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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小女孩指了一个方向，古弱月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里是昏暗的走廊和楼梯，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只穿着米色高跟鞋的腿，余下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中。
看了看小女孩，瞄了瞄猫眼，古弱月转头进屋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手电筒，拉开锁链，用余光撇了一眼门后，左手牵着胡曦的小手，右手支起手电筒，慢慢向楼梯间走去。
随着光源的移动，那人渐渐显现出全貌，那是一个莫约三十岁的妇女，一只脚搭在十三楼地面上，另一只脚弯曲抵着第三级台阶，穿着红纱衣黑长裤，抹着口红粉底，头发深棕微卷，散落在一级一级的阶梯上，不远处掉落一个纸质手提袋，看来像是来拜访亲朋好友。
古弱月放慢了呼吸。
再靠近一些，再近一些……
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圆脸细眉，翘鼻朱唇，残存着一丝红润。
最让人诧异的是她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在单向的灯光下打上浅浅的阴影，让人不禁将她和享誉世界的名画《蒙娜丽莎》的那抹神秘微笑，亦或是古画《仕女图》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联系起来。
但那是在纸上，也只有在纸面上人类才可以安心地端详她们庄重宁和的美丽。
尽管所有人都在赞美她们的魅力，但只要把他们梦中寄托高雅的美投放到现实中，他们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狼狈地退化成野兽用四肢奔跑。
他们害怕混乱，害怕重蹈覆辙，更害怕现实。
害怕虚拟的意志会击碎他们在现实中的主导地位，害怕他们藏匿起来的凶器会刺向自己，害怕有人跟随那道意志，因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毁灭可能的危险，无论是暗杀还是突袭，卑劣的手段永无下限，但这很奏效。
古弱月蹲下去，摸到冰冷的四肢，探了探鼻息，指尖能感受到微小的气流，两指并拢抵在脖颈，尚有虚弱的脉搏。
她还活着，但古弱月心里却仍然被阴云包裹。
古弱月对胡曦说道：
“你妈妈没事的，我们先把她搬回去吧。”
胡曦开心地笑着：
“太好了，我就知道妈妈不会有事的。”
“嗯。”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古弱月心中苦涩难耐，僵硬地应了一声。
她清楚，眼前这个妇人恐怕是长久地陷入了梦境，到了那个完美无缺的奇迹世界——哪怕只是虚妄——谁都不会再想醒来面对冷漠残酷的世间，包括古弱月自己。
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她曾嗤之以鼻的善意的谎言，时间真是自然而然的催化剂。
虚假的希望往往比真实的绝望更令人窒息，却会有人情味地留给你一个喘息的时间。
胡曦只是一个孩子，她应该在和同龄的孩子们在草地上尽情奔跑，累了就依偎在母亲怀中撒娇，而不是等候一场没有约定期限的苏醒。
我宁愿她在成长中寻到真相，也不愿她在这个时候嚎嚎大哭。
古弱月如此想这，背起胡曦的母亲，牵着胡曦，踏着灯光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