成了血腥恐怖的地狱。

    高洋杀人从不问理由,全凭心情,开心了杀,不开心照样杀。

    只要兴致一来,想杀便杀,无终而弃。

    三台建成以后,高洋登台浏览,一高兴随手操起一柄铁槊,顺势就刺向了一旁陪同的大都督,魏子辉。

    老魏猝不及防,应首而避,辛亏闪的快,才侥幸躲过一劫。

    另一位都督韩泽,也是同样莫名其妙的被高洋当众一槊刺死。

    高洋杀人手段尤为残忍,凡“筑杀害,都令其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河”让人不喘气。

    高洋如此的疯狂。

    躲都来不及,自然谁也不敢相劝。

    “皇帝疯病,愈发厉害,咱们可别去送人头。”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好想些别的办法,将这种灾难的成本,降到最低。

    丞相杨铵,充分的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从邺城的监狱,找来一些死囚。

    充任仪仗的工作人员。

    以“呼之,谓之,供御求。”

    跟在高洋的可视的范围之内,以供其随手杀戮。

    杨铵觉得有残忍,便定下一条规定,说。

    “如人欲活三月,帝国并将其释放。”

    如果有人在三个月之内,没被杀掉的话,无异于是中了头彩,可以无罪释放。

    最后高洋,“以囚试械”让大力士刘桃之,将其所有囚犯绑在一块,一同用新打造的兵器,将其挨个杀死,无一人获此殊荣。

    最为可怕的是。

    高洋的残忍,开始在北齐国全境蔓延。

    上新下孝,是官场上永久不变的行为准则。

    皇帝痴迷于猎杀,司法部门在审回囚犯时,也都以酷刑为乐。

    “或烧篱耳,使其力上,或烧车,时以必冠之。”

    把铁篱的篱耳烧红,让囚犯站在上面,把车子的车头烧红,让囚犯的手臂,从中间穿越而过。

    用这种方法审案办案,效率自然是很高的,让招什么就招什么,让怎么着就怎么着。

    于是一大批的神探,英遇而出,酿成了大批的冤假错案。

    北齐,简直成为了东方大地上的一个恐怖帝国。

    除了自我疯狂之外,高洋还开展了几次全国性的疯狂运动。

    北齐境内,同时盛行佛教,道教,和儒教,高洋觉得这些大没必要,便想“欲去其一。”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要去哪个。

    便把和尚,道士,儒士们召集在一起,让他们辩论,看看谁说的过谁。

    道教率先争鸣。

    “论天下之大,论时间之久,只有道教乃可安天下也,佛教是舶来品,外族不一。”

    佛教不卑不亢,双掌合十,回道。

    “天之大,佛无佛,道无道,佛本无相,人民苦,皆国苦,老子和佛陀并真信此教,而是一生都在忙于追寻真理的道路上,皆真理乃为真法,还望陛下治国尽为百姓而着想。”

    儒教优雅的接答。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佛如儒,释如道,何故欲争,学为孔子,君臣人都要跨有一颗仁义礼智信的初心,不枉诳语,忠孝乃是大。”

    三教经过一番辩论,最后和尚们胜出了。

    高洋于是下令,道儒“皆剃发入沙门”你们既然没本事,那就都去当和尚吧!

