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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一股浪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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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安嘉披着浴巾盘坐在沙发上,拿着块小饼干啃,面前的一大盘饼干已经被他吃了一半。

    沈宵给他递了杯水,许安嘉接过,快速喝了几口,然后继续吃饼干。

    沈宵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许安嘉一头小卷毛湿答答的耷拉在脑袋上,有点可怜巴巴那味。

    刚才沈宵在楼下碰到了仓皇逃窜的许安嘉,顺手把他带了上来。

    许安嘉察觉到沈宵一直在看他的脸,啃饼干的速度慢下来,思索了几秒,扭头问沈宵:“你现在是单身吗?”

    他被封信追着跑了半天,拐进这个小区时,恰好撞见沈宵正和一个男孩说分手。

    他对沈宵丝毫没有印象,但沈宵叫了他的名字,还主动护住他,把封信给赶跑了。

    沈宵和他说了几句话,许安嘉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季衍和祝维均之前提过一嘴的沈宵。

    然后有点尴尬,沈宵旁边那男孩看那样子是大老远跑过来的,当着他的面对沈宵苦苦哀求。

    沈宵是真的渣,分手的理由竟然是那男孩胖了,脸圆了一圈,影响他观感。

    刚刚许安嘉去洗澡,听见沈宵接了个电话,又和另外一个人分手,说什么看照片,黑了几个度,颜值垮了。

    许安嘉觉得沈宵不仅渣,还是个海王。

    但他这个海王,竟然是个纯情的海王。

    因为沈宵之前在听歌,连接了音响的蓝牙,接电话的时候也没关。所以许安嘉听到那个男人骂沈宵,说没这样谈恋爱的,不牵手不拥抱不接吻,每次约会就坐在那互相看脸。

    劈腿也劈得不伦不类,问了一圈,啥也没有,都是光看脸。

    许安嘉不是个八卦的人,对偷听来的消息没什么感觉,但当他吃到沈宵烤的小饼干的时候,心思就活了。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沈宵有厨艺,他有脸,简直绝配。

    还不用担心被吃干抹净,许安嘉当即决定追沈宵。

    沈宵被许安嘉问得一愣,回答:“刚分,暂时是单身。”

    许安嘉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眨啊眨,毛遂自荐道:“你看我怎么样?刚才你踹封信的姿势太帅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沈宵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环城赛道上,第二次见面,在祝老爷子的寿宴上,你说的是第三次。”

    许安嘉压根不记得了,惊了一瞬,立刻做好表情管理,迷茫地说:“我不是很懂这个成语的意思。”

    “你中文说得这么好……”沈宵有点疑惑。

    许安嘉张口就来:“我没在中国待太长时间,中文是家里人教的,日常生活用语说得比较熟练,但成语太难了,我理解不了,我以为这个词是喜欢的意思。”

    沈宵看了看许安嘉,他来晋城没多久,听季衍和祝维均他们提到过许安嘉,但只是随口一说,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手机忽然响了,许安嘉朝沈宵笑了笑,说:“我接打个电话。”

    沈宵纠正他:“应该说接电话。”

    许安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小卷毛:“学的时候记错了,一直都改不过来。”

    紧接着像是给自己找补,许安嘉特意补充道:“不过别的话我学得特别好,很少会出现错误。”

    沈宵捧场地夸他:“你已经很有语言天赋了。”

    电话还在响。

    “我去外面楼道里接打,是我五岁小侄子打过来的。”许安嘉说,“他声音有点大,我怕吵到你。”

    许安嘉说完就出去了。

    许安嘉前两次给沈宵的印象都比较娇纵,远远没有这么乖巧贴心。

    沈宵想,许安嘉还挺可爱的。

    混血小可爱上了两个楼道,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给季衍回了个电话。

    封信一离开,他就给季衍发了消息,确认季衍没事之后,才跟沈宵回了家。

    这会儿季衍打过来,他以为是有什么急事。

    季衍确实十万火急。

    季衍本以为说给许安嘉打电话,江知颂就会离开。

    可江知颂不仅没走,还坐在床边,给他翻了个身,把他受伤的脚驾到了自己腿上。

    季衍摔到地上的时候,脚腕到膝盖那一块全青了,江知颂此时正低垂着眉眼给他揉脚。

    江知颂不知哪里学的手法,揉得他浑身发热。

    季衍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出汗,不动声色地缩回腿,下一秒,又被江知颂抓了回去。

    “别乱动,揉散了好得更快。”江知颂探过身子,腾出只手按了免提,漫不经心地说,“你接你的电话。”

    季衍看了江知颂一眼,想叫他力度要么轻点,要么重点,别这样不轻不重的,揉得人心烦气躁。

    但他最后只“哦”了一声。

    对面传来许安嘉的声音。

    “季衍你找我干嘛?”

    江知颂忽地握住季衍的脚心,用指节顶着,碾磨了一下。

    季衍嘴里溢出了难耐的声音。

    “你现在在海边?”许安嘉啧啧道,“隔着手机都听到了一股浪劲儿。”

    季衍来不及反驳,脚指头又被江知颂用力揉了一把。

    季衍这次克制住自己,发出了自认为男子气概十足的声音。

    许安嘉:“你叫春呢?”

