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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让衡子轩走,衡子轩不走,坚决留下来,要吃酱。www.pinwenba.com品★文★吧
他要吃更多的酱。
魏忠说,好生伺候我,莫要惹恼了我,否则我不给你拉酱吃。
衡子轩答应了,并且拍胸膛保证了。
以后的日子里,衡子轩每天都会烧一锅水,给魏忠洗脚,甚至还担起了给魏忠擦屁股的职责。
他每天要擦很多次屁股,因为魏忠每天要拉很多次。
刚一开始,他很不适应,难过得想要死去。
慢慢地,他就适应了。
时间,才是最能鞭策人的东西。
一日复一日的,过着同样的生活,很枯燥,很无聊。
衡子轩早就跟魏忠没话说了,他们之间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两个人能有多少话可说,几乎整天憋在一间屋子里,除了一个人在拉,就是另一个人擦屁股,然后吃饭,吃完饭出去来到海边上,吃头鲸鱼,然后再进屋里拉,擦屁股。
有一天,魏忠再也忍不住了,他说,你不要整天吊搭个脸行不行,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衡子轩开始笑了,以后的每天里都是笑嘻嘻的,连哭的时候也是笑嘻嘻的。
人不像人,鬼不像人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
一百年过去了。
魏忠显得苍老了一些,衡子轩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再有一天,魏忠又忍不住了,说你还是吊搭着脸吧,整天笑着,我都看烦了。
于是,衡子轩把脸收了起来,绷嘴不笑了,脸上出现了几道很深的皱纹。
这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开始吃饭。
依旧是四方黑面大馍和酱,再一人半碗苞米粥。
衡子轩吃着吃着,便流泪了,因为他在酱里发现了血丝。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影响酱的纯度,会不会影响酱的质量。
魏忠气恼道,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吗,我都拉出血了,我容易吗我。
衡子轩把碗摔了,赌气不吃了。
魏忠将馍摔在了衡子轩的脸上,大骂道,你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个鳖孙。
又过了三十年。
魏忠再也拉不出酱来了,拉出来的都是血。
他痛苦地说,哎呀,我不行了,我的肠胃坏掉了,再不能给你酿酱了。
衡子轩哭了,他说,那我以后吃啥。
魏忠白了他一眼,说你以后吃菜吧,你应该有资格了。
衡子轩拿起铲子和碗,试着往碗里盛了点儿菜,注目一看,顿时高兴得将铲子扔掉了,大跳起来,说我能吃菜了,我有资格了。
他盛到碗里的菜再也不会消失了,除非他自己给捞着吃了。
魏忠咂了咂嘴巴子,流露出了羡慕嫉妒恨,说我都吃不上这菜,你竟然吃到了,看来你的福分果真不浅啊。
衡子轩说,没关系,我喂你吃。
魏忠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总算没枉费我对你这般好,你倒是挺知道报恩的,好啊,你喂我吃吧。
衡子轩夹了一根菜送到了魏忠的嘴边。
可还没等魏忠张开嘴巴,菜就不见了。
衡子轩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魏忠苦笑了起来,悲伤地道,这种菜,谁捞到碗里谁吃,别人吃不得,唉。
衡子轩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菜,竟然这般刁。
魏忠道,这种菜叫神语细听,是神界中最高级的一种药材,有灵性,心眼贼多,只会臣服于强者,让强者食用它,对于弱者,它却是不让吃的。
衡子轩哈哈笑了起来,仰天狂笑,看起来癫狂之极。
魏忠愣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样子。
笑够之后,衡子轩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强者了。
魏忠说,的确是强者了。
衡子轩问道,有多强。
魏忠说,你为什么不去试一下。
于是衡子轩和魏忠来到了大海边。
魏忠指着大海说,按照你的能力,你应该能降服得住这大海的。
衡子轩不多说废话,直接跳到了大海之上,来到了大海中央。
他的身子悬浮着,闭上了眼睛,开始启动体内的虎魄之力。
逐渐的,他的身上冒出了一阵一阵的寒气,白色寒气。
随着时间增长,寒气凝聚成了云朵。
云朵越来越多,形成了一片云海,云海的面积异常之广,目光望去,只觉得无边无际。魏忠正在海岸边站着,见天阴了下来,抬头一望,看到厚厚的一层云雾遮挡住了太阳。
温度骤然变低了,魏忠不禁感到有些寒冷,用手拽住衣服裹了裹。
云海以衡子轩为中心,一阵阵寒气还在继续以愈来愈快的速度从衡子轩身上往外散发着,端的是势不可挡,无穷无尽。
温度更低了,云海下面开始下起了雪。
雪花越来越大,比成年人的巴掌还要大,用鹅毛已不足以形容,端的是成块子成堆的往下砸落。
雪下了很长时间。海岸上的魏忠早已不知去向了,想必是生炉子取暖去了。
一年过去了。
大雪还在下着,雪块子慢慢地变小了,成了鹅毛大雪。
大海已经冰冻住了,上面堆满了一座又一座的冰山。
衡子轩睁开了眼,吁出一口气,将身子慢慢地飘落下来。
望着洁白无瑕,无边无际的雪域之地,衡子轩满意地笑了。
他迈开脚步走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茅房前面。
茅房正处于一个大雪坑里。
茅房并没有让积雪给掩埋,相反,茅房上面干净得很,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还在往下飘落的鹅毛大雪纷纷避开了茅房,仿佛很自觉似的。
衡子轩再次笑了,笑得很满意,他已经往这雪花里灌注了自己的思想,不准沾到茅房一丁点儿。
衡子轩进了茅屋。
看到了魏忠。
魏忠果然正在生炉子烤火。
他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