    道儒们不服,集体请愿。

    高洋几天没杀人,正好手痒痒,便杀了几个出头鸟,思想立刻为之统一化了。

    至此以后。

    北齐的境内,再也看不见道儒的身影了。

    还有一次运动。

    大规模的增配慰军夫,北齐国“南征萧梁。”为了激发军人的斗争和热情,高洋一次性发山东寡妇3500人以配军。

    一时间,浓郁而激烈的男性荷尔蒙,趋体升腾,在北齐军中狂魔乱舞,成了一支嗷嗷叫的钢铁之师。

    3500人中。

    有的明明有好端端的丈夫,而硬是被当成寡妇给强拉来了。

    人数达到总数的三成半。

    于北齐疯狂相伴的是帝国经济的衰退。

    高洋大兴土木,干的都是费时费力又费钱的活。

    阔修三台宫殿,总计动用民工30余万。

    为了防范北方,累计修筑长城3千多里,并修建防树州镇25处。

    高洋还不放心,又在长城内另铸了一道城墙,作为内侧的防御系统共计400里。

    加上高洋出手大方,动辄赏赐。

    最后弄得天下百姓“腹藏之饥,不足以供。”没粮食吃了。

    建制时积攒下来的丰厚家底,因为大兴土木全都给败活光了。

    高洋那颗被酒精,以及血腥充斥着像浆糊一样的头脑中,竟尚存了一息智慧。

    他下令,“减百官之禄,撤军人常饷。”剥削,并,省,州,郡,县,镇,数之职,开始大幅度的削减工资,取消办公经费,合并机构。

    以便把钱用到各种工程建设的刀刃上。

    在高洋生命的最后两年。

    北齐境内发生了几次重大的灾情,似乎也在冥冥当中暗示了他生命的行将灭亡。

    天宝8年。

    公元558年7月。

    北方还尚未进入夏季,天气却忽然别的酷热起来。

    以至于,“人祸及此”中暑而亡的不计其数。

    在十分难得的清醒时刻,高洋也做了一些补救工作,以保护生态环境,促进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

    在随后的四月里,高洋下诏规定,“驻取虾蟹,保护蛤喇,”之类的息令批准。

    不允许人们过度的捕捞水生物产品。

    转眼到了年底,高洋又下诏。

    “限众冬一月燎野,不得他时行火,损昆虫草木。”

    将保护环境之礼,通过法律的形式确立下来。

    同时高洋又高调的降发罪己诏,既求取上苍的谅解,也让老百姓看到自己的决心。

    然而天不随人愿。

    第二年。

    公元559年。

    酷夏未到之际,北齐境内再次大旱。

    高洋三次祈雨不成,将气全撒在泥胎上,便下令。

    “毁西门豹祠,掘其种,挖陵众羞之”

    将供奉西门豹的祠堂砸了个稀巴烂,还将西门豹的坟给掘出来,任由马踏人践。

    山东再发蝗灾时,高洋便拆“佛堂而执意坑之。”

    既不求佛,也不拜天了,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此时此刻的高洋才真切的感觉到,人在大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天宝10年。

    公元560年。

    心灰意冷的高洋,任命大司空,侯莫陈相为大丞相,兼三军史,负责打理帝国的一切。

    自己却吃斋念佛,住进辽阳甘露寺,以“禅居身观”和佛祖谈人生谈理想去了。

    住进佛门的高洋依旧不安生。

    整日“食肉酗酒,欲勾馋沙门反戒。”

    还有一次高洋的荷尔蒙突来,想解决一下需求,便在寺庙中寻摸许久,要求和尚说。

    “寺中安有貌美尼姑?否陪寡人之?安有欲领来,寡人可皆赏。”

    也许是高洋的作孽,惹怒了佛祖。

    理想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高洋的病情,也近一步的恶化,达到了不可救治的地步。

    到后来。

    “眉颜如见鬼容,易声闻于嘶吼。”

    从现在医学角度来讲,出现了严重的幻听和幻视,这属于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

    高洋至此变得更加敏感和狂躁。

    而其发泄的方式。

    就是杀人,杀人。

    一直杀人,始终杀人。

    甚至到了,“草芥人命,人不敢言”的地步。

    有一点不顺心,或者看不顺眼,就大开杀戒。

    就在帝国上下,极度恐慌时,一个更大的厄运降临了。

    高洋执掌帝国的最后一年。

    太史按惯例上奏,提议“除旧维新。”

    高洋听闻,便问彭城王,元绍。

    “汉光武何故中兴?”刘秀为什么能成就中兴大业呢?