    季衍踹了江知颂一脚,凑到手机屏幕前,恼羞成怒地说:“你妈的,你才叫春。”

    “有事说事,别耽误我追沈宵。”许安嘉说。

    听见许安嘉的话,江知颂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笑起来,看向季衍,问:“阿衍,你有什么事?”

    季衍本来就是随意找个借口,没什么事,这会儿听到许安嘉说要追人,想问一下,但怕江知颂又搞什么幺蛾子,让他在许安嘉面前丢脸,就挂了。

    见江知颂跟没事人似的,季衍有点生气:“江知颂你刚才干嘛那样?”

    江知颂笑了笑,问:“我刚才哪样?”

    季衍想说像变态那样摸他的脚,话吐出来就变成了“没什么”。

    季衍觉得江知颂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许安嘉,便说:“许安嘉这个人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说完担心江知颂计较,补充道:“不过在我心里,最好的朋友肯定是你。”

    “嗯?”江知颂低头看他,“那你还说要揍我。”

    季衍立刻反驳:“是你先凶我的。”

    “我怎么凶你了?”江知颂很认真地问。

    季衍想说江知颂眼神凶,但感觉说出来总有点不对劲。

    好像又不是眼神,具体是什么,季衍也搞不清。

    两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说话。

    季衍往被子里一钻,对江知颂说:“你今天没事吗?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江知颂上午本来就没安排,又把下午的事往后推了一天,今天一天都很空。

    他见季衍有点闪躲的意思,没说什么,俯下身给他掖了掖被子。

    江知颂身上有很清新干净的冷杉气息,是他惯用的那款香水,离得近了,整个人就像浸了进去。

    这个味道季衍特别熟悉,但他忽然觉得这味变得极具侵略性,偷摸着用被子压住鼻子,又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季衍都没听过关门声,偷偷睁开了眼睛,发现江知颂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正盯着他看。

    季衍问:“你干嘛还不走?”

    “我下午没事,想看你什么时候能睡醒。”江知颂说。

    季衍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过了会儿,干脆用被子蒙住头。

    在里面憋久了很难受,季衍隔着被子踹了江知颂一脚,然后钻了出来,说:“江知颂你好烦。”

    江知颂像是有点疑惑,问:“为什么觉得我烦,我以前不是也会这样吗?”

    季衍回答不出来。

    江知颂以前真的很无聊,没事的时候看他睡觉都能看半天。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季衍此刻就觉得不自在。

    季衍一直不说话,江知颂低下头,握住季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季衍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曲起来的时候骨节分明。

    江知颂一直在碰他的食指,冷不丁攥进了手心,然后身体前倾,盯着季衍又问了一遍:“阿衍,为什么啊?”

    江知颂故意压着声音的时候,低音炮就带了点压迫感。

    季衍望着江知颂,觉得之前诡异的气氛又卷土重来了。

    季衍“啪”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顺手用被子压住他,有点气急败坏:“我说你烦你就烦,没有为什么。”

    江知颂也不挣扎,就躺在那任季衍压着,季衍怕把他闷死,掀开被子,对江知颂说:“江知颂,你最近脾气变得很坏。”

    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应道:“我以前脾气也不算好,只是没让你看见。”

    季衍一点都不信,他懒得和江知颂争,把江知颂推搡回了他自己房间。

    季衍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睁开眼睛愣了会神。

    江知颂变了。

    季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点。

    江知颂以前对他真的特别温柔,还特别有耐心,从来不会发脾气。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有年夏天,两家人一起去山上避暑,他偷偷跑去玩水,江知颂因为救他差点被淹死,呛了水脸和嘴唇都泛着白,还在帮他擦眼泪,哄着他让他不要哭了。

    上学的时候他成绩不好,江知颂每天都给他补习。

    有些知识点季衍怎么都听不懂,但只要他想听,江知颂就会一遍一遍地讲。就算他时不时在做小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认真,江知颂也不会不耐烦。

    季衍自己是急性子的人,所以对江知颂的耐心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高中有一次,他放假时和班主任安排的学习小组出去玩。

    季衍玩大冒险输了,许安嘉不怀好意地拿出瓶指甲油,要给他涂,季衍本来想翻脸的,又怕被说玩不起,于是咬牙忍了。

    指甲全是很俗的桃粉色,还带着布灵布灵的闪粉,季衍觉得看一眼就会短命十年。

    那时江知颂刚好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培训,来接他回家。季衍来不及抠,把手藏在背后,还是被江知颂发现了。

    江知颂什么都没说,把桃粉色握在手里往车边走,给季衍开了车门,然后坐到他旁边,一手托着他手心,一手给他撕干掉的指甲油。

    许安嘉大概是在路边摊上随手买的指甲油,质量不行,不太好撕。

    江知颂低垂着眉眼,抓着他的手,将斑驳的指甲表面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清理的时候,江知颂脸颊上蹭到了闪粉,一道细长的痕迹,从鼻梁蔓延到下颌。夕阳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季衍很不好意思。

    江知颂属于那种天之骄子,一直特别优秀,是谁见了都会夸一声的程度,那张脸长得也很绝。

    要是在封建社会,气质简直是太子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却在给他抠艳俗的指甲油。

    那是季衍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具象存在。

    但现在,江知颂会骗他,会拿他当挡箭牌,还会因为许安嘉对他生气。

    在江知颂的温柔之下,季衍探到了锋芒,他很不适应,不能说不舒服,就是有些措不及防。

    季衍想了半天,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想下去,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头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