他看到衡子轩,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快把你的雪给停了,要把人冻死啊。
衡子轩微笑着,不慌不忙地搬只凳子坐了下来,把手身在炉火上烤着。
他问道,魏老最近可好。
魏忠笑了起来,说魏老一点儿也不好,好了,别他妈的装了,快点儿把雪停下来吧,真的好冷啊。
衡子轩朝窗外挥了挥手。
外面的鹅毛雪停住了,云霭散开,露出了光芒炽盛的大太阳。
太阳很大,大得不像是太阳。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给屋子增添了许多光明和温馨。
但衡子轩的心情却很不好。
因为他不喜欢晴天。
他喜欢阴天。
魏忠倒是很喜欢暖阳天,因为他已冷了很久。
他乐开怀地道,太阳是希望,没有太阳的世界是黑暗的,你应该学会喜欢,学会欢迎太阳。
衡子轩冷漠地道,我不喜欢太阳,太阳只会让人显得更寂寞。
魏忠沉默了,脸色严峻了下来,过了良久,他说,其实我以前跟你一样,也很寂寞,也非常讨厌晴天,但是,后来我想通了,自哀自怨是没用的,如果你的心里太阴暗了,别人走不进来。
衡子轩说,我的心已成了一个牢笼,里面长满了荒草,只住着一个人,别人谁也进不来了。
魏忠问道,如果你心里面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呢。
衡子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挤落下来,他说,就是死了我也要装着她,直到我死。
魏忠不说话了,他觉得衡子轩已经爱到了一个境界。
这种境界,达不到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就譬如他魏忠,虽然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境界。
体会不到他的境界,就不要去安慰他,只会适得其反,弄不好自个脸上就被扇了。
魏忠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
衡子轩问他为什么笑。
魏忠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寂寞。
衡子轩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还挺乐观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个德行。
魏忠说,因为不懂你,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寂寞,何况,我也被你给渲染了。
衡子轩笑了一下,说其实,这不能怨我,刚才你也说过了,你以前跟我一样,是一个寂寞的人,这就是症状根源的所在,你本来就是一个寂寞的人,一个寂寞的人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你改变了你的环境,你也无法改变你那颗寂寞的心,而你所谓的后来改变,只不过是在掩饰,是在故作逞强,其实脆弱得很。
魏忠再次沉默了。
他觉得衡子轩的话是有道理的,可谓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但是,他还有个疑问。
他问道,你说的寂寞的人,天生就是寂寞的吗。
衡子轩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很寂寞。
他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寂寞的,寂寞的心是以后演变成的,一旦心被寂寞化了,这心,于这辈子恐怕就再也无法从寂寞中逃脱出来了,反而会越陷越深,我觉得是这样的。
魏忠紧紧地盯着衡子轩,目光灼灼逼人,他沉声问道,年轻人,到底是谁给你造成了一颗寂寞的心。
衡子轩流泪了,摇着头哽咽道,我不知道,别再问我了。
魏忠不再问了。
他明白,衡子轩一定知道是谁将他变得寂寞起来,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因为他深深爱着那个人,他找不到了那个人。
一个人可以让你寂寞,一个人可以让你充实,这个人就是你爱的人。
魏忠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人是天生寂寞的,年轻人,你所说的,寂寞的心是无法改变的,是错误的,等你找到了她,你就不再寂寞了。
衡子轩眼泪流了很久,一直流到了天黑。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才止住了哭。
他问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寂寞的心是无法改变的。
正吃着饭的魏忠将大馍放了下来,端坐正了,又整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来,尽量将声音厚重起来说道,因为你绝望了,你没有信心了,甚至可以说,你的心已经死了,你觉得再也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了,所以你才会觉得你以后会永远寂寞下去。你明白了吗。
魏忠凝望着衡子轩,非常希望能从其口中听到一句我明白了。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太消沉了,他想拯救这个年轻人。
衡子轩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什么话。
这让魏忠感到很失望,他不甘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出来让我听听。
衡子轩哎呀了一声,皱着眉头,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抱怨道,你看你,吃个饭屁话多了,我不就问了你一句吗,你叨叨个没完了还,吃个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嘭的一声!魏忠把大馍往地上一摔,说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