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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尽情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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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衍晚上本来有局的,被这事一搅和,顿时没了心情,吃过晚饭打了几盘游戏,便准备睡觉。

    睡了没两个小时,季衍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醒来,摸出手机一看,不到十二点。

    季衍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搞笑电影看。

    片头曲响起,季衍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儿,开始走神。

    说起来,他和江知颂会吵架,也是因为谭章远。

    当初他搬去校外的时候,很多东西没收拾,大学毕业,就回了趟宿舍。

    季衍特意往后拖了几天才去,就怕碰见谭章远。

    一进宿舍,发现别的室友倒是走了,谭章远还在,并且又来纠缠他,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季衍一退再退,最后没忍住动了手。

    江知颂那时刚好有空,开车来接他,一推开宿舍门,就看见他在揍室友。

    季衍打人的时候,嘴也没闲着,一句接着一句骂。

    季衍承认,当时自己情绪失控,把个体当整体,骂了整个同性恋团体,说得很难听。

    江知颂问他发生什么了。

    季衍不记得自己当时编了什么原因,只记得江知颂一直在拦他。

    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站在他对立面,季衍没收住脾气,和江知颂吵起来。

    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地吵。

    江知颂只问了他一句:“你真觉得你室友恶心吗?”

    季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恶心死了,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沾上这样的人!”

    他还记得江知颂扭头看了看他室友,把人扶了起来。

    季衍又气又委屈,骂江知颂是个烂好人,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江知颂被他骂了,没太大的反应,安静地帮他把东西搬到车上,给他系了安全带。路上还跟他聊天,让他控制一下脾气,以后别那么冲动。

    过了那个劲儿,季衍冷静点了,江知颂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后面他说想吃火锅,江知颂也陪他去了。

    一切都很正常。

    他那时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江知颂生起气来后劲那么足。

    季衍第二天去找江知颂,江知颂说他骂人骂得太过分,说他打人的样子太凶残,还说他被惯坏了,没有同情心。

    然后说性格不合,以后还是别当朋友了。

    季衍反省了自己,他骂人打人是不对,他室友看上去是那种好学生的样子,所以江知颂以为他欺负弱小gay。

    但要他把缘由说出来,他又说不出口。

    毕竟被同性骚扰,是很让人尴尬的一件事。

    于是季衍跟江知颂说自己以后不打人了。

    江知颂不理他。

    他过了几天找到江知颂,又跟他说:“我以后也不骂人了。”

    江知颂还是不理他。

    拉下面子求和都没用,季衍气死了,他在家生了好久的气,以为江知颂会主动来找他和好,没想到江知颂一声不吭地跟他爸搬去了聊城。

    季衍一气之下,和江知颂彻底掰了。

    季衍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生气,把枕头当成江知颂,锤了好几拳,然后把枕头竖起来摆正,身体往后挪,和它面对面,抱着手问:“江知颂,当初你和我划清界限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下一秒,季衍努力压低声音,应道:“对不起,我就是个王八蛋。”

    季衍哼了一声:“那王八蛋你跟我说一说,你回来是不是想找我和好?”

    “是,”季衍演得忘我,脸上的表情也没落下,努力做出愧疚难过的样子,“朋友还是旧的好,我和新朋友去滑雪,遭了报应,摔惨了。”

    ……

    季家大门口,周勤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伞,快步走到后面开车门。

    江知颂摘下眼镜,把正在办公的电脑关机,下了车,示意周勤把伞给自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周勤点头,要走的时候忽地记起今天的日期,追上江知颂,问:“江总,你的伤还没好,这周天要订去瑞士的机票吗?”

    去聊城之后,江知颂养成了个习惯,隔一段时间就去滑雪。但滑雪有季节性要求,他又不喜欢室内滑雪场,国内滑不了的时候,就跑去国外。

    周勤以为江知颂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方式发泄,毕竟那阵子江知颂天天起早贪黑,忙得连轴转。

    之后他发现江知颂跟上瘾了似的,一开始还好,在管控区玩,后面开始挑战极限地形,危险系数一次比一次高,周勤觉得他不要命了,后来又觉得他是在发泄情绪。

    周勤很清楚,情绪的源头,在季衍身上。

    玩多了总有失手的时候,上次去瑞士滑野雪,江知颂直接滑到医院躺了两个多月。

    “以后都不去了,”江知颂驻足,抬头望着二楼窗户透出来的微光,笑了一声,说,“我还年轻,得惜命。”