    元绍也没经脑子,脱口而出。

    “当如诛刘不尽”意思就是,还是姓刘的没被杀干净呗。

    高洋一听,心思活动了一下。

    “还是你提醒了朕,你们姓元的会不会也像姓刘的一样?如不杀干净,恐我帝位不保乎。”

    因为元绍的一句无心的话。

    给拓跋元氏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高洋这一次过足了杀人的瘾。

    元氏王族和元家的所有男丁女眷,全部拉到东市上集体砍头。

    场面既血腥又恐怖。

    剩下的应而抛于空中,让士兵挑起来,然后在下面用槊接住,活活刺死。

    一些瘦弱的,有病的。

    则让他们站在高楼台上,呈纸鹤以飞,在身上绑上风筝,然后一脚踢下去。

    这些人在地球强大的引力作用下,大头坠落而下生生的摔死了。

    其中有个幸运的,叫,元黄腾,居然飞到郊区的菜地里,被百姓获救,安然无恙。

    高洋觉得他很神奇。

    将他关进大牢,做进一步的考察,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结果可想而知。

    元黄腾后悔的脑袋直撞墙。

    “早知道今日这般,还不如早早摔死呢。”

    元氏一门的尸体。

    最后全都推积到一起,捆成粽形,连人带陵一同扔进了漳水河喂了鱼。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渔民打鱼,开膛破肚之后,往往得人“爪甲”鱼肚子里有人的手指和指甲。

    吓的邺城百姓久不食鱼,几乎“谈鱼色变”

    元绍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捞到好果子。

    高洋把他关进地牢,也不给他饭吃,不给水喝。

    最后实在饿的不行,“啖衣袖而死。”

    衣服都快吃光了,也没有扛过去,饥饿而亡。

    在大灾难中,也有几个幸存者。开府仪同三司,元幔的女儿,是常山王高演的妃子,他借着这层关系才得以幸免。

    新野县令,元景安,吓的差点没尿湿裤子,想住保命,便赶忙上书,说。

    “汝愿随陛下而姓,望陛下恩赐。”

    高洋一高兴,便说。

    “既改姓高,那朕就将汝赦免。”

    堂兄,元景浩,对此大发雷霆,说。

    “庶子不足与谋,既改高姓乎,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高景安,为了立功保命的机会,立刻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高洋。

    高洋成全了元景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梦想

    人之将死。

    头脑会在猛然间清醒一下。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在高洋生命中的最后几天,依然“不负能时。”靠着每天喝稀粥勉强维持。

    生命的迹象逐去微弱,就在气息犹丝之间,高洋却忽然灵光一闪,对守在身边,流着泪,伺候的老婆,李祖娥,说。

    “人生当有此,不必畏惧,想那万世功绩的黄帝都有归天之际,何况寡人!”

    颇有些,无神论和唯物论的味道。

    可怜太子高寅尚小,怕有人不服,会拢一伙人来夺太子的皇位。

    高洋担心的人就是常山王高演,一奶同袍的亲弟弟,高寅的亲叔叔。

    高洋临终前放心不下,便让人将其弟高演叫来,语重心长的说。

    “帝位任汝,寅勿杀也。”我知道我驾崩以后,你势必会夺取皇帝大位,要当你就当吧,别杀我儿子就行,至少给寡人留一血脉。

    高演,流着眼泪,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说。

    “哥你要是驾崩其弟也不活了,小时候就属你和父亲待吾最好,哥哥虽患恶疾,不久便可愈,帝国还有很多事要靠着哥哥呢,你走了弱妻幼子又当何如?寅儿为吾亲侄,吾又怎任杀之?”

    高洋点点头。

    便带着对儿子和帝国无限的牵挂,极不情愿的做真正的天子去了。

    高洋出殡,百官嚎哭,却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在众人的面前,双方不过是相互做做痛苦的样子罢了。

    只有杨铵伤心欲绝,哭成一个泪人,边哭边说。

    “当今天下,再无文宣帝,实则痛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