    周勤点头应是,一直把江知颂送到长廊上才离开。

    长廊顶部是透明的玻璃,雨溅在上面,响声沉闷,江知颂沿着长廊从尾走到头,心想,阿衍那么讨厌下雨天,现在一定很烦。

    大厅里没人,大家估计都去睡了,只给他留了盏落地灯,江知颂径直上了楼。

    他的卧室在季衍隔壁,江知颂经过季衍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停下了脚步。

    季衍声音挺大的,江知颂一句没落全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余光瞥见手腕上的淤青,江知颂揉了揉,然后抬手敲门。

    没等多久,门开了。

    江知颂看着季衍,笑着说:“我过来拿药箱。”

    季衍此时正心虚,顾不上还在生他的气,让他进来了。

    江知颂坐在床边,脱了衬衫,背上那块依旧是季衍帮他涂的,季衍边给他涂药边问:“你和谁去的瑞士滑雪?”

    “和周勤,”江知颂说,“他要给我安排行程。”

    季衍“哦”了一声,拿棉签用力戳了下他的肩胛骨。

    江知颂说疼。

    季衍一脸惊讶:“是吗?我没感觉。”

    江知颂觉得好笑,便说:“你又不是不认识周勤,他不算新朋友。”

    这下轮到季衍尴尬了,他眼神左右乱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知颂非常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他看见季衍脸上被枕头压出来的痕迹,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衍就想起来了。

    季衍气鼓鼓地继续帮他涂药,涂完盯着江知颂看了很久,把江知颂看得一头雾水。

    江知颂刚要开口,季衍拿起枕头扔他:“你才被惯坏了,你才没有同情心!”

    枕头被江知颂一把接住,他当然知道季衍在生什么气,于是又跟季衍道歉。

    季衍还是不高兴:“说真的,我有点想不通,就算我暴躁易怒爱打人,你反应也太激烈了,以前都没见你嫌弃我,难道你基因突变了?”

    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江知颂看着季衍,犹豫了几秒,尽量自然地开口:“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后悔了,我搬家之前来找过你一次,想跟你和好。”

    “你骂了我一顿,说我是个烂好人,敌我不分,和我当兄弟是倒了八辈子霉,然后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别见了……”

    “我问你还能继续做兄弟吗?你说不能,恨不得连夜冲到我家帮我收拾行李,天没亮就赶我离开。”

    “对了,你还踹了我一脚,说我这个人特别无趣,还说我车技太垃圾,不配和你一起开车,”江知颂微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想,“那天你喝了酒,可能不记得了。”

    江知颂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季衍的眼睛,为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

    季衍脑子里空空一片。

    他记得他俩决裂那天,他跟江知颂示弱,江知颂不理他,他很生气,对江知颂又踢又吼,好像还把江知颂小腿给踢青了。

    他也记得自己骂了江知颂,但没骂得这么难听,就骂他是烂好人,自己不稀罕和他做兄弟之类的。

    但江知颂后面有来找他和好吗?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那时说的都是气话,江知颂如果来找他和好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暴躁,让江知颂有多远滚多远的。

    不过那段时间他确实喝醉过一次,喝醉了情绪上头也不是不可能。

    季衍狐疑地看着江知颂,问:“真的假的?”

    江知颂笑了笑,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

    季衍想,江知颂确实没骗过他,但这件事听上去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那天我们站在花园的葡萄架下,你穿了件漫威联名款的白色T恤,靠在柱子上,对我说的这番话。”江知颂把枕头铺好,又说,“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爸妈,我搬走前一天,是不是来找过你。”

    江知颂都这样说了,季衍再不信就太伤人了。

    季衍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愧疚,又有点尴尬,小声说:“我不记得了。”

    “当时我很难过,你特别凶,还吼我踢我,让我赶紧滚。”江知颂说的很慢,没带任何情绪,仿佛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但在季衍听来,莫名显得特别委屈。

    特别在江知颂那把嗓子的加成下,更让季衍觉得自己丧尽天良。

    季衍呆呆地看着江知颂,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江知颂走了之后,季衍脑子还是懵的。

    一会儿想,他那天真的说过这些话吗?

    鉴于他对江知颂又吼又踢的前科,以及心里对江知颂车技的嫌弃,加上又喝了酒,季衍觉得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季衍开始心软了,如果江知颂来找他和好,他还对江知颂那么凶的话,好像是有点过分。

    思索片刻后,季衍决定先去验证一下江知颂话里的真实